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年三月,春柳冒芽、冬雪化水,高大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一道缝,一缕青烟转眼就飘了进去,在一棵歪脖子歪脑袋的石榴树下,阿山看见了容臻。
十七八岁的少年,尚未长开的骨架略显青涩,一身素白长衫,眉眼似乎烟雨朦胧,又偏偏青丝如墨,站在萧条的石榴树下,说不出的苍凉寂寞。
阿山也不想想是否会吓到人,直接在容臻面前化成了人形,然后开门见山地说:“我是山神,你叫我阿山便可。我在山中时听闻妖孽祸国,此次为处理妖孽下山,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告诉我妖孽住哪一座寝宫?”
容臻看着眼前的少女,乌黑的眼仁眨了几下,忽然伸出一只手,阿山猝不及防,竟然被捏住了脸颊。
少年的手指带着一点点凉意,就像是山间冰封万年的积雪,有着淡淡清香。
“不是幻觉,竟然是真的。”容臻喃喃,若有所思地缩回手。
阿山自觉威严受到了威胁,不过她也不好意思同一介凡人计较,为了表示礼貌,她想了想又补充道:“那妖孽叫做容臻,想必一定是容貌过人才迷惑了君主,他日你若是见了他定要保持心智,不可因皮相而失了清明……”
“我就是容臻。”容臻忽然出声打断她。
阿山瞬间瞪大了眼睛,她绕着容臻走了一圈,干干净净的少年,身上没有半分妖邪之气,她又气又怒:“坊间皆传容氏阿臻最爱绿萝裙,起舞时,衣袂飞动似天边云霞,君主喜之爱之,遂建霞宫以藏之。你是容臻,那你……那你证明给我看!”
容臻失笑,少年的眉眼生动起来,方才的萧条寂寞一扫而光:“我生来就叫容臻,再说并没有规定指出这世间之人不能同名同姓吧?”
阿山还是气呼呼地瞪眼,这就是她不愿意下山的原因,世入实在诡谲狡猾,被耍得团团转偏偏自己还抓不到理由反驳,这大大伤害了她的尊严。
她嘟着嘴就要转身,却被身后的容臻拉住了衣袖:“好了别生气,我在这里住了很多年,我带你去找容臻,好不好?”
最后一声好不好,说得极为亲昵,让阿山一下子就没有了脾气。
阿山跟着容臻进了屋子,简单朴素的摆设没有任何多余物件,靠窗的桌子上放了画到一半的画,青山绿树,树影中隐约可见一个人影,再细看又渺然不可分辨。
容臻拿来了果酒:“屋里简陋并没有茶水,只有之前酿的一些果酒,要尝一尝吗?”
阿山毫不客气地轻抿一口,满嘴都是石榴香味,十分醇厚,门口那一株歪脖子歪脑袋的石榴树其实也是有些岁数了,因此开了灵智,她刚刚到时,那老树就摇晃了枝条以示礼节,不过阿山嫌弃对方长得太寒碜就没有理睬。
喝完了酒,容臻对阿山立志清君侧的目的做了一个小小的规划:“霞宫太大,占地近千亩,我这间屋子就是在此范围内,与其像没头苍蝇似的找倒不如去王的宫殿外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