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得偿所愿,你高兴了?”
回王府的路上,玉衡冷不丁来了一句。
竹卿困的直打瞌睡,听他这样问,闭着眼回道:“三弟妹还没过门,屋里就多了个通房伺候,任哪个新婚女子都不会高兴。”
“那你还帮他说话?”
马车晃晃悠悠摇的人越发困倦,竹卿有一句没一句道:“三弟明年就要会试了,正读书的节骨眼上,没必要让他为一个丫头闹腾……且那丫头情愿为主子伤了脸,想必是个忠心不多事的,留在身边也好…”
“男人觉得留个丫头没什么,可对于女子来说却要和她分享自己的夫君,所以母亲才极力反对,她是为了三弟来日的夫人着想。”
玉衡觉她话里有话,旁敲侧击道:“旁的女子不愿意和别人分享丈夫,你却抢着给我纳妾,我都不知道你对我的心意是真是假。”
他嘴上这么说,手里的动作却一直没停,解下斗篷披在竹卿身上,抱她在怀里让她靠着自己睡。
竹卿依着玉衡,环住他的腰身,贴着他下颌懒懒道:“宋大将军,你如今是掌管宫禁的统领,又贵为世子享朝廷俸禄,怎么还这般儿女情长…”
他从前最重视自己的前途,不惜背上背叛师门的恶名也要以此上位,可如今却为了女人做出许多惊人之举,实在让人瞠目。
“你从不说爱我,否则我何必总是患得患失。”玉衡朝她腰上捏了一把,微有不满,“说句爱我,便这么难么?”
竹卿有些难受:“我最不该做的事,就是爱上你。”
这话有责怪的意味,听在玉衡耳中却有几分喜色。
不该爱上,便是已经爱上了。
“今年是你在王府第一个新年,这几天来拜年送礼的人只多不少,你可知怎么回礼么?”
竹卿老实答道:“这我确实不知道。”
玉衡一一讲给她听:“定国公令国公宁国公与府里常有来往,这几家都是国公夫人管家,于你来说是长辈,想必不会亲自上门,只是让下人送节礼过来,你只需要略略回礼即可。”
“其他的呢?”
“其他就是几个侯府伯府,朱管事会帮你打点。”看竹卿露怯,玉衡宽慰道,“你不懂这些人情往来的事,就找朱管事帮你,他管理外院多年,最是老道。”
竹卿定下心来,乖巧靠着玉衡休息。
接下来的几天果然如玉衡所料,送礼的人接踵而至,大多都是朱管事应对,将收的礼记在册子上入库房,竹卿只需核对就行。
这日天冷,竹卿正缩在贵妃榻上抱着花狸取暖,外院来报章夫人来了。
竹卿直起身来面带喜色,忙道:“快迎进来。”
过不多时章平大步流星跨进屋门,径自坐在她身边。
“我说你这个懒鬼,都晌午了怎么还睡着,快起来。”章平拉着她胳膊,直直把她从榻上拉了起来。
竹卿揉揉被她拽疼的胳膊,不满道:“疼死我了,你就不能小点劲…尝尝这蒙顶茶,年下宫里新赏的。”
章平端起盏子轻啜一口,很是喜欢,尝了一阵才反应过来,问道:“你家世子不在家?”
“废话!”竹卿道,“他要在家,能让你这么直愣愣往进闯,他今日当差,进宫去了。”
章平刚才走得急,屋里又暖和,喝了热茶开始出汗,随手拿出帕子擦汗,奇道:“你家官人贵为世子,这大过年的还亲自去巡防?”
按说年节底下只需手下人去不就行了么。
“他和王爷一向勤恳,都是为朝廷效力,自是国事胜过家事。”竹卿打着哈哈,兴致勃勃看章平热的汗流浃背。
章平眨眨眼,表示她都懂。
竹卿才想起她刚才急匆匆进门的样子,懒懒道:“你怎么来的这么匆忙,连礼都不带?”
她可是亲眼看到章平空着手进来的。
章平斜她一眼,没好气道:“我刚去给我那小侄挑些好的文房四宝,顺路经过进来看看你,你倒好,只想着收礼!”
“哎呀我开玩笑的,你这么想着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竹卿撒娇去扯她袖子,花狸也很机灵,在榻上打了个滚,朝章平抛了个媚眼明示她来摸自己的肚子。
章平哪抵挡得住这诱惑,伸手摸上了花狸的肚皮,一番蹂躏方才收手,袖口便多了几缕毛发。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章平道:“我该回去了,家里还等着呢。”
“刚来就走啊…也不吃个饭?”
章平无奈:“这次有事不能待太久,透个气就成了,等下次我专门来看你,你可得好好招待我。”
说罢匆匆回去了。
润禾撤了茶杯道:“这章夫人倒是喜欢和夫人来往,这会子功夫还不忘来瞧夫人。”
竹卿乐呵呵吃了块蜜桔,清甜爽口。
她和章平相识实属意外。
数月前镇北侯府的宴席上,章平被在场的官眷们取笑,是竹卿替她出的头。
章平的夫君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吕高霖,官位不小,可在一众侯府伯府夫人面前,那品级是不够看的。
加上章平是吕高霖的母亲从小给他订的娃娃亲,章平的父亲不过是六品官,她恣意不拘的性格也让大多官眷不喜,便有人出口刁难。
起因是章平吃过饭盥手时不小心打翻了侍女端着的银盆,泼了些水出来洒在了裙子上,引来其他女眷一番嘲笑。
有人当即道:“章夫人在闺中时想必没用过银盆盥手不太习惯吧,不过也是,老章大人的俸禄微薄,用不起也寻常。”
章平登时涨红了脸。
竹卿立刻就恼了,反唇相讥道:“不过是个银盆罢了,也值得当个宝拿出来说嘴么。再说人失手乃是常事,皇后娘娘尚且仁厚待下,夫人何必因为小事如此刻薄。”
这儿又没皇后,她品级只比几位侯夫人低,还没她不敢说的人。
此话一出,堂上立刻安静下来。
镇北侯夫人出来打圆场,让人带着章平去换衣裳。
章平也因此记住了她。
第二次相遇是在永安侯府的后花园,宾客都在看戏,竹卿嫌闷自去逛花园,看到一只金黄色的大蝴蝶流连花丛,拿着团扇就去扑蝴蝶。
谁知几次都扑了个空,败兴而归时刚巧章平也来逛园子,她想是惯于此技,拿帕子一盖,蝴蝶扑棱着翅膀被送到了竹卿的手中。
两人都逃席出来,一见面就起了好感。加上出身都不高又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一来二去竟混熟了。
思及此处,竹卿道:“瞧她在家也闷的慌,过几日下个帖子请她来府上一聚,想她婆婆也不会多言。”
润禾道:“是,奴婢记住了。庆城公主约您上元节出游,今日送了衣裳头面来,夫人可要试试?”
竹卿轻笑:“四公主有心,连衣裳首饰都备好了,去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