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天气已经不是太冷。
走出项柏涵公司时，天上下着绵绵细雨。
私语想，最多再过一个月，她就不能开车了。这孩子，长得比别人快，别人三月的胎不会太明显，而私语，肚子已然微微隆起。
幸好雨不大，私语准备冒雨冲过去，片刻，头顶的光，忽地暗了一些。
项柏涵。
他是什么时候跟着下来的，私语着实没有注意。
“怀孕了，不能淋雨。”项柏涵强忍嘴角苦涩，挤出一丝微笑看着钱私语，这微笑，看得钱私语不自主地低下头。
“不必了。”私语客气地拒绝。
那把伞，却被项柏涵强势的塞到了手里，他手指的冰凉，划过私语温热的掌心，只是一瞬。“我保证，我父亲以后再也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对不起。钱私语。”
——对不起，是我打扰了你安稳平静的人生。
交代完，项柏涵立刻转身，钱私语只是抬头，看着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远方。没有看他在哪个方向消失。
心里，好像空了一块。
透风，吹的人浑身凉飕飕的。
--
上了车，私语直奔真武住处，期间闯了三次红灯，还差点撞到斑马线上的行人。停车的时候，私语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泛白，指甲深深地掐进了真皮护套里，浑身颤抖。私语只觉得腹中的孩儿，像是长了利爪一般，正一层一层撕碎她的皮肉。剧烈的疼痛，直让私语头皮发麻。嘴唇已咬出了血珠，腹痛却丝毫没有缓解。
“啊！”
一声不能再压抑的凄厉的叫喊之后，甚至没来得及给真武打一个电话，私语已然昏死。直直地倒在了方向盘上。
...
再醒来时，私语躺在一个陌生的房子里。房间里开着一盏淡黄色的灯，不刺眼，就是有些看不清远处的事物。私语掀开被子，支撑着坐起身，腹部隐隐地痛让私语皱了皱眉。可比起刚刚，那真是舒缓了太多。
当时，私语真以为自己要没命了。
私语摸了摸额头，那骇人的高烧也已经退温。总是回到人间了！私语偏头，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水杯旁边，是香囊，真武大哥送的香囊，两个。
看样子，这房子应该是真武大哥的。
房间的门没有关，私语轻轻朝房门外咳嗽了一声。果然，鞋子着地的声音，由远及近。虚掩的门被推开，灯开了。是真武。
“醒了？”
私语张口，喉咙有些痛，估计是刚刚把嗓子喊劈了，“大哥，多谢了。”
真武走进床边，微微拧眉，径直给私语搭了个脉。片刻，眉头才稍稍疏解了一些。
“已经平静下来了。”孟章在床头柜上取下两枚香囊，放进私语手心，“你最近情绪波动太大，吃亏的是自己。”
私语倒是一笑。这孩子果然是站在孟章那一边的，每次一提起项柏涵，他就要抗议一番。他对他爹，可没什么信心啊。
真武见私语还笑得出来，倒也没那么忧心了，“我通知了孟章，过会儿他就会来接你。”
私语一听就慌了，“可是，我还没有...”
真武颔首，“我知道你是不想让他担心，可你这么瞒着他，难道他心里就舒服了。两个人相处，坦诚相对很重要。再说了，他是孩子的父亲，照顾你、照顾孩子都是他应该做的。”顿了几秒之后，真武语气慎重了些，“你一个人，根本不可能生得下这个孩子。”
忽地，私语就想了真武大哥的妻子。
真武大哥如此强大，尚且无法保住妻子孩子的性命，孟章可以吗？
“大哥，生下这个孩子，到底是对还是错？”
真武沉下眼眸。
“对也好错也好，你既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想，无论结果是什么，你都不会后悔。”说完，微微一笑。“待会儿他就来了，好好跟他说，在我看来，两个人一起面对更好。”
真武起身，私语忽地抬头，“大哥，我会告诉他我没有流产，至于其他事，求你先不要告诉他，好吗？”
真武沉默了，叹气，然后点头。
“好。”
--
孟章到的时候，私语歪在床头假寐。只听到一声，‘她呢’，两秒，房间的门就开了。熟悉的气场一点一点靠近。床沿一侧陷进去了一些，灯光被遮住。孟章呼出的气息，以及伸过来，却没有碰触到自己脸蛋儿的指尖，私语都能感受得到。
忽地，私语有些憋不住，想笑了。
睁开眼时，对面的男人，已经换上一脸正经。
“什么时候来的？”私语问。
“下午去哪里了？”孟章没搭理，沉着脸问。
私语转了转眼珠，正声道，“我去找项柏涵了。”
果然，孟章眸子陡然一暗。私语没忍住，呼哧一笑。这还是那个一脸坚决，说自己绝对不会吃醋的孟章君吗？
“我是去跟他说清楚的。虽然，这事是他父亲的主谋，不关他什么事。”孟章不想听，头转向别处，私语不许，双手掰过他的脸，只准他的视线里，有自己。“可毕竟也是因他而起，所以，我跟他说，让他不要来打扰我们的生活。我只想好好地过我们平平静静日子。”
说完，私语捉起孟章大手，从衣服下摆，伸到了肚子上。
“我，跟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孟章手指陡然变得有些僵硬。他看了看私语腹部，又抬头看了看私语。私语看他傻不愣登的样子，暖暖地起身趴到了他怀里。
“对不起，这段时间，让你伤心了。”
每次，他路过小草莓房都要叹气，私语不是不知道。还有还多次，他看着书本里的婴儿照片，都要发呆好久好久。
孟章君，是真的很想要这个孩子！
既然他想要，私语就觉得，生就生呗。
生就生呗，以后的事儿，等以后再说...
孟章只觉得头脑发麻。
过了好久，才从私语腹部抽出大手，紧紧地抱住身上的坏丫头。那微微的隆起与跳动，他感受到了，那是他的孩子。他们之间特有的心灵感应，微弱又清晰。
“孟章，我爱你，怎么舍得不要我们的孩子，我就是有些怕。”
怕以后...
会失去你。
伏在孟章肩头，私语有些哽咽，忍了这么久，她终于可以说一句实话了。虽然，这实话，孟章未必能读懂。
孟章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天才最笨的开口，来来去去只有一句，“别怕，别怕。”他的大手，轻轻地拍着私语背部，试图安抚她。
其实也是安抚自己。
这段时间，两个人都太不容易了。
--
孟章抱着私语离开真武家，愣是没给真武半分好脸色。为啥，当然是气真武明知私语有孕，却还跟着私语一起胡闹隐瞒。他能狂揍大哥一顿，然后再自裁吗？
对此，私语只能看着真武讨饶。
唔，孟章君，在护短这方面，的确做得过于明显了，以后得说说。
“记得，每个星期带她过来检查一次。”真武冲着孟章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笑着喊了一句。
“好的，大哥。”回答他的，却是娇滴滴的女声。
孟章走后，真武才收敛笑容，看着拐角阴影处冷冷地唤了一声，“出来吧。”
冯天莉总算是见着*的‘母凭子贵’了。
龙博士对钱编辑早上接，晚上送的贴身服务，整个报社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可人家偏偏还有大招。当孟章中午十二点半，左手提着三层餐盒，右手抱着一袋满满的水果出现在报社办公室的时候，报社全体都沸腾了。
而冯天莉只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要被颠覆了，有必要做成这样吗？
钱私语以前炫耀自己眼光好，她本来是不信的...
中午这个点儿，报社的妹纸们大多刚吃完午饭，正赶在午休之间聚在一起八卦八卦，孟章一到，立马跟吸铁石一样，把这群小姑娘的魂儿都勾到了一处。
这年头，帅哥稀缺的很啊。
“龙博士，这是给主编送饭么？”孟章一眼看到了相熟的小米，径直走了过去，没开口呢，桩子见不得小米那花痴样儿，立马站了起来。
好在桩子孟章也是认识的，孟章笑了笑，“她人呢？”
小米被桩子挡住视线，很是不满，立马也站了起来，把桩子挤到一旁，笑眯眯地献殷勤。“在办公室呢，估计是饿了，刚刚发了好大的脾气。”
发脾气？
孟章记得真武提过，女人怀孕期间，不宜情绪波动过大。她忘了？
孟章将手里的水果放到了小米桌上，“麻烦你们照顾她了。”
小米忙摆手，“博士，您客气了，照顾老大是我们应该的，再说...”小米声音愈发低沉，“老大哪需要我们照顾...”
言下之意就是，钱私语那么彪悍的女人，只有她照顾别人的份儿。
“总归是辛苦了。”
小米还想拉着孟章说几句话，就算不能说话，看看也是好的。可是，好像得先问过主编大人。
主编办公室门开了。
孟章提着餐盒进了主编室，办公室的妹纸们立马围成了圈儿。圈儿的中心是那一盒一盒价值不菲的进口水果。姑娘们泪眼汪汪地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进行讨论。
最终议题只有一条：上哪儿才能找到一个这么好的老公？
冯天莉轻轻咳嗽了一声，走到了小米桌边，大伙儿自觉自动的分开一条道儿。
本以为冯编辑会照例，对着水果一顿指桑骂槐，结果她老人家手指拨了拨塑料袋，从中抽出一盒樱桃，女王般开口。
“这樱桃不错，剩下的你们分了。”
...
转眼间，小米的办公桌已被四面八方伸出来的手□□得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