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雅致的卧室内,微风轻拂床幔。俊秀青年安睡于精雕檀木床。他面庞宛若画中仙,眉如远山之黛,唇似樱桃之红,长发如瀑布般垂落于绣花丝绸枕上。
阳光透过床幔,洒在他脸上,增添了几分温暖。他呼吸平稳深长,仿佛正沉睡于美梦。
青年的眼睑微颤,慢慢睁开了清澈的眼睛。
楚瑾玉缓缓坐直,目光在房内游移。熟悉的摆设,古朴书桌,满载诗书的书架,以及精致香炉,正升起钟爱的熏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安心的芬芳。
轻抚额头,心神恍惚,闭目片刻,再度睁眼。
他的记忆,无一遗漏,鄢姲并未抹除。
那她去了何处?
思及此,便立即起身,刚抵达门槛,便与迎面而来的几人不期而遇,彼此间的眼神交流中似乎蕴含着未言之语。
瞥见安冉安柟身旁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他顿时愣住,一滴泪光从眼角悄然滑落。
是安宁!
那个刚降世,他甚至未曾仔细看上一眼,便被抱走的女儿。
随即,目光投向她怀中,一阵眩晕感涌上心头。
“发生了何事?安乐怎么了?”楚瑾玉语带颤抖,急切探询近况,疾步如风,向她们走去。
“父亲勿忧,兄长他无恙。”见其也无碍,鄢安冉心释,趋前轻扶,温言安抚。
楚瑾玉乃心存疑虑,轻触安乐手腕,确无碍,终安心。
“倘若为父未曾遗忘,你们亦不必在凤灵遭受这些劫难,是为父之过。”话语显自责,眸中悔意浓,眼尾嫣红,他续道:“阴霾难消,我不求你们谅解,只求能给我一个机会。”他温润嗓音中,夹带一丝讨好与小心。
“父亲,我从未将责任归咎于您,过错并非您所造成,而是源于凤子谷。”楚安宁凝视俊朗青年,内心顾虑尽消,见其痛苦,于心不忍,急切安抚。
岁月流转数十载,她始终未曾将一切推诿给亲生父亲,始终如一,她的怨恨都聚焦于凤域皇族与其同谋。
当然,现名单上又新增了一位。
便是她们亲生母亲。
“好了,父亲,咱们不妨移步屋内祥谈。”楚安柟本不欲打扰那对父女相认的感人场面,但她们一行人逗留在庭院中,追忆往昔,而长姐怀中还抱着人,此情此景,颇显失仪,只得出声打断。
“柟儿之言极是,为父考虑欠佳。”楚瑾玉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儿怀中之人,心中再次升腾起愧疚之意,他轻柔地伸出右手,声音平和:“让我带乐儿去休息吧。”
“不用麻烦您,我来即可。“楚安宁轻移一步,巧妙地绕过他伸出的手,笑容温和地说:“父亲,您只管前方引路。“
“好。“楚瑾玉不强求,随即转身。
此时,他已将寻鄢姲的念头,彻底抛诸脑后。
鄢姲坚决抵制任何床榻逾越界限,侵占她家的庭院,只得将楚安乐安置在主卧之内。随后,众人一一在外室落座,楚瑾玉带着几分拘束,温婉地递送一杯散发着怡人清香的茶水给女儿。
“父亲,您是否识得一名叫卜厌的女子?“鄢安冉手法轻柔,分别为父亲,自己与安柟斟满了清香的茶水,随即保持着那份温文尔雅,和缓地询问。
父亲应当熟知,母亲周围究竟有哪些人。
“卜厌?我从未听闻过。”
事实却让鄢安冉失望,他目睹了父亲长时间的缄默,眼神中流露出疑虑,慢慢地撩起眼帘,向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发生何事?难道她伤了你们?”楚瑾玉注意到他的神情不佳,语气中立刻蕴含了一股逼人的杀意。
楚安宁闻言,欲张口解释,只见唇角轻颤,却始终未能吐出“母亲”这两个字。
楚安柟洞悉到阿姐情绪,旋即向父亲陈述:“是母亲心腹,她长久匿于兄长体内,兄长之所以沉睡,亦是她所致。”其声调中饱含着不满与厌恶。
“她可还在府内?我这就前去寻她!”楚瑾玉猛地站起,怒火中烧,愤然向外疾走。
她怎忍让一名女子寄身于安乐之躯,这岂非等于败坏他清誉。
怒火裹挟着楚瑾玉的理智,让他全然忽略了鄢姲的为人。
纵然鄢姲对孩子再无好感,她亦不会置其清白不顾。
鄢安冉意识到父亲陷入了误解,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无奈,迅速追了上去,不忘冷冷地瞪了安柟一眼。
后者轻轻地触碰了发梢那挂着的铃铛,带着几分无辜。
然而,她们尚未行至远方,周遭万物便骤然定格,唯有楚安宁依旧在动态之中。
她猛地收住脚步,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目光坚定不移地注视着前方,那个女子正慢慢地向她们逼近。
鄢姲缓步至楚瑾玉跟前,轻轻地将他纳入怀抱,那熟悉的气息让她内心的躁动得以安抚,她微微抬头望向安宁,红唇轻启。
“即刻起,你便是楚家少主,安柟兄弟俩与管事,会带你了解浮厝局势,日后,有关楚家事物由你定夺。”
语声甫定,她便拥抱着爱人,步履轻盈地向外行去。
“所以,你寻找我们回来,只为让我管家。”寒风刺骨不带情感的命令,将楚安宁推进冰川深处,她嘲弄地轻笑,目光充满讽刺,语气仍平静。
“你别无选择。”鄢姲脚步坚定如常,语气冷冽,彰显出不容置疑的权威。
楚安宁轻蔑地一笑,目光犀利地审视着周遭的境况。
确实,她已无路可退,凭其修为,难以摆脱眼前的困境。
她只得暂时按捺怨气,周身弥漫着寒意。
“卜厌,你作何处理?”
“吾已将她的记忆中关于安乐的部分彻底抹除,并将其放逐至吾之灵境接受惩责。若你日后意图为兄长复仇而欲取其性命,吾将不会出手干预,但需你确实有能力将其击败。”她脚步一顿,蓦然回首,目光正视楚安宁,带有一丝期待:“你的血脉渐次觉醒,吾期待着那一刻。”
旋即,鄢姲如烟似雾般在原地悄然消失,四周的万物仿佛受到感召,再次轻轻荡漾起来。
“母亲将父亲带走了,阿姐,她临走时对你有何交代?”同样拥有觉醒血脉的楚安柟,对于适才发生的时间静止现象,他自是心有所感,然而却难以使自己保持清醒的神志。
“她嘱咐你们带我熟悉浮厝的局势,此后有异动,便由我以楚家少主的身份把握大局。”楚安宁缓缓步入屋中,一边淡然地叙述,一边内心暗涌着对被操控命运的强烈不甘。
两兄弟察觉她杀意,同深受母威胁的他们,也不知如何安慰,仅以眼神示意便默随。
“鄢姲,她们初履浮厝之界,我们岂能忍心将她们置之不理,让我回去,以尽我作为父亲应尽的责任。“楚瑾玉目光深沉地望着那位将他带回清欲谷,并将他按压在床榻之上的身影,泪水如决堤般倾泻而下,声音在哽咽中带着无助的祈求。
鄢姲倾身,轻吻他那滑落的泪珠,同时轻轻地推拨着他额前的发丝,露出了他那清澈的眼眸。她俯望着他,低声细语,如同晨风拂过花瓣般温柔:“小瑾儿,你在此陪伴我一段月色,我们便返归府邸。”
“不许食言。”楚瑾玉深知自己修炼闭关已数载,让她孤守空室,目光在她身上久久徘徊,他低沉的嗓音渐渐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