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下眼,准备回去,却又听见树枝微微摇晃的声音,心里一惊,凝眉望过去:“谁?”
我本以为是太子,却不想,墙头冒出的面孔有一张过分鲜明的轮廓,过分明亮的眼睛。他一跃而下,墨狐的斗篷带着飒飒寒气,扑面而来。
沉寂了许久,我注视着眼前的人,心里像有什么要溢出来一般,只得紧着嗓子道:“无诏而返,偷入后廷,殿下不怕死吗?”
他似乎赶了很久的路,面色极苍白,人也瘦了许多,看了我许久后才开口:“我听说了你父亲的事情……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我惊讶,下意识地张开嘴,又忙退了一步,摇摇头。
“陛下并未迁怒于我,我很好。”
他皱了皱眉,有些着急:“这哪里算好?你不跟我走难道就只等着自己……”话音猛地截住,似乎不忍心再说出口。
我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是红颜未老恩先断,一夜一夜,斜倚熏笼。
“那又与你何干?你快走吧,省得连累了我!”
我转身,疾步向殿内走去,耳朵好像一下子什么都听不到了。
无论是炭炉的火烧,还是寒风的凛冽……
“咚咚咚!”门敲得很急,这会儿还敢来找我的,怕就只有良平了。
果然,门一开,就见他绷得铁青的一张脸,匆匆行礼进屋,关紧了门窗:“殿下,圣上恐怕活不过三日了。”
我一下坐直了身子:“怎么回事?”
他低声道:“听说已经昏迷了好些天,汤药不进。太子封锁了消息,宫里加了好几队的兵。”
“既封锁了消息,你如何得知?”
听我一问,他愣了愣,继而失笑道:“殿下一心带兵打仗求痛快,这些事情就只能咱们做属下的多费些心了。”
我抿唇,缓缓摩挲着腰间首上的藤蔓花纹:“二哥生性多疑,此刻决计不能回朝……只是,父皇亦是带过兵习过武的,怎么这几年身子就忽然不好了呢?”
就如良平所言,三日后,皇帝崩逝的消息传遍了四海,举国大丧,太子登基,继而召见几位王侯。
我上书表内心悲恸,亦表对新皇忠心。
良平去打探先皇后与妃子的发落,除了跟着病逝的皇后,剩下的妃子大多要入寺。择殉葬之人时,选了白镯。
宫里人都说,白采女是先皇病时唯一召去冬宫侍驾的人,最得圣心。
我打发手下人去宫里走动,想法子把人给捞出来。
她虽不愿跟我走,但我也没办法眼睁睁看她就这么死了。
良平却按住我,神色颇有些古怪:“殿下还不知,新皇已经要人了吗?”
我怔了怔:“什么意思?”
“新皇要效仿唐高宗,已经驳回了殉葬之事,命礼部准备着,纳白采女为妃,封号都定了。”
我喃喃着倒坐回太师椅上,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许久才回过味来,心头一时酸甜苦辣五味杂陈,却又超脱了一般松了眉头。
“这样啊。”
新皇最终还是力排众议,将白镯封为了珍妃。珍妃……
该是多么珍惜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