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这天,竹卿喜气洋洋的带着节礼往唐家赶去。
进门就察觉到唐家气氛异常紧张,可因着有玉衡,唐颐和白氏亦摆出笑脸相迎。
“父亲母亲还为三弟生气呢?”竹卿拜完父母,和林鸢凑在一起低头说着话。
林鸢带着竹卿回了自己房里,遣退下人才道:“闹了几天了,婆母不是把人送走了吗,谁知三弟知道了居然不吃不喝,硬生生把那丫头留在了身边,只不过还未收房。”
“啊…”竹卿咂舌,“三弟是个重情义的…嫂嫂这些日子也不好受吧…”
这话说到了林鸢心坎上。
“婆母和公爹怄气,我免不了要去陪婆母说说话,还好官人护着我,也没多难受。”林鸢害喜依然厉害,白氏也不欲为难大儿媳,常常让她自去休息。
姑嫂二人说着悄悄话,只听外头传来小孩咯咯的笑声,估摸着是佑哥在院里玩闹。
竹卿扶着林鸢出门去看,原来是玉衡抱着佑哥在哄他玩。
佑哥已见过玉衡多次,一点都不怕生,正在玉衡怀里拨他冠上的发簪,玉衡带着温和的笑意注视着佑哥,佑哥也喜欢玉衡,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侧着头依偎着玉衡。
意外的惊喜,使得玉衡对佑哥更是喜爱,从身上扯下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塞给佑哥,没有母亲的允准,佑哥不敢接,林鸢亦道:“佑哥还小,这太贵重了,还是算了吧。”
竹卿劝道:“他喜欢佑哥,只当是送给孩子玩的,嫂嫂何必客气,收下吧。”
既是盛情难却,林鸢迟疑后点头,旁边的侍女忙恭敬收下了玉佩。
佑哥一看就知道玉衡和竹卿都喜欢他,当即朝竹卿张开双臂,软糯糯道:“姑姑抱抱!”
玉衡小心地把佑哥递给了竹卿。
哪知佑哥在竹卿怀里还想着玉衡,小手抓住玉衡的手指不放,玉衡只得立在竹卿身旁,一同哄着佑哥。
此情此景,玉衡看着怀抱稚子满满母爱的竹卿,不禁想象若是他也有了孩子,一家三口该是多么圆满。
林鸢和侍女相视而笑,乐见他们夫妻和睦。
刚逗了会佑哥,前厅派人来传话:“午饭已经备好,请少奶奶二姑奶奶姑爷一同去前厅用饭。”
竹卿不能长久受累,佑哥正爱和玉衡玩闹,当下便由玉衡抱着一同去了前厅。
众人纷纷入席,佑哥正活泼爱玩闹的年纪,林鸢怕他失了礼数,急忙叫佑哥去她身边,可佑哥偏不过去,只抱着玉衡的腿,伏在他膝上玩闹。
“这孩子也太没规矩了…”林鸢有些着急,示意乳母抱佑哥过来。
玉衡抚摸着佑哥的头顶,本想留佑哥在身边,可一想到席面上的菜佑哥大都吃不了,只得作罢。
一旁默默不做声的竹卿,此时正看着唐颐和白氏的脸色。
虽都看起来和气慈爱,可打进了前厅,夫妻俩都没说过一句话。
唐时昌倒神色如常。
刚进来时竹卿就不动声色打量周围伺候的侍女,皆姿色平平没有特别出挑的。
看热闹的心没有得到满足,竹卿稍稍失望。
酒过三巡,一顿饭接近尾声,默不作声的唐时昌忽然站了起来,对唐颐拜道:“孩儿冒昧,想请父亲答允,将雁秋赐给孩儿做通房。”
众人皆噤声。在长姐回门的宴席上提出收通房的事,是很失礼的举动。
可唐时昌选择了这么做,无非是想趁着竹卿玉衡在,半逼半求让唐颐答应。
唐颐还未开口,只听白氏重重一声将筷子搁在了桌上,脸色铁青。
“坐下…”竹卿悄悄拽了拽唐时昌的袖子。
“二姐姐不必再劝,我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唐时昌坚毅道,“雁秋是为了孩儿才烫伤了脸留下疤痕,母亲想换个更好的丫头给孩儿无可厚非,可她毁了脸,又能再嫁个什么好人家,白白葬送前程罢了。”
竹卿心中震动,她倒是不知道,原来还有这层缘故,芳蕊这丫头消息也太不准了,差点以为唐时昌为美色所迷,现在看来他倒是重义轻色了。
唐时昌再拜:“她伺候孩儿多年小心谨慎周到妥帖,孩儿不能让她下场惨淡,请父亲母亲允准。”
众人脸色变了又变。
“你胆子也太大了,敢当着全家的面这么无礼。”白氏还保持着起码的体面和教养,生气也未暴跳如雷,“倘若你收了她,将来娶妻成家,你媳妇知道你有这么个放在心尖上疼的丫头,怎么能夫妻和睦!”
换句话说,唐时昌的媳妇知道唐时昌疼爱一个毁了容貌的妾室,新婚燕尔如何能容人,万一刁难妾室通房,唐时昌必然相护,如此一来可不是伤了夫妻情分,家宅不宁了。
唐时昌哪管得了这许多,径直道:“往后之事孩儿不得而知,孩儿只看眼下,绝不会让雁秋凄苦度日。”
一直没说话的唐颐缓缓开口:“不过是个通房,夫人何必太在意…”
白氏犹自生气,不发一言。
“岳母的顾虑也有道理,还请岳母听小婿一言。”玉衡忽道,“岳母担心妻妾相争败坏家风,是为了唐家名声着想,原也无错。来日三弟娶妻,弟妹看到三弟重情义,毁了容貌的丫头都能照拂一二,就知三弟不是好色之徒,又怎会妻妾失正呢?”
竹卿亦道:“女儿嫁做人妇,自是希望夫家宽厚,三弟心善不忍下人受苦,弟妹也会觉得夫家和善怜悯待下,断不会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更何况母亲眼光高慧眼识珠,挑的都是顶好的儿媳,哪里就家宅不宁了。”
白氏听了这许多话,不复方才气恼,勉强笑道:“什么慧眼识珠,我哪有这么好的眼力。”
“母亲可不是眼光好?”竹卿顽皮地眨眨眼,“否则怎么会挑父亲这么好的夫婿和大嫂嫂这么贤惠的儿媳妇?”
一番话说的众人都笑了,桌上气氛松快不少,唐颐边笑边指着竹卿道:“这孩子…净淘气…”
话说到这个份上,白氏也松了口,答应唐时昌留雁秋在身边,只道断不可荒废了学业。
唐时昌喜出望外,连连保证一定好好念书。
如此一番宴席散去,临出门前唐时昌悄悄在竹卿身旁道:“多谢姐姐姐夫出言相助。”
竹卿云淡风轻:“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