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啦,有什么怀疑的啊?”无忌不屑地看着她道:“这是郡衙发布的消息,白帛黑字,还能假么?你再看看城墙上,士兵已经严阵以待啦。”
“这赤山君是作死么?脑子被驴踢了?”她幸灾乐祸地笑,依然疑惑不解。
无忌嘻嘻笑,道:“不是被驴踢了,是被那个酋矴给带进沟里了。他知道在大梁城干的是掉脑袋的事,整天担惊受怕的,就怕丢了小命,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溜之大吉。宫廷尉官突然到呿恙家砸门,他自以为是来抓他的,怕了,慌忙逃回蒲阪城去了。”
翟婵依然奇怪,她满脸不解地看着无忌:“逃回去就逃回去呗,赤山君也犯不着造反啊?”
“忘了什么叫做贼心虚么?其实赤山君和那个酋矴是一票货色。自己老想着造反做太上王,又怕被昭王察觉,心很虚。一听说钦差要来,就以为自己露陷了”无忌摇摇头讥讽地解释道:“赤山君以为昭王派特使携旨前来,一定是来捉拿他的,一下子懵了……”
翟婵明白了,笑道:“原来是做贼心虚,误判了,就这么着反了?”
无忌呵呵地笑道:“他是一不做二不休,想与姬遫赌一次大的。娘,这不正是你希望要的结果么?”
“是啊。活该他活到头了!”翟婵很开心却还是大惑不解:“你怎么知道的啊?”
“用脑子想就知道了。”无忌瞅着翟婵,道:“石颇不是告诉过你,赤山君在大梁交通人叫……叫酋矴,一直住在呿恙的家里。宫廷校尉要驱逐他,肯定就扑向了呿恙家,却敲开门将里里外外搜了个遍,都没有找到酋矴。”
“哪封信上说的呀?”翟婵拿出了石颇以前写来的信匣,轮着看了一下信匣,还是疑惑不解。
无忌爬上蒲团,趾高气扬地扶着桌子还要往上攀站到桌面上去指点翟婵,白莹见状赶忙将他抱在怀里。看已经能够与翟婵一起平视看信,他也就作罢了。听着翟婵的问话,嘴不屑地撇了一下,拿出其中一信匣里的信,道:“哎呀,你怎么就死脑筋呢?看了就忘啊?”
翟婵无语,扫视了一眼信,还是一头雾水:“哪里说了?”
“上面说了,酋矴住在呿恙家,看见了吗?是住、在、呿恙家。石颇已经让御林军的人监视那儿好久了。宫廷校尉去驱逐他,不应该找不到。要么是他提前溜了。但是这不可能。因为,只是要驱逐他,他用不着溜的。只说明就是他心虚了,他当时就在呿恙家里,听见宫廷校尉砸门,误以为是来抓他,他怕了,所以溜了。”
他本来是想说呿恙家里挖了一条地道通往院外,酋矴是从地道里溜的。但是又怕翟婵追问是怎么知道的,自己没法回答,只得打住了。
“哦,你是推测的啊!”翟婵惊异地瞅着他,满脸的不可思议。她想了想,认同地点点头:“还真是有点道理。不过,单颖当时也在场,他怎么没有向赤山君通报昭王的决定,而让赤山君误判了呢?”
无忌摊开了手笑道:“单颖心里一定很忐忑。因为昭王这次的举措非常出乎他意料,他一定猜忌是石颇他们暗中使了绊子。但是,事情并不是很危急,昭王只是要告诫赤山君一下而已,他只需向赤山君通报一下就可以了,不急的。”
翟婵明白了,笑了起来,接着他的话推测道:“所以他也疏忽了,做梦也没有想到酋矴会连夜逃回蒲阪城去。酋矴逃回后,一定会向赤山君报告说,他是在宫廷校尉抓他的时候逃回蒲阪城的。就在这个时候,又来了消息,说钦差携旨来蒲阪城了。那赤山君一定以为特使是来抓他的,所以,他就反了。”
“正是。”无忌很赞同她的推测。
“昭王这两个老师挺厉害的,治得单颖没了脾气。”翟婵很开心,想起了当初在大梁碰上郎逍的一幕,感觉很温馨。
“姨,你的老主子完蛋喽。”无忌同情地望着白莹,嘴里调侃起来。
“放着好日子不过,就会作!活该!就是可惜夫人了,作孽哦!”白莹咬了咬牙,一脸的憎恶。
翟婵点头道:“你姨也算解脱了,可以轻松过日子了。莹,那个旻蕸的梦也可以醒了。”
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白莹开心地点点头,道:“是啊,很幸运,她可以回仙池城了。”
无忌对旻蕸还有印象,那是个漂亮有固执的女人。想起她一直追着害自己,他忐忑地摇了摇头。
翟婵记得石颇说过,姬遫为了让郎逍闭嘴把他也弄到安邑城,现在他既然出现在宫廷,就是说,昭王已经改了主意了?那就是说,昭王在无忌这件事上看法已经有所改变。会是什么样的改变?会再来接无忌回宫么?他还会来安邑城么?
她莫名的兴奋起来,还必须去信问问石颇,说不定好事就会来了。
她瞅着无忌道:“无忌,緈濑反了,昭王会怎么对付他啊?还会来接你回宫么?是不是去信问问石颇啊?”
无忌看着她,眼睛噗嗤噗嗤地眨了几下,道:“还问什么啊?那肯定是御驾亲征啊!”
“御驾亲征?”翟婵楞了一下:“犯得着吗?”
“不御驾亲征,他怎么来安邑接我们回宫啊?”无忌笑了。
“吾王会来安邑?”白莹兴奋地插话问道,很惊喜:“哎呀,他总算来了,太好了。”
“但是,单颖还没有抓起来,他可是赤山君的奸细,如果跟着昭王一起出征,昭王就太危险啦!”翟婵联想很多,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急急地道:“而且,这么一来,也会连累暴露我们的落脚点,赤山君又要追来杀我们了。不行,一定要提醒石颇……”
“单颖蹦跶不了几天了,一定会被抓起来。我们耐心地等石颇的信就好啦。”无忌不想再讨论了,呆在小院子里太寂寞,他抱紧了白莹的脖子:“姨,我们去郡衙广场看皮影戏去吧?”
白莹很害怕地瞅着他道:“还去看戏呀?小祖宗,忘了禁卫军杀上门来了么?别出去了,在家呆着,嗯?”
无忌楞了一下,不屑地:“单颖都自顾不暇了,那还会有什么心思对付我们哦。”
“怎么不会?”翟婵瞅着他道:“我了解单颖,他也是一个固执的人,现在一定死心塌地跟赤山君走到黑了。这个时候,他最需要功劳,向赤山君邀功表忠心的功劳。杀我们就是最大的功劳,他会放弃么?所以,你姨说得对,这个时候我们就要呆在院子里,绝不能出去。”
“好吧。”无忌无奈地嘟起嘴:“没劲!”
“呆着没劲,就为我写信吧。”翟婵趁机抓起无忌的差事,笑吟吟地吩咐他道:“问问石颇,郎逍怎么就回大梁了?昭王打算怎么对付赤山君?还有那个单颖,要早点把他抓起来……”
“要我写啊?”没有想到这么被翟婵抓差事,无忌一脸的不乐意,想一口拒绝,随即想起了上次拒绝翟婵时白莹的暴怒,不禁心有余悸。他眼角偷偷地瞥了白莹一眼,似乎马上就会变色的样子,他立刻乖乖地应承下来:“好好好,我写。”
翟婵很满意无忌的态度。
可是写好的信也投递不出去,邮路断了。奇怪的是,小院子里却又收到了一封石颇的信。无忌很楞,转念想到,一定是石颇通过军邮系统传递的,否则不可能收到信。想着,他看了看信,禁不住笑出了声,这是一封报喜的信。他朝她们扬了扬,道:“昭王决定御驾亲征啦
“真的啊?”两个女人很惊喜,翟婵抢过信瞄了一眼,又塞给了无忌:“快给我们说说。”
无忌接过信,边看边给她们讲了姬遫决定御驾亲征的过程,然后惊愕地对翟婵道:“哎呀,这单颖还没有暴露啊?竟然要随昭王一起出征了。”
“什么?”翟婵楞了,拿过信认真地看了一眼,顿感被凉水浇了一个透。
确实,单颖也要随昭王出征了!她失望极了,单颖平时那么维护赤山君,这里面的猫腻不言而喻,昭王到现在还没有看出来么?他随行的危害非常大,糊涂的昭王哦,他怎么就答应了呢?
对昭王有了一肚子的不满,她愤愤地把信扔在了一边。
谁知道过了几天,又收到了石颇的一封信。恼怒昭王同意单颖随驾亲征,翟婵对这封信全然没了兴趣。
无忌只得拆开看了一下,里面谈及了郎逍的情况。
这下翟婵来了兴趣,照例要无忌为她们讲解一番。
无忌却看着信若有所思地没有哼声。
翟婵她们正满怀兴趣,见他就是不开口说,奇怪了。翟婵催问道:“怎么了?”
无忌望着翟婵,叹息道:“来信说,司士郎逍这个人看起来还是一心一意辅佐昭王的,说他愿意随昭王一起御驾亲征。石颇还说,郎逍又在昭王面前嘀咕说,有个男孩与昭王小时候一模一样……娘,他是指与我在大梁王宫前的那次相见吧?看起来,娘决定去大梁溜一圈的决定很英明哦!若不是昭王固执,或许我们都已经回王宫了……”
“你才知道啊?”翟婵得意瞅了他一眼,懊恼又不甘地道:“如不是怕昭王报复我哥哥,我早就抱着你闯进王宫闹到大王那儿去了……”
“哎呀,你们待会说不行吗?”白莹很焦急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无忌,你快往下说呀,吾王是怎么说的啊?”
“没有搭话,郎逍就是提了一句……石颇说平叛先锋营已经出发了……”无忌看了一眼信沮丧地道。
白莹蹙眉,道:“昭王是没有体察郎逍的用意……”
翟婵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们俩被无忌嘴里的那个喋喋不休的郎逍所感动,坐在那里很久没有动弹。一个一心为昭王操心的老臣,赤诚忠心,天地可鉴。只是碰上了个糊涂的昭王,一腔热血都喂了狗了!
“怎么没有声音了啊?都讲完了哦。”见她们久久不动弹,无忌很疑惑:“是不是很感动啊?还想来一遍么?娘你自己看吧,我可不想再费口舌了。”
“唉。”翟婵叹了一口气,拿起了矮桌子上的信。
无忌缠住了白莹:“姨,我们逛街去?”
白莹瞅了一眼翟婵:“姐,别多想了,事到如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相信好人有好报吧。”
“娘,干嘛这么多愁善感啊?”无忌不解,疑惑地看着翟婵:“昭王对郎逍不薄,他应该满足了。”
“你懂什么呀?就会与我顶牛。”翟婵埋怨地瞥了他一眼:“现在耿直的人不多了,难得郎逍一心向着你……”
“你怎么知道他一心向着我啊?”无忌继续与翟婵唱反调,话也是振振有词:“人心隔肚皮,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郎逍的真实想法?”
“事实不是在面前么?”翟婵不满地瞅着他,讨厌他的强词夺理。
无忌摇头道:“这些都是事实。但是出发点呢?他是为了他们郎家光宗耀祖,彪炳史册。我如果是一个要饭的,他会收我做门生么?”
“这倒是。”翟婵无话可说了,喃喃地自语道:“人心都是一样的……”
无忌往门外走去,回头见翟婵没有动弹,讥讽道:“就别感恩戴德啦!”
“走啦,逛街去啦。”见翟婵还是没有起身,他急切地嚷了起来。
翟婵没有心思出门逛街,跪坐在蒲团上没有动弹。
“娘,走啊。”无忌又催促了一声。
翟婵还是不动弹,嘴里推脱道:“哎呀,城门都关了,人心惶惶的,谁还有心思逛街啊?在家呆着吧。”
白莹望了一眼无忌,体谅地道:“可是姐,无忌已经有好几天没出院子门,确实憋闷……”
“那你们去吧。昭王他们或许已经出发了,石颇应该还会来信告诉我们路上情况,我还是守在家里等信吧。”翟婵懒散地看着白莹,吩咐道:“莹,看有什么好吃的顺便买些回来,晚饭就不做了。”
“哦,我知道了。无忌,我们走。”白莹答应着,牵着无忌的手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