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莺笑了一下,平静地道:“惊蝉通报,夜莺小组内的鼹鼠露陷了。”
“哦?是谁?”她没有说是谁,乔诡只有继续装傻地问。
“郗驭。”莵绒开心地道,往嘴里送了一只小馄饨。
“郗驭?”乔诡仿佛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下,道:“好像墨色联盟交通司高层没有这个名字哦?”
“不,他是夜莺小组的人。”菟绒解释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
“有一个星期了吧?”菟绒心不在焉地道。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乔诡装起很不满的样子,埋怨道:“万一这事与墨色联盟的叛徒有牵连,事情就大了。”
“我也是刚得到通报,正想联系你,你却先联系我了。”她解释道。
“这事会与墨色联盟的叛徒有关么?”他趁机问起情况。
“不清楚,惊蝉没说。”郗驭是真正的叛变了,亲口向自己坦白的。但是,惊蝉怎么发现他是秦国鼹鼠的,金蟾没有提起,或许里面包含着机密细节,他不方便透露吧?郗驭就是变节了,与墨色联盟无关。通过这次惩处郗驭的行动,她现在已经彻底信任金蟾了,金蟾对自己的爱是全心全意的,这让她的心里很是甜蜜。但是,她不想将郗驭的坦白告诉乔轶,这是墨色联盟的组织原则,免得乔轶疑心生暗鬼。
她看得出来,金蟾现在还是很谨慎,对自己没有完全放心,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所以,她现在必须很好地守护自己已打入咸阳卫戍军间谍部的秘密,免得他疑神疑鬼,产生没有必要的误解。
感觉到了菟绒态度的淡漠,乔诡知道该是自己说来见她的原因了,不然的话,她会产生怀疑了。
于是,他咽下了嘴里的小馄饨,道:“我急着见你,也是要告诉你一个情况:交通司获取的情报显示,交通司叛徒已经与秦国卫戍军间谍所拟定了一个针对惊蝉的钓鱼行动,具体行动细节无从知晓。交通司让我转告惊蝉,千万小心。”
“可是惊蝉见首不见尾的,根本就联系不上。”菟绒蹙眉无奈地道:“怎么转告啊?”
乔诡装着楞了一下:“这么长时间了,惊蝉还没有和你们见过面么?”
“别说是惊蝉了,”菟绒忍不住吐槽道:“就连他那个联络员金蟾也动不动就蛰伏,连个水泡都不冒,偶尔露个头是神神道道的,就是站到我面前我也认不出来。”
“这次那个鼹鼠不是暴露了么?他还不放心啊?嗳,我怀疑这个鼹鼠的暴露与墨色联盟交通司叛徒的钓鱼行动有关系。”乔诡对金蟾的身份更怀疑了,他似乎与惊蝉一样的谨小慎微,似乎一个是头一个是尾,套着同一件袍子。忽然,他心头一动,他们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这个郗驭会不会是他甩出来的鱼饵啊?”他压制着内心的激动,假装思索着抛出了他的推断……
“鱼饵?不会的。”菟绒歪头想了一下措辞,道:“金蟾说,郗驭就是一个叛徒,夜莺小组早已经切断了与他的联系,并且将他处死了。”
“被夜莺小组处死了?不是被惊蝉处死了?”他惊愕地看着菟绒:“夜莺小组搞了一个大行动?”
“不,不是大行动,好像参加的人不多。”菟绒不好意思说自己参加了行动,她是受金蟾保护的过程中被裹挟进去的。但是,参加了行动倒也是不错地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她简单解释了一下,她把注意力放在了先前的问题上:“被夜莺小组处死和被惊蝉处死有区别么?不是一回事么?”
“绝对不是一回事。”乔诡环视了一下周围的,悄声道:“如果是夜莺小组动手,说明惊蝉并没有出现过,他还隐藏着,只是下令除掉了郗驭。说明,他从墨色联盟交通司那边得到的郗驭是鼹鼠的消息后,依然没有露面,他是安全的。”
菟绒点头,好奇地问:“如果是惊蝉处死的呢?”
“就危险了,他肯定是中了钓鱼行动的套。”乔诡皱起了眉头:“很难想想他不会露出破绽。必须尽快通知他……”
菟绒听了惊悚地颤栗了一下,把调羹丢在了碗里。
她并不知道惊蝉参没参加行动。但是,金蟾是惊蝉的交通员,理应随惊蝉一起参加行动。所以,她判断惊蝉参加了行动。她对惊蝉没有印象,感情淡漠。可是他是夜莺小组的组长,她不能无动于衷。而且惊蝉与金蟾关系密切,惊蝉危险,金蟾自然也就有了危险。她在乎金蟾,金蟾不予余力地保护自己,为了提醒自己警惕老雕,竟然不惜被老雕用刀架住脖子。想到这些她心头就暖烘烘的,她不舍得金蟾出事,忌惮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惊蝉参加了行动,就一定会暴露。是么?”
乔诡把她的疑惑和惊悚看在眼里,随即又添了一把火:“那是肯定的,所以交通司才这么着急的让我来找他报信,实在是太危险了哦!”
“可是……我到哪里去找他啊,再说他从不露面的。”菟绒很焦虑无奈:“怎么办啊?”
“你告诉金蟾不就行了?他不是惊蝉的交通员么?”乔诡不以为然地道。
“哎呀,我不是说了么?这个金蟾也是个神神道道的人,”她蹙眉,很是不满地道,接着又吐槽了一句:“和惊蝉半斤八两。”
“这……”乔诡满脸的绝望与痛心,瞅着菟绒沮丧地问:“难道我们就看着惊蝉牺牲,一点办法也没有么?”
菟绒心猛地一抽,忍不住也痛心了。低头想了一会,默默地抬起了头,道:“或许可以通过金蟾向他发出危险警报……”
乔诡心里一阵狂喜,脸上却波澜不惊:“你不是说,他的行踪也很神秘吗?”
“是的,每次见面他都是通过死信箱提前告诉我的,偶尔会让儒道堂侍卫传话。”菟绒想了一下:“但是,虽然他易容了,声音却是一贯的,一个人的身高和体型也是难以改变的。所以我想,如果能通过洛邑衙门摸一下类似身高和体型的人地址,我可以借上门慰问修道者为由上门,通过声音来确定他是不是金蟾。这样,一旦发现金蟾我就可以让他转告了。”
“嗯,这是一条路子。”乔诡使劲地压住内心的喜悦,缓缓地点点头。确实,一个人是没法掩饰自己的嗓音的,声音是没法改变的,菟绒一下子就抵住了金蟾的死穴。而且金蟾还让儒道堂保镖传过话,应该立即安排人对保镖进行监视,跟踪到过儒道堂的人……
他有了眼前豁然开朗的感觉,有摩拳擦掌的冲动。可惜,他自己的耳朵没有这样的特殊能力,无法去辨别金蟾的声音。
既然菟绒有凭声音就可以确定一个人身份的本事,她就是一个声音比对器啊,任何的易容术都成了透明的东西,呵呵,金蟾,或者惊蝉也就无处可遁了。
要围绕菟绒设计一套行动方案,他立刻就有了主意。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去试一试了,不管有没有效果,总比什么都不做强。尽人事看天意吧,就看惊蝉的运气了。”他装着无可奈何的样子答应了,思索着继而道:“不过这么做撞运气的成分太大,工作量会很大,会耽误时间的……这样,我还是将金蟾的身高体型汇报给交通司吧,看看他们能提供什么帮助,到时候你悄悄地径直上门去甄别,一旦找到金蟾,立刻让他去通知惊蝉。”
想着金蟾可以脱离险境,菟绒的心略宽,点头道:“这样最好了。”
“行,就这样,你等我的信……”碗里小馄饨已经凉了,他痛快地连汤带水倒进了嘴里,焦虑的心被冷馄饨这么一激,透心的爽。
他心满意足地走了,离开了馄饨摊。
菟绒坐着没有动,看着他吃空的碗,她没来头的对乔轶增加了一番信任,墨色联盟艰苦的日子依然在路上。
菟绒很在意夜莺小组的安全,那是姐夫季酣化了许多心血建立完善起来的,她与小组成员情如一家人。面对夜莺小组遇到的危机,她绝不可能坐视不管。所以,面对郗驭的叛变,她一点也没有心慈手软。
但是,想起自己瞒着季酣加入了咸阳卫戍军间谍部,她还是很忐忑的,就怕引起夜莺小组其他人的误解,万一他们把自己的这个行为视为叛徒,那么也一定会对自己采取锄奸行动。
她对自己的行为很纠结。
听金蟾话里的意思,惊蝉与季酣很熟,而且托惊蝉照顾自己。这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如果是这样,似乎可以对惊蝉讲清楚自己是为了掩护季酣而打入咸阳卫戍军间谍部,他应该能理解的吧?但是,直到现在她都没有见到过惊蝉,看金蟾小心翼翼的样,短期内恐怕是见不到惊蝉的。她头更疼了,罢了,听天由命吧。
只是这个金蟾,他最近怎么就是不联系自己呢?
她忽然有些想他了。他这个时候如果能够出现就好了,或许可以把自己的情况先告诉他,由他转告惊蝉,就不用墨色联盟交通司翻江倒海,那么辛苦地去折腾了。
发了一会呆,她回寓所去了。
乔诡自被楼庳训斥以后,在太子府鲜见身影,一头扎进书亭便不见其进出,除了泣紫偶而进出给他送饭,几乎没有其他人敢打扰他。
子青也在心里犯起了疑窦,不知道乔诡在谋划什么样行动?
但是,他还没有让藤莉向泣紫去探听情况,藤莉的消息就源源不断地来了,很出乎子青的意外。
她告诉子青,这几天都是泣紫在照顾乔诡。
泣紫私下告诉藤莉,乔诡现在简直就要郁闷死了。
因为他埋在敌方阵营里的鼹鼠被杀了。
她笑吟吟地告诉子青,昨天乔诡喝多了,告诉泣紫,洛邑秦国太子府与卫戍军间谍所在克勒街街区的一个院子里共同抓捕魏国立候府间谍阳小组的行动,由于来自明堂的响箭报警,行动失去了突然性,非但没有抓到活口,秦国卫戍军间谍所伤亡颇大。关键是,事后找到了嵌在阙楼檐上的箭头,上面的工匠戳记证明,它与昆仑街警示夜莺小组的箭头出自同一个工匠。
也就是说,这支弩箭的主人除了与墨色联盟有关系,还与魏国立候府间谍所有联系。
接着,荆絭就死了,是蔺溱杀的,然后,他竟然被人强行灌了毒酒处死了!
随后,埋伏在墨色联盟夜莺小组内的鼹鼠也莫名其妙地暴露了。
显然,蔺溱是被人胁迫杀了荆絭。那个胁迫他的人很可能是那个在华懋客栈预定房间的那个女人。置蔺溱于死地的是砒霜。
但是这个女人能把含砒霜的酒强行灌进砒霜蔺溱的嘴里去么?一定是另有人相助!这个人是谁?会是惊蝉么?他为什么要杀蔺溱?蔺溱了解他(她)的底细?
他郁闷,感觉太子府间谍所就是一个四处漏风的地方,没有秘密可言。
泣紫说着笑了起来,说乔诡博士原先将怀疑的目光锁定在子青身上。是因为子青自负伤失忆以后,性格和行为做派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从一个唯唯诺诺的窝囊废变成了行动敏锐的优秀间谍,变化之大,令他百思不得其解。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或许是他的立场有了变化?为此在子青身上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但是,事实证明,昆仑街上射出的弩箭,与子青手里的弩箭没有关系。
而且对子青进行了那么多次甄别全部都是失败的。
并且荆絭死的时候,子青正与乔诡博士一起喝酒。
子青怀疑了蔺溱,并向乔诡报告了调查进程,行为也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唉,一筹莫展哦!所以,乔诡博士虽然厌恶子青,也只能承认事实,默认子青无辜躺地中箭了。
藤莉说着,自己也恍然大悟,乔诡对子青真的有这么多怀疑啊?难怪老是冲子青发难。藤莉却她很开心,乔诡总算是认栽了,整天在向泣紫倒苦水,滔滔不绝似一个怨妇。
子青却很是奇怪,老雕和武士刺杀事件经过去好多天了,乔诡直到现在还没有走出郁闷么?他把自己的沮丧告诉泣紫,就不怕她告诉藤莉么?藤莉知道了,那么自己也就知道了。
他判断,乔诡是故意这么做的。他是在向自己示弱么?
子青的心警觉了起来,他这是又要起幺蛾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