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白镯喜不喜欢我,但在半个月后听良平说庆国公要将她送进皇宫。我急忙赶去后街,听见她在弹琴,琴声很近很近。
我没有说话,墙内的人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指下顿涩了一刻,低低的声音隔墙而来:“是李昌夜吗?”
她又直呼了我的名字,我的心跳就跟打鼓一般,紧张了许久,才一鼓作气说道:“阿镯姑娘,我带你走吧?走得远远的,去草原,或者瀛洲,我定会护你周全!”
话音落地,沉默在我俩之间一点点蔓延开来。许久,久到我有些怀疑自己那番告白到底有没有说出口、怀疑她有没有听清楚,而就在我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她终于开口。
“进宫,是我自己愿意的。
我一下就急了:“为什么?我父皇比你父亲都年长,你为何……
接下来的话生生断在了喉咙里,因为我听见了她离开的脚步声。
一声,一声,在寂寂的夜里,离我越来越远……
其实我入宫的时候,没想过会有多么得宠。皇上虽然年纪大了,但宫里几个妃子都还风华正茂,我并不如她们妩媚妖娆,也不会争宠求欢。虽然被封了才人,却整整半个月,连皇上的面都没有见过。
去请安时,皇后也没有提过侍寝的事情。
想来宫里所有人都知道,我不过是一颗棋子,一颗稳住庆国公和皇上之间关系暂时平衡的棋子。
折雪宫的院子和府里有些像,西墙处栽了数株梨花,因为久久无人打理,枝干格外杂乱。
“离开春还早,姑娘盯着那几棵树做什么?难道还怕那上面冒出个人来不成?”
英子提着食盒凑过来,笑言:“您看这宫里的点心,做得真是精致,小碟子里叠着五块松子百合酥,金灿灿的。”
我捏起一个,低眉:“你该改口了。“
然后想了想,问,“是不是父亲叫人递了话?”
英子的动作一顿,果然,在食盒的间层内,夹有一封信……
“日色欲尽花含烟,月明欲素愁不眠……”
竹林深处隐隐有弦瑟微微,只是忧虑过重,不免转音太急,指上的力度一时稳不住,一曲《长相思》眼见着就要戛然而止。
忽闻脚步声踏至,明黄的衣角,嵌珠的薄靴,边走边吟诵道:“昔时横波目,今作流泪泉。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
我起身,正打算行跪叩大礼高呼万岁,映入眼睑的却是一副过于年轻的面容,衣前盘旋着四爪大蟒,竟是……
“太子!”
他亦瞧着我,笑着回了一礼:“白才人。”
我捏着那封信,缓缓递至灯前,让它在灼烧中悉数化作烟与烬。
久不得恩宠,父亲在催我,可我又能怎么办呢?
就像太子说的,连弹琴诵诗寂寞求欢这种法子都使了,奈何天意弄巧。
他还说:“白才人定然明白,以你的身份,想得恩宠可不容易。”
继而狭长的眼睛微微闪动,目光落在了漆红的琴上:“但,本宫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