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澜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这一切,眼中满是向往。
她看得到李烟澜那清澈的眸子。她眼底干净的仿佛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那样灵动,丝毫不见任何阴霾。
当年的她,竟是这样美好吗?不沾染任何俗世的尘埃,好似初生的小兽,对一切都有着天然的信任。
纵宠自己的丫鬟、会为花园里面凋落的花朵儿伤春悲秋、对爱情满怀憧憬……
当初的她,脸上满满的都是单纯。可是现在呢?烟澜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倾城容颜依旧,可是那双眼睛却被世俗和血腥熏染的日益淡漠……
“李烟澜,我好想你……”
烟澜伸出手,想摸摸李烟澜纯真的脸。然而梦境中的自己只是一抹虚影,纤白的手穿过李烟澜的身体,僵在了半空。
烟澜无力地垂下了手……
那时的她,是多么的幸福呢?
从小便锦衣玉食,不识人间愁苦,就连婚姻大事都令她十分满意。不只是李烟澜自己满意,连身边的好友也很是羡慕。
世家大族的女儿家,得到了良好的供养,得到了普通人一辈子都难以想象的奢华生活,可是这世间,有什么是不付出便能得到的呢?与得到相对的,她们亦要付出许多。
世家的女儿要嫁给身边同样家世显赫的男子,无所谓爱不爱,只讲究门当户对,而后,她们便要成为一位合格的当家主母,对自己良人身边的红粉知己,则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生出长子,得到继承财富、地位的保障,她们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她们拥有许多,她们总是带着满头珠翠,穿着最昂贵的衣服,梳着最时兴的发髻,带着最精致的宝石……
在外人看来,她们如此光鲜亮丽。可是,那些都不是她们想要的。
而李烟澜相信自己不会这样。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她的苏扶哥哥,打小便与她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她的苏扶哥哥非常洁身自好,身边没有任何伺候的女子;她的苏扶哥哥对她很好,会在每次外出归来之后为她带来一份精巧的小玩意儿……
她的苏扶哥哥,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亦是她的心上人。
眼前的画面渐渐模糊,再看时,烟澜发现自己已经身处繁华的闹市。
帝都一向是有宵禁的,可是今天不同于往日,今天是农历七月初七,乞巧节,家家户户待嫁的女儿大多会在这天晚上,偷偷到街上去看看自己未来的夫婿。
有些胆大的贵女,还会与自己的心上人暗中约会。
尽听笙歌夜醉眠,若非花前即月下。如此良辰美景,李烟澜又怎会错过。
早在前几天,她就收到了苏扶的亲笔密函,密函上不外乎写着一些甜言蜜语,以及今晚相约之类的话。
是以,烟澜早早的就打扮好,不时的看着外面的天空。从来没有一刻,这样期盼太阳下山。
烟澜看着太阳沉沉西斜,带着斗笠,就与身边的丫鬟出了门,脚步轻快的向街上走去……
烟澜的梦做的很不连贯,梦中她恍恍惚惚的看到一白衣玉冠的公子与一粉衣娇俏的女子。
男子眉眼温柔,看向身边的女子时,神色满是宠溺。而女子望向男子的目光也满是爱慕与信任。
夜晚的帝都漂亮极了。
花灯锦绣绕枝头,柳絮飞花蕊香满袖。恍然间烟澜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过去。
李烟澜手拿一串糖葫芦,站在卖花灯的摊前,嬉笑着问苏扶:“你看,这野鸭子的花灯可好?”
他一愣,宠溺一笑:“傻瓜,那是鸳鸯!水宿双飞无定期,雌雄两两总相随。”
李烟澜努努嘴,又指向旁边那盏花灯:“呦,这小麻雀儿的也不错嘛!”
他浅笑:“那是比翼鸟,喻为比翼双飞。”
“诶,这芙蓉花的也挺好看的!”
“那是并蒂莲。并蒂莲开,合欢屏暖。”
“还有这盘扣……”
“那是同心结。”他无奈扶额。
“咦?怎么还有树枝?”
“哈哈,那是连理枝。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阿澜,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
苏扶手中折扇轻敲李烟澜的脑袋。
李烟澜双颊微红,嘿嘿一笑:“就是长了脑子才问的嘛!”
夜未央,他们携手走在河畔,脚步缓慢,像是能在一起走一辈子。
可是,他们终究走不了一辈子。
当李烟澜梳着新嫁娘的发髻,着大红嫁衣,乘着喜轿从李家出发的时候,就注定了噩耗的降临……
怡人的春风吹来,伴着热闹的唢呐声,李烟澜端庄的坐在轿中,喜帕遮住了娇颜。
她以为这是她美梦的开始,殊不知,她人生的大好春光由此结束!
阴冷的苍冥山上,一红衣妖娆的女子冷冷的在向傀儡兵下令:“听闻山下有一大户人家张罗着娶亲,你们去,把新娘子抓回来。”
傀儡兵机械的去执行命令。红衣女子看着苍冥山上的太阳,它依旧散发着昏暗忧愁的光芒。
“天象显示下一个燕尔灵持最近将要出现,我一定要抓住她,这样,我就可以解脱了,哈哈哈哈!”
女子狰狞的笑出了声……
“苏扶哥哥,苏扶哥哥……”
夜色微凉,暮色沉沉。
那红罗帐中的娇美女子突然从床上坐起,满脸的惊慌与泪水,她双眼放空,无一丝焦距,只是痴痴的梦呓着。
“苏扶哥哥,今天,是你吗?是你吗?你来找澜儿了吗?你是准备带澜儿走吧,苏扶哥哥,我们走吧,一起离开苍冥山吧,这里好冷,我好难受!苏扶哥哥,我想你了。苏扶哥哥……”
烟澜爬下床,发了疯般的往苍冥山尽头跑去,苍冥山其实不算大,可是烟澜疯跑了一整夜,还是只能隐隐看到苍冥山的尽头,却到不了那里。
这苍冥山仿佛有魔性一般,寸步不移的跟着烟澜,让她永远都走不出去,只能在这里耗尽一世孤寂。
“啊!”
烟澜摔倒在地,锋利的冰凌瞬间在她若凝脂般的肌肤上划下一道深深的血痕。那样深的血痕,然而并没有流出任何鲜血,伤口在瞬间愈合,一点伤疤都不留下,肌肤宛若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