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我的修为一点点的减少,渡到聚魂盘上如泥牛入海,我忽觉前所未有的心慌:若是在找不到剩下的那一魂一魄,我就真的没有修为可渡了。到了那个时候,楚彦恐怕命不久矣。
“怎么办?”我抬头,喃喃的问着苍天,苍天无语。
“莞莞,什么怎么办?你怎么了?”身后楚彦突然发出声音,吓了我一大跳。
“楚彦,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吓死我了!”我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
“我在你身后站了很久了,莞莞,你可是一向警觉的,怎么会没发现呢?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楚彦走近我身边,替我按摩着太阳穴。
“嗯,是有些累。”我顺势靠在他身上,闭上眼睛,掩去眼中的疲惫。
我的修为竟然低微至此,就连凡人来到我身边都没有发现。
“累了,就睡会儿。”楚彦抱我抱到床上,替我盖好被子。
我脑袋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没有发现我睡着后,楚彦拿着一把刀出了门……
我醒来时,楚彦不在我身边。我心下莫名升起一股不安,那不安的情绪萦绕在我心头,如百蚁嗜心般难受。眼睛看不见,身体的其他感官就显得格外灵敏。在室内玉炉散发出的那安神香中,我隐隐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腥甜。这味道——楚彦!我想到一种可能,大惊失色。欲匆匆翻身下床,却在床沿碰到了他冰凉的手,以及,胸口的那片濡湿。
“楚彦,你去哪了?聚魂盘呢?你把聚魂盘弄到哪里去了?”我用我仅剩的那点微弱的仙力极力探索着聚魂盘的存在,然而却是徒劳。方圆百里,聚魂盘毫无踪迹。
“莞莞,我不想让你再这么辛苦了,我把聚魂盘扔了。”楚彦见我面色焦灼,继续说:“莞莞,我知道你每天都往聚魂盘里渡修为来维持我的生命,也知道这样做对仙体颇为不利。你是仙人,而我终究只是凡人,哪能逃得了生老病死呢?你还是不要再给我渡修为了,就让我们平平稳稳的度过我生命中最后一段日子,好吗?此生复见,死而无憾。”
我不忍拒绝,只得偏过头哽咽道:“好。”
接下来的那段时间,我和楚彦不再为聚魂之事奔波,每日只是闲坐小楼,赏花修竹,吟赏晚霞。我私下曾偷偷外出多次寻找聚魂盘,但都毫无结果,聚魂盘仿佛从这世间消失,杳无踪迹。楚彦是铁了心不想让我再为他四处奔波,又怎么会让我那么容易就找到聚魂盘呢?没了聚魂盘的支撑,楚彦睡着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一睡就是半月,我真怕有一天他会醒不过来。
我守着床上睡的安稳的人儿,喃喃自问:“楚彦,你要是醒不过来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良久,床上的人悠悠转醒,我慌忙拭了一把泪水,上前道:“楚彦,你醒了。”
“嗯。”他看着我,目光柔和:“莞莞,山上的山花开的可烂漫?”
我垂眸,刚想点头,突然想到窗外那皑皑白雪:“楚彦,现在是冬季,你看,外面都下雪了呢!你知道么,你睡了,九个月零三天。”
“冬天,这么快吗?”他缓缓从床上做起来,我忙去扶他。
“睡了这么久,精神好了很多,陪我到外面走走吧,院子里的红梅似乎开的格外好。”
隆冬的雪景其实很单调,周身是大片满目萧然的白,可是因为有着楚彦的陪伴,我并不觉得寂寥。楚彦从梅树下摘下那朵最美的梅花簪在我发间:“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莞莞,梅花如此,我对你的爱,亦是如此。”
“楚彦……”我感动的不知所措,忽然想起那年青砖黛瓦,梅花树下,我们约定过最美的誓言: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楚彦又睡着了,然而他这次再也没有醒过来。有隆隆的雷声响起,由远及近,那是我飞升上神的天劫。我想起了之前仙月曾对我说过,我飞升上神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原来,这代价就是楚彦……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只觉得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漫漫长路,悠长的岁月中我总能慢慢补回来,现在我方才如梦初醒。有些人,一生只这么一次,错过了,失去了,就再也补不回来了,就如同楚彦……冬雷震震,与君绝。
飞升上神的劫非同小可,渡不好便是灰飞烟灭。我任由那九道天雷劈向我,身体如同被撕裂一般,疼痛席卷骨髓。我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我以为我会渡不过这次天劫。在我即将疼晕的时候,我周身散发出了一些淡淡的光晕,帮我抵挡了这滚滚天雷。
雷声渐歇,我终于渡劫成功,可我心里有无数的悲伤在蔓延,这些悲伤如同涨潮的水把我全身包裹,压抑的我无法呼吸。怪不得,怪不得楚彦的最后一丝魂魄怎么都找不到,原来这丝魂魄在我身上。怪不得我当年以木偶之身渡过天火而毫发无伤,原来楚彦一直在默默护着我,哪怕如今他死了,魂魄还是护我安全渡过天雷。怪不得他要偷偷把聚魂盘扔掉,他定是怕我发现什么……
所有的迷惑都在这一刻得到解答,我跌坐在地上,泣不成声。前世的记忆清晰的浮现在脑海……
我们远离西北,去了江南。江南山多秀丽,小桥流水,安逸自然,本以为就此能躲过仇家的追杀,没想到,我们还是低估了那狼妖的本领。
狼属狗科,鼻子自是灵敏,那狼妖一路寻着踪迹,竟来到了江南!
楚彦早年求道,曾得一位法师真传,狼妖不敢轻易接近,便隐匿了气息蛰伏在我家附近等待时机。如此一等,倒真等来了机会。趁着那次楚彦外出,一阵妖风扑向我……楚彦回来时,我已经被妖气吞噬,昏倒在地上。
楚彦与狼妖大战,险胜。杀死狼妖之后,便带着了无生息的我去了昆仑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