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唯一边听着,他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到的也是,糟糕的原生家庭是可以一代接着一代复制的,其实林芷晴与父母的某些相处方式,某程度上应该是与历史重合了。
“是因为这样,所以你们和爷爷的关系不太好吗?”张唯问。
“这个应该是日积月累的问题,但最关键的问题应该是我爷爷后来与照顾我的保姆好了,他还娶了那个阿姨,而那个阿姨还有一大堆未成年的儿女要养。”
林芷晴一直说着,不知不觉已经快到家了,车子驶入了地下停车场,张唯找了个车位停了下来。
他看向林芷晴,没想到后面还会有这么戏剧性的一幕发生。
“可能我妈生的是一个女孩,我爷爷虽然在香港生活多年,但也是一个传统的潮汕人,所以他非常不满意我爸妈。
再加上他可能发现这个大儿子已经这么大了,也很难被驯化了,而那个保姆还那么年轻,她的儿女们还那么小,又都在乡下,要养大那些孩子也不需要多少钱。
后来他就把我爸和我妈,还有不到一岁的我都赶出了他家,我记得我妈跟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当年他们连一根筷子都没有,就这么被赶了出来。
被赶出来后,爷爷还放了狠话,说这辈子也不需要我爸养老送终了。”
林芷晴把她知道的都基本说了出来,这就是爷爷和姑婆与他们家的渊源。
“也就是他们常挂在嘴边那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所以我爸后来又去认回爷爷,还一直给他们赡养费,连香港奶奶的赡养费他也给了。”
“爸爸是懂得感恩的人,但为什么你好像不太想跟爷爷往来?”张唯记得第一次见到林爷爷时,她还不想把他介绍给林爷爷。
“因为我爷爷和我姑婆就是吸血鬼。当年我爸妈被赶出去后,我爷爷就把深圳的房子卖了,然后带着他的老婆回香港去,再也没跟我爸妈联系了。
我爸妈靠自己的本事在深圳发家致富,赚到的第一桶金被姑婆发现了,所以被骗了四十万,至今才可以拿回去,还要成为他们的敌人。”林芷晴想到那一家子的无赖,都不想继续说他们的事情。
“后来我爸妈又继续努力赚到更多的钱,有了前车之鉴,他们低调再低调,把我和我妹都教育成是穷人,不是到我们搬进自己盖的自建房里,我都认为我家是贫下中农。”
夫妻俩已经到了家楼下,但他们都还是一直留在车子里,家里地方小,还有佣人在,怕说话内容被她们听到。
“本来我爷爷每个月都会从我们这里拿到几千块的生活费,他也没来找过我们要更多的钱。他把那个保姆都申请到了香港,保姆就继续去给人打工,而我爷爷就申请了综援,搬进了公屋。”
“什么是综援?”张唯打断了她。
“就是综合社会保障援助,香港人的低保。”林芷晴解释道。
张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她继续说道:“其实一直大家都相处得好好的,直到我出国了,我爷爷应该是从其他亲戚口中知道了这件事情,他就发了疯了一样跑来我家,要我爸妈给他一百万的赡养费。”
“为什么啊?”张唯不解林爷爷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他在香港是拿着低保,他还有一堆小孩儿要养,而他发现原来他的大儿子是这么有钱,还可以供女儿出国,所以他也要来分钱。”
听到她这么说,张唯想起那时在香港见到的林爷爷,他要林芷晴给他买补品时的那一副小市民的样子。
“我爸妈当时做生意也要钱周转,而且我妈无论如何都要守住我出国的那笔钱,最后他们逼于无奈,把当时的一套商品房卖掉,全给了我爷爷。
拿到钱后,我爷爷又再次放下狠话,说了什么一笔勾销的话,以后也不会再来要生活费什么的。那时候我在国外不知道,我妈是后来才告诉我的,她说那段时间也是很艰难才熬过来的。”
林芷晴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后来深圳的经济突飞猛进,我爸买下的房子和地都蹭蹭蹭地涨了不知道多少倍,我爷爷也有关注这些消息,知道我爸妈有的是钱,他又怎么可能放过他们,就算不能多要,也至少每个月还是得要那几千块的赡养费啊,于是他就假装糊涂了,忘记了自己曾经信誓旦旦说过的话。”
林芷晴把知道的都告诉了张唯,最后总结一句:“所以啊,钱不能露眼,我妈担心爷爷知道我嫁入豪门了,到时候就会被爷爷赖上了,以后我和你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听完了林家的故事,张唯也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他们张家也曾经有一些不要脸的贪财亲戚,但最多就是过来攀关系,也不会真的跟他们要钱。不过张家的众多亲戚确实都得到过不少赵钰与张宏阳的提携。
“芷晴,你不用担心这些,就算爷爷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们给他一些钱,这也没什么的。”
“他现在已经一把年纪了,给他钱是没有关系,但是他的三婚家庭,有一群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孩子,他肯定会想方设法从我们这里要到好处去贴那些人的。”
林芷晴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她为什么要去给一些不相干的人。
“也就说那些人也会来你们家要好处?”
“反正这几年,有好几次我爷爷都来找我爸妈要钱都是跟他们有关,要么就是让我爸妈在深圳给他们工作。我还没回国之前,他们的一个女儿就在我爸公司上班,后来居然结合采购收了很多供应商的好处,被我爸妈发现了。”
“那确实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也同意你这次向姑婆讨债,不过以后不许在隐瞒我任何事情。”
张唯握着林芷晴的手深情地说道:“我们也要像爸妈那样,有什么事情,也是夫妻俩一条心,好吗?”
林芷晴微笑点头,她当然希望有人是愿意与她同一阵线,而不是她一人孤身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