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至青阳,美人轻倚梨树,眼尾氤氲胭脂色,眸眼水涟涟,是梨蕊三分白也难胜却的三分色。
林有浮岚,自缭绕深岚中急急走出的那人,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许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是以春风一夜过,压满枝梨雪白。
美人望他,笑得盈盈……
流挽居深山已百年有余,日复一日地种梨树挖池塘,养了数池红菡萏。
今日,她却打乱了时息,在清漾微雨时,带了一个男人回来。
久居隔壁的竹子精很是好奇,摇着叶片,透过竹窗问倾靠在床边照顾那人的流挽:“何来此人?”
“昨夜荷花开了,我今早去看,却见这人倒在池边压坏了我的荷花。”流挽替他掩了薄被,走到窗边,与那竹子精解释道。
“真是稀奇,这梧桐山常人可是寻不上来的。见昨日南烟,却无风无雨平白响了几时辰的雷,应是这人在渡劫吧。”
竹子精弯下腰,绿叶柔柔滑过流挽发尖:“你好生照料他,醒来又是一位上仙了。”
“我可不稀罕什么上仙。”
流挽坐回床边,薄白温软的指尖缠绵般地滑过男子脸上一道破相的血痕,片刻,伤处愈合如初。
“我只待他醒来,替我把那压坏了的菡萏都给种回来。”
幸而这人生得不错,他种荷的景象想来也应是赏心悦目的。
流挽性子生得冷,除这悟桐山上不多的成精小妖,也无其他能与她交谈。梧桐山无天凡的人,流挽也从不下山,想来,她应是有一百余年不见生人,不识人情味是何了。
天劫难过,那男子在流挽的榻上昏昏睡了几日几夜,流挽在闲日继续挖池塘种荷花。
一日归居,隔壁的竹子精先一步告诉她,那人醒了。
流挽进屋,就见那人墨发松松散了一腰,眉骨落上熙光白,清雅细致,好似人间烟雨细卷里,春闺中人梦里情郎。
那人一闻声响,侧目望来一眼,才叫流挽真真瞧清了她救的人。
原来他生的是一双桃花眼,含情带露,惹得流挽一恍惚。
坦诚而言,流挽生了数千年,从未见过或仙神或妖魔生得如此绮丽,华美艳丽到了此番境地,倒叫流挽犹豫要不要去搭个话了。
还好那人识色,先一步起身上前,堪堪只一步时停下,一双堪称桃花旖旎的眼微微弯着,声色舒缓,带着久卧床榻后的低哑:“在下谈桑,多谢姑娘相救。”
这开头流挽是不意外的,早些时候她看过人间的话本子,被救之人多是这般说的。
“不谢。”
流挽只是淡淡看着他,冷清道:“我见你时,你压坏了我的荷花,若是痊愈了,便帮我把那一池都种满花儿吧。”
偷听的竹子精直在心里嘀咕,阿挽这不解风情的。
谈桑听此,倒是微微笑了。
“我本应该。”
流挽心疼荷花,倒也没让谈桑一醒便跟着自己去种荷,只是谈桑能下床走动,面色好了大半时,已是一月之后了,种荷佳时也早过了。
流挽等着来年谈桑赔她那辛辛苦苦种的荷花,没赶人下山,谈桑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在流挽屋旁盖了个简易的竹屋,竹料还是从竹子精那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