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泽摇了摇头,手覆上穷奇微微颤抖的五指,道:“如果共工过了长泽山,直奔西海主山而去,这天下可真要毁了。”
穷奇看见她眼里的坚定,可她不知道共工虽为人族,却修行万载,堪与顺天地而生的圣兽相比,她一个小小的山神,只怕一个回合就灰飞烟灭了。
他的手不松,反将长泽往身后推了一个踉跄,随即腾身化为凶猛的巨兽朝气势汹汹的共工迎面扑去。
“穷奇!”长泽要去追,可是他已经出了长泽山的范围,长泽被困在山脉中不得前进一步。
一场恶战持续了整整十日,长泽山的周围也整整下了十日的血雨。
当共工终于力竭倒地的时候,穷奇连巨兽的形态都维持不了,它化作小白兽的样子一步一跌地朝长泽挪过来。
长泽的手止不住地发抖,穷奇最后一步直接跪倒在她身侧失去意识,它以往一直光鲜亮丽的皮毛被鲜血浸透,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穷奇以前是那么喜欢自己的一身白色皮毛,每日都要跳进洞水里洗好几次。
长泽小心翼翼地抱起它,转身向主峰御风而去,她都不知道一向慢慢悠悠的自己能行得这么快。
“你不能死,你还说要给我看整个大荒呢,记得吗?”
她从没有带穷奇去过主峰之巅,那里常年被禁咒包围,因为整片长泽山和她能够长生的原因就在主峰之上,那里有一株千年前不知从何处而来扎根于此的扶桑神木。
她把穷奇放在树下,汇集树梢上的点点灵气,从穷奇的伤口处慢慢浸润进去,修复着它的伤势。
做完这一切,她全身一丝力气都没有了,瘫坐在小白兽身边,痛得咬紧牙关,扶桑神木上依附着整座大山的生命力,自然也有她的灵气。
整整三昼夜,她持续不断地给穷奇注入灵气修复它损伤的经脉,三日后的清晨,穷奇化出人形,慢慢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是坐在霞光里的长泽。
“哎呀,要是死后也是这般风情,那当真是死也无憾了!”
长泽刚想欣喜地开口,听到这话,面上浮起一层粉色,转身拂袖就要离开。
穷奇连忙可怜巴巴地拽住长泽的衣袖,道:“别走别走,我错了还不成吗。”
长泽看他化成小兽的样子在她脚边滚来滚去,哭笑不得地回身坐下摸摸它的头。
穷奇只修养了一些时日就全好了,活蹦乱跳的他不知他这一命折了长泽山数千年的生命力,只当自己皮糙肉厚,倒是奇怪长泽为什么连着数日都是面色惨白。
一场大劫就此尘埃落定,两人在这里休养多日,全然不知外界已是天翻地覆,穷奇说要出去看一下,同长泽约好只去五日。
长泽坐在小屋里无事可干,忽然一只小小的松鼠跑过来用牙齿咬她的衣袖,完全没了往日的温顺。
“怎么了?”她奇怪,却猛地慌了神色,那主峰之巅的扶桑神木下的封印被人动了。
可是这扶桑神木自从长于此,除了自己再也没有别人知道……
不,还有穷奇!
她不顾虚弱的身子,耗尽法力全力赶去。
封印已被破了大半,那男子白衣胜雪,面容掩在一层薄雾后看不清楚,他看长泽朝他直扑上来,冷笑一声:“自不量力。”
一个甩袖将长泽打下万丈深渊,男子转身将扶桑神木连根拔起,禁锢于掌中炼化成一根小小的枝丫。
长泽满身伤痕地从崖底爬出来,长泽山已经开始衰败了,近西海的大荒诸山本就寸草不生,全靠扶桑神木的神泽滋养,所以引来诸多生灵眼红。
她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面镜子,镜上有古朴的青铜鱼饰,能破除一切虚妄。
镜子里开始回放刚才的画面,一点一点,男子回过头来的刹那,长泽分明看清,那是一张与她朝夕相处的脸。
镜子碎然落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