第127章 略有波折
“因为并无实证,无法认定其过,更何况短短数息之间,其人也不得有所收获,
可考场一旦黜落,便是三年不得再考,吾不忍心如此,且给其一悔过之机罢!”
扶苏对着自己的亲卫解释,看着司马竭一脸恍然大悟之色,心中却泛起了些许忧虑:
“还是有些匆忙了,这考场必须仿照后世明清科举让考生都隔断开来,如此方能保证公平。”
自从提出察举之制后,扶苏便一直在担心是否能够充分保证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毕竟再好的制度也需要人的执行。
这其中的操作空间可就大了去了,更何况这还是在科技生产力相当落后的西元前。
没有了后世种种科技手段的辅助,想要杜绝营私舞弊又谈何容易,像王宁这种例子,只要没有当场抓住就很难处理。
这也是扶苏没有当场驱逐王宁的原因之一,毕竟今日抓的了王宁,明日又出个张宁呢?
总不可能自己每次都能恰好发现吧,还是要从制度上改变,这是程序的疏漏。
若是不建设号舍从而使得察举集中在一块考试的现状改变,那这种情况根本无法杜绝。
一旁的张苍和左丘伯却是都在心中感叹:“长公子仁厚之风始终未变,实乃大秦之福啊。”
这二人久经宦海,自然不像司马竭一样傻傻不知为何,连第一层都想不到。
不过他们也没有考虑到扶苏所忧之事,而是单纯认为扶苏的性格如此使然。
窥一斑而知全豹,通过这武功县内的察举考试,扶苏已经大略能估量出此时的各县形势。
“算了,反正是第一次,即便计划的再好也不可能全部顺风顺水,有一些偏差也是正常的。”
扶苏安慰自己:“只要察举之制按例举办下去,便能起到聚拢天下人心的作用,政治意义无比巨大。”
因为县试的结果要一周后才会公布出来,此时留在武功县也是徒劳无功。
因此一番巡检过罢,扶苏也不再逗留,径直上了马车向藏阳宫中去了。
考场之外只留仍在苦苦等候自家士子出来的亲属,看着这一列浩浩荡荡的车队扬起阵阵烟尘。
“当~”又是一声锣响,士子们纷纷从考场涌了出来,经过一个时辰的煎熬,没有人还能从容淡定。
王宁被人流裹挟着向外步出,丝毫感觉不到自己被推搡的来来回回。
只是一脸失魂落魄,仍然沉浸在刚才那位年轻公子冲向自己的一幕中。
“宁儿!宁儿!”一名大腹便便的富态男子朝着王宁拼命地挥动双手,口中不住叫着:“为父在这!”
接连不断的呼喊过后,王宁终于回过了神,朝着富态男子的方向缓缓踱步而来。
“宁儿莫要哀伤,不过一察举罢了,吾王家又何须求诸于一吏员,家中产业自能保吾儿富贵。”
富态男子看着自家宝贝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只觉是题目太难,王宁考不过去,当下赶忙安慰,但是内心却不免可惜:
“难得朝廷不拘一格降人才,连商贾工匠之子都可参加这察举之试,宁儿却是没有把握住时机啊!”
无论任何考试,第一次的正规程度和完善程度总是最为宽松的,之后的标准只会越来越严。
富态男子经商也算见了不少世面,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一开始就劝说王宁勇敢一试,可惜还是没能成功。
但爱子心切的富态男子自然不会对王宁横眉立目,他知道王宁此时更需要的是安抚而非责骂怨怼,当下又作洒脱之态对王宁劝说道:
“再者这察举不是每岁皆有么,若吾儿真想成这吏员,明岁再来便是。
莫要忧伤了,为父今日竟然有幸得见文成君,这可是几世修来的福缘!”
“文成君?”王宁麻木的脸上终于泛起了波动:“难道是一力促成察举之制的当今长公子?”
富态男子眼见自己宝贝儿子终于有了反应,当下更是欣喜无比,连忙把话题引到扶苏身上:
“是极,是极!正是已然升任内史的长公子扶苏,今日特来巡视察举之试。
事发突然,连县令都未事先知晓,若不是这等待察举士子的亲眷中有背景深厚者言明,为父连长公子也不识得!
如今回想起来,气质真真是贵不可言,相貌也绝非凡俗,不愧是陛下所出,简直如芝兰玉树一般。”
富态男子对扶苏大加称赞,对这种只在武功县内小有资财的商贾来说,左丘伯已经是他能接触到的官吏顶级人物了。
今天却是直接看到了当今大秦长公子,未来极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选,如何不令其激动?
日后出去赴宴都能吹嘘上一句:“吾王堂也是见过文成君的人!”岂不让别人肃然起敬?
王堂没有发现的是,自己的宝贝儿子脸色越发苍白。
“长公子...竟是长公子...”王宁更加失魂落魄,甚至带上了些许哽咽之意:“阿公,吾怕是再难通过察举之试了!”
王堂有些傻眼,不知道为什么王宁突然如此自暴自弃。
这说破天也就是个县试啊,还是第一次,以后的机会明明还有很多。
“何至于此啊?”王堂终于是焦急起来:“不过初次县试而已,莫要如此颓丧!”
王宁却是摇着头哽咽:“非也,非也!长公子已然在心中厌弃于吾,再试几次也是徒劳!
方才吾在考场之时,长公子入场巡检,吾却一时妄念,趁此时机偷看旁桌作答。
长公子径直奔吾而来,拿起身份木牌仔细端详,吾又如何能再得中!”
王堂听着自己宝贝儿子的哭诉,饶是再有宠爱也不禁为之一呆。
这边自己好不容易才看见长公子的背影,儿子竟然已经在长公子心中挂上了号,还是消极类的,如何不让其呆滞?
“哎!”王堂心中也是一叹,看来王宁终究是没有那个福分入朝为官,只能在家中经营产业了。
不过王堂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若是王宁真的触怒长公子,又如何能坚持到答完题目?
既然没有被当场驱逐,就说明长公子并没有直接揭发,自己宝贝儿子还是有机会的。
“吾儿勿要烦恼,或许此次察举未必得中,可长公子既然未曾当场驱逐于尔,便说明吾儿日后还有良机再考。
且不论这县试乃武功县令主持录用,长公子并无直接管辖之权,吾更是听说长公子一向有仁厚之名,当不会耿耿于怀。”
王堂看着眼前仿佛被抽去脊梁骨的宝贝儿子,耐心地给王宁分析起来。
而王宁听着王堂条理有据的陈述,心中的阴霾也渐渐散去:“是啊,既然长公子并未当庭驱逐,说明还心有宽容。
吾若是就此自暴自弃,不再参加察举才是忤了长公子一番宽厚仁恕之心,吾又岂能如此?!”
王宁停止了哽咽,脸上转而散发出勃勃生机,对着王堂正色道:
“父亲所言甚是,宁儿此番便是不中也决不放弃,终有一日要通过这县试,为吾大秦所用!”
王堂眼见自己宝贝儿子终于不再颓丧,当下更是心花怒放:
“吾儿有丈夫之志!初次参考未能中举又如何?吾儿能坚持下来便是一大成功,随为父回府,家中早有美食相待!”
王宁狠狠地点了点头,父子二人在奴婢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往府中享受去了。
可世上不是人人都有王宁这般好的运气,能有一个全心全意理解他宠溺他的老爹,能够不把察举放在心上。
此次参加察举的天下士子,更多的还是把其当做救命稻草一般的考生,便如陈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