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十天以后,姜国国君才将她和林白慕放了回来,如果是按照那肮脏猥琐的老头的想法,得到了林白慕是怎的都不会放回来了,但他们的父母对姜国下了最后通牒,姜国也怕和发了疯的杞国一起同归于尽,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把两人放了回来。
林水风在姜国度过噩梦般的十天,他们将她锁在暗无天日的幽深的宫殿里,她每天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从窗棂中艰难的渗入的一点阳光,看着漂浮在微弱光线中的粒粒灰尘,看着它们从浅淡的清晰,但慢慢的消失不见……一天天这就这样数着灰尘的数量过去,一日日在祈盼她的哥哥会平安归来……
她看着他浑身的青紫和某些地方撕裂的伤口,看着他在昏迷中兀自还紧锁着的眉头,她向他伸出小手,想帮他拭去他裂开的唇边溢出的鲜血,却在快要碰到他的一瞬间,被人狠狠的打了下去。
“你这个妖孽!为什么你还会回来!为什么慕儿拼了命还要将你换回来!”
嘶喊出声的人是他们的母亲,林水风麻木的看了过去,只看到一张满布泪痕又格外扭曲的面孔。
“你小声一点,慕儿才好不容易睡着,”她的父亲晦涩难辨的看了她一眼,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些天就让风儿留在这里看着她哥哥吧,寡人想慕儿应该会很开心有她的陪伴。”
“陛下你疯了!你让她在这里守着慕儿,你想要慕儿万劫不复吗!”
“慕儿已经万劫不复了!唉!孽缘!许是两人前世就有些什么,今生转世为兄妹,却仍旧难舍难分……罢了,一切等慕儿身体康复了再说吧,咱们走吧……”
林水风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伸手抚摸一下火辣辣的脸颊——她的母亲临走前仍旧狠狠的赏了她一记耳光……若说最刚开始他们将她送到姜国还算看在亲情上留了她一条小命,可这回,他们是真心希望她赶紧死去……
林白慕,哥哥呀……你把我换回来做什么,死了也解脱了,她解脱了,他解脱了,父母解脱了,所有的人都解脱了……林白慕,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明白吗?
她小心翼翼的捧起他的手,珍而重之的放在唇边,深深的烙上一吻——扈飞白,如果真是你的话,你让我陷入这么两难的境界,若干年后,你可有脸面来见我?呵呵,被这么一折腾,什么夙世因缘都没有了……
她沉默的想着,却仍旧舍不得将他的手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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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白慕的身体养了整整一年才养好,这一年中林水风与他形影不离,每日的饮食起居全部都要过她的手来服侍他,他有心爱的人在身边,似乎早些时期承受过的那些痛楚好像根本不存在一般,只要她在他眼前,他总会乐呵呵的看着她。
他们的父母每日必来,看着林白慕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这才松了一口气,但看着林水风的神情,却越来越沉重。
林水风自然不会再去猜测将她彻底丢弃的生身父母的想法了,只是每天看着林白慕对她貌似神色轻松又笑眯眯的,她虽然有些怀疑那些创伤他是怎么治疗的,但又想着或许他将会是未来的一国之君,这些伤痛是需要用宽广的胸怀承载,她一直觉得林白慕就是做大事的人,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也就渐渐的宽下心来。
直到有一天她从小厨房给林白慕端来的补汤不小心洒了,旁人做又不放心,少不得又去盯了几个钟头看汤重新炖好,这才回到她和林白慕的寝宫,就看到地上狼藉的一切。
“公主呢!她去哪里了!她是不是走了!否则这个点她早就该回来了!”
林水风站在殿门口,就听到里面林白慕咆哮的声音。
“回殿下,公主去给您炖补汤了呀,公主临走前不是和您说了吗……啊!”
她听到一直以来服侍他们的小太监突然发出一声痛呼,赶紧将炖盅交给旁边的小宫女,快步走了进去。
她看到一个青铜烛台在小太监的脚下,兀自还在滚动着,而小太监的已经是满头满脸的血,却连擦一把都不敢,只是瑟瑟发抖的跪在林白慕身前,强制的压抑住自己快要哭出来的声音。
她知道这个小太监从六岁的时候就跟在林白慕的身边,而林白慕是与她同吃同住的,所以他们是年龄相差无几,算是从小一起长大,林白慕虽然平常也对他呼来唤去,但仅仅是在口头上说些狠话,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下了狠手……
她赶紧掏出手帕压住小太监额头上泊泊而涌的鲜血,吃惊的看着林白慕。
林白慕在猛地见到林水风的一瞬间,整个眉眼都舒展开来,笑的顿时又如沐春风,可在看到她拿着洁白的帕子就这样亲昵的去擦拭一个奴才额头上的血时,登时大怒:
“你干嘛要碰那脏奴才,你干嘛要弄脏自己的手!”他说着就跳下床想要抓她的手臂,却被她冷漠的避开。
“你不该这么对待一个对你一直以来都忠心耿耿的人,”她仍旧用帕子按着小太监的额头,也不管手下的人在怎样哀求的求她放手,看着血不怎么流了,这才让一侧的其他宫人带他下去上药,这才看着他说:
“而且他也不脏,你以后少说一些什么狗奴才脏奴才的话。”
“呵呵,”不知为何,林白慕的面孔瞬间变得雪白,看着她,难得;露出一抹冷笑:“你的意思是说我脏喽?是吧!是啊!你看看,从刚才你就一直躲着我!连我的手都不愿碰了!是啊!你果然在嫌弃我脏了,一年前在姜国那里的十天,你回来后肯定会觉得我脏的猪狗不如了吧?”
她吃惊的看着他阴戾的表情,看着他逐渐猩红了的狭长的凤眸,突然间觉得他又阴森可怕,又脆弱可怜。
原来他内心一直都是这么焦躁不安,却每天能够克制住那种躁动的情绪,笑的如阳光板格外温柔的与她共度每一天,其实心中每天都是惊涛骇浪,翻江倒海……
她不知道要怎样安抚他如此没有安全感的心,她看着他因激动而发抖的身躯,也只能慢慢的走过去,轻轻抱住他。
“哥哥,我从来都没有嫌你脏过呀,哥哥为了换我回来,牺牲了那么多……我会永远记得,永远的感激你的!”
“呵呵,仅仅是感激我吗?”林白慕反手狠狠的将她箍在怀中,鼻端尽是属于她独一无二的软软甜甜的气息,这才觉得焦躁的心在慢慢的平复,可身体的另一部位却又猛地躁动不安起来。
其实自从他身体慢慢复原,每天夜里看着身边躺着的人儿,总会强烈的忍受着来自于身体的摧残——那噩梦一般的姜国经历虽然给他带来了无穷无尽的创伤,却也为他开启了一扇以往从未开启过的门,以前他总觉得能够每晚抱着林水风入睡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现在他却不仅仅想要如此了。
他想要更深一层的接近她,进入她,这样他才会觉得自己莫名躁动的身体和心,才能因她而得到平复。
他突然间反身将她压在身下,动作粗鲁的就那么吻了上去。
林水风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林白慕——她今生的亲哥哥,竟然要对她做那种事情了吗?
她清楚的感觉到他身体剧烈的变化,看着他因激动胀红了的脸,显得笨拙却又急切的动作,想着反正他们也已经这样了,不如自己也就破罐破摔了,只要能让他获得短暂的舒心,她怎样都成。
沉陷在苦海中无法回来,畸形的爱恋越发的强烈,直到两人再也无法分开,那么就一同死去吧……他撕开她衣服的一瞬间,她就这样心如死灰的想着。
“你们在做什么!”一个尖锐的女声划破幔帐内的痴情苦恋的气息,林水风猛地觉醒起来,如遇大赦般迅速的从僵硬了身躯的林白慕身下逃了出来。
啪的一声,她的面上再度狠狠的挨了自己母亲一巴掌。
还好还好……真正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她抚摸着刺痛火辣的面颊,突然间第一次对他们母亲的到来表示了由衷的感激。
“妹妹!”林白慕在紧要关头被打断,身体难受心里也难受,但这与心爱的人被自己母亲狠狠甩了一巴掌相比,什么都不重要了。
“母后!你为什么这么对待妹妹!”
“慕儿……母后今天把话给你撂在这儿,以后你就不要和她共处一室了,母后已经忍你们够久了……是啊母后是不明白疯狂爱一个人的心,但一个连兄妹伦常都不在乎的人,又怎么配说爱呢?慕儿……原谅母后,在这么下去母亲会疯的……”
林水风就这样被他们的母亲给拽走了,任林白慕在身后怎样的声嘶力竭的呼喊,他们的母亲难得走得一次都没回来。
林水风在当天就被幽禁在他们母亲的宫中,而且她有听送饭的宫女说,皇后娘娘也是在当天,给林白慕送了一个小宫女过去。
她在被关紧闭的期间,隐隐约约有听了一些关于林白慕的事情,刚开始他把母后送过来的女人全部都撵了出去,直到有一天,他破例留下一个女孩,据说那女孩的眉眼,和自己有些相似。
是吗……不管怎么,她也算得到了暂时的解脱,既然林白慕可以将爱转移,那么她有朝一日也有可能会全身而退。
她莫名的感到一丝的愤怒……那个信誓旦旦说爱她的人,也会有那种得不到甘愿找替身的想法吗?虽然已经变化成了实际行动!
是吧,他们的父母应该乐开花了吧……好吧,趁着他们心情好,她得赶紧找个理由离开啊。
于是她破天荒的第一次哀求自己的父母,请求给她赐一块封地,离都城越远越好,她甘愿当一个被放逐的公主,只要给她些活下去的资本,她可以什么都不要。
她的父母见自己女儿如此,也是第一次感到了心软——命运这个东西是抗拒不得,但有时候细想想,也不完全是她的错。
于是林水风仗着父母们这短暂的愧疚心思,成功的要到了一块还算富庶的封地——禹城,而且距离王都城很远很远,且已经到了杞国与诸国交叉的边界。
只是有一些不好的事,那个地方在杞国还未攻克前,就埋着其他年代失落未考的君王或者什么王公贵族的坟墓,好像那里是一块所谓的什么风水宝地,但在林水风看到,应该是她的父母给她选的最佳的墓穴吧,意思无非就是,你再也不要回来了,以后生在那里,也就死在那里吧。
于是这块地域还算富庶而且又是埋人的“风水宝地”就这么落在了林水风的手中,她也没什么感觉,于是在一个星夜,在她的父母用眼神的送行下,瞒着林白慕,带着一些随从,孤孤单单踏上了去封地禹城之路。
也不知道林白慕得知她已远走高飞,会是怎样的心情……他的心里也是苦吧,求而不得,不过会不会随着时光的流逝,他对她的情也会淡一点……希望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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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水风是在三个月后到达了禹城,一路上颠簸难熬,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来到封地后就卧病不起了。
王都城里的林白慕已经知道了她远走的消息,据说闹的差点就把王宫给掀起来,最后平息下来的原因好像是因为一个女人说了一句什么话,他就突然间安静了下来,每天都会去御书房勤学政务,好像变了一个人,只知道怎样怎样的处理国政,有时废寝忘食的给人一种疯狂的感觉。
林水风在养病的期间,所听到的也就只是这些消息了,她也特别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女人,竟然会让执着到底死心眼的林白慕听她的话,但她只知道那个女人的名字——苏敏儿,那个传说中和她眉眼相似的那个女人。
于是她安心的在封地住了半年,其他的事情到没有,王宫每隔三个月就会给她送来优渥的供给,她活的比起在林白慕身边,倒是惬意了不少。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由于禹城有着很多无主的孤坟,渐渐就会出现一些盗墓之流的毛贼扰人清静,有时候深夜站在行宫的最高处向城外的墓葬区看去,总会看到幽幽鬼火四处游荡,她倒无所谓,可就把她身边从王都城带来的宫人们吓个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