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年九冬,谈桑和流挽在屋门外落起了棋子。
相熟五月,谈桑也同竹子精唤流挽“阿挽”了。
落了几子后,谈桑谈及:“阿挽都不好奇我何处来吗?”
他眉眼一弯,是纵然有细雪落他墨发间,也似胜梨蕊朵朵。
流挽只是敛黛,不出一词,等谈桑说下去。
“我先前是魔。”
这下流挽开口了:“从魔渡劫成仙,实在不易。”
她这话说轻了,自古魔仙两难容,少有听说有魔愿意渡劫羽化成仙的。
谈桑笑笑,“那阿挽呢?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是凤凰吧。”
流挽没反驳,凤凰诞火而生,她生来便贵比九重天众仙,可她偏偏要来这人间梧桐山隐居,日日夜夜数百年。
“只是不知谁能一得凤凰火?”
细雪蹁跹落上棋盘,流挽落子的指尖微微颤了一下……
九冬终于迎来了场大雪,几月来细细相处,流挽和谈桑的关系愈发友和。
流挽少见他人,长相处的竹子精还未能幻化人形,见着与自己相同的谈桑,即使流挽心冷,也愿意与他多多亲近。
来年春时九重天百花诞,上面的邀帖被呈至了梧桐山。
往时都是流挽一人只身前往,此时,谈桑的一句“我可去否”却轻易地改变了流挽往日的习惯。
携伴踏上九重仙泽缭绕之地,生为凤凰、被人尊称天神的流挽自然是惹人注目。
一路踏云霄而来,至九重天,周遭百花开得艳艳又旖旎。
谈桑伴流挽身侧,惹得流挽忽觉得这天上人间,即使是九重绝艳的桃花,也抵不了谈桑的七分颜色。
百花诞宴席上,流挽与谈桑同座,居高位。
桃花仙子来斟酒,为首的桃花仙轻纱曼妙,许是流挽多思,在为谈桑倒酒时,那桃花仙眼波柔软脉脉含情,眸中情意传达百年,非言语可道。
应是谈桑太绝色了吧,惹得九重仙子也垂青。
“阿挽在想什么?”在流挽饮下一杯酒后,谈桑低柔着嗓音问道。
流挽一望,见他满眼尽是柔软的笑意,忽地手颤。
“所思无他。”流挽低了眼,如此这般答道。
“阿挽在这里长大,一只小凤凰想来应是可爱得我心尖发软酥柔的。”谈桑低低地言语着,一点笑意匿在声色里,甚是好听。
流挽有几分惊诧,道:“你与我提来这,只是想见我长大的地方?”
谈桑执酒杯的指尖一僵,而后唇角细抿,压低了笑,“不然?”
几瞬之间,流挽是没见到谈桑眼底的晦明变化。
流挽耳尖微微桃花红,谈桑也是见着了,低声了一句什么便暂刻离席了,留流挽在殿中愣愣地对杯中美酒发呆。
她不懂人情世故,却也是知道人间话本里那些个旖旎绮丽,无非是情爱。
她从未经历过这些,于是一点桃花酒,就生生醉得她不分今夕。
百花诞三日,流挽和谈桑返梧桐山后,已是清夏了。
谈桑应诺与流挽一同去补种一池荷花。
正是艳阳,谈桑一袭梨白出尘的羽衣,可惜兜了一手池底污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