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颂已经死去多年了,也许早已轮回转世,星徵没有必要为此执着。
她颓然坐下,片刻却又抬起了头,眼里水光微微。
“我不信。其实我一直不信,这么多年我错信他了吗?”
她似乎在自语,也像对商颂的询问。
我无言,即使此刻我的心里五味杂陈,也打定主意一言不发。大概是因为,我真的嫉妒商颂。
她眼里的水光溢了出来,顺着脸颊落进了浩瀚的星海,成了最刺眼的一束光。
她说:“我不信。幻境也会出错,就算只有一丝希望,我也要还他清白。”
星徵打算再闯天机楼,她不死心,我只得摆手认输:“没错,是白虎。”
在幻海的数百年里我一直是最洒脱的那一个,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呵斥回心转意,也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恳求心慈手软,如今却在星徵的面前一错再错。
我阻止了她闯天机楼,却亲手推她走上了复仇之路,得知真相的她彻夜未眠,又怎么可能放过白虎?
但她不会成功,而会被捕。
因为我告发了她,我说她擅闯天机楼,帝君即刻将她逮捕。
她冲着我声嘶力竭地喊:“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轻笑不语,看着她被拖出了参星阁。
为什么?因为比起她刺杀白虎被拉上诛仙台,这没有证据的告发最多只会让她受刑罢了。
孰轻孰重,我向来分得清。
我被遣送回幻海,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居然开始能感受到冷暖。
冷像幻海的水,是蓝色的,暖像西荒的沙,是黄色的。不知星徵,是什么颜色。
一日后,我得到了小仙侍传来的消息,星徵私闯天机楼证据不足,权且贬职流放。
意料之中的结果,我还是舒了一口气。
银河星宿之仙多如繁星,只要星徵远离白虎,下手便是难上加难。
幻海还是一如既往地喧嚣,我却没了往日的不耐。风平浪静的日子悄无声息地滑过,像飞燕轻点海面,最终不留一丝痕迹。
我与星徵,以后大概也是如此雁过无声罢。
然而不久,我就收到了小仙侍焦急传来的消息:星徵只身前往姑灌山。
姑灌山就在西荒之西,离幻海不算太远,那里终年冰雪,几乎寸步难行。她到那里去,恐怕只有一个目的——阴阳玉。
阴阳玉有回天之灵,莫非星徵复仇不成,却想复活商颂吗?
我匆匆赶往姑灌山,一路上疾风四起,吹得指尖生疼。
我是怕她复活商颂,更怕她如今仙力不济,抵不过姑灌山的穷凶雪狼。
见到风雪中瘦了一圈的星徵时,雪狼绿宝石一样的幽暗眼睛已经次第出现,渐渐围成了一个没有缺口的圈。
星徵一边提防雪狼偷袭,一边蹙着眉语气不善:“你来干吗?”
她大概还在恨我,甚至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我反问:“你来干吗?”
没有得到回应,雪狼已趁着我们谈话的间隙扑了过来,绸缎般的皮毛在雪光映衬下闪闪发亮。
我捻指挥出幻术,却发现自己蠢得可以。雪狼并非人,嗜血杀戮也只是本能,而不是出于心境,我连唯一会的幻术也毫无用武之地。
星徵。
我有些咬牙切齿,从遇到她开始,我就一天比一天愚蠢,以至落到今天这种难堪的境地,颜面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