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个月后
“哇哦~!进步好快!追上来了!”
“河工的眼光也太毒了吧!这小子看着腼腆,上了赛道就跟换个人似的!”
俱乐部的一次例行练习,车队的职员们在控制室里面聊着天。
在一众有经验的年轻选手里面,今年才开始接触机车,不被看好的方逸这次跑了个队内第二。
“诶,要我说付总这速度...怕是有点难搞啊...”一名职员眼光一转,在看着另一个赛道上匀速练车的付延。
除了努力追人,付延这段日子来对车店和车队做的公关工作不少。之前不乐意看到自己老板被一个根本不了解机车的人追的职员,现在很多都改变了看法。
大多从不能理解变成了深表同情。
另一位职员也跟着瞅了一眼几乎天天来报道,有车队专业的教练指导,车子开的依旧“很稳”的付延,“看来勤能补拙,也不是适合每一个人...”
有人意见不同,笑着感叹,“我倒是很看好付总啊,你们见过谁敢在河工在的车间里说笑话的?”
提到这茬,大伙都沉默了。
有好多次河清颂在车间检修机车,大家都为蹲在一边喋喋不休的付延捏着一把冷汗。就是出乎意料,一直不喜欢人吵的河工竟然偶尔还会回应一两个简单的词,比如:嗯,不想,不好笑...
这一静一动好像和别人还有壁,其他人根本融不进去。
被职员念叨着的河清颂今天没去看俱乐部的练习。他去医院了,去探望好不容易醒来却什么都忘记了,连话也说不出来的陈执。
两人用手机交流了一会,河清颂会认真地回答一些陈执问的问题。
在离开医院的时候,河清颂接到了约好要一起调试新车的方逸的电话,“颂哥!我晚点到店里,付哥骑车出事故了...”
*
“付哥之前说他对车子不感兴趣,汽车驾照还是回国才考的,我还一直不相信,我看付哥朋友那么多,还以为他是那种早早就会开跑车到处兜风的...”
方逸在开放式的西餐吧台弄着三明治,一边和在一楼客厅的长沙发上坐着看电视的河清颂闲聊。
方逸的话让没怎么在看电视的河清颂想起了在机场和他搭讪的付延。格子衬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有些褪色的帆布鞋...
还差一副眼镜,就妥妥的美式工科男形象,一点也不像搞艺术的。
富二代吗?也不怪方逸会这样想,他毕竟见过开着豪车的付延。
——“价钱可以谈,衣服不用脱。”
想起这句话,河清颂还是觉得付延有些欠揍。当时,他不是没感觉到这个男人在飞机上多次打量他的目光,下机又来这么一句,很难让人不多想...
可是现在想想,不怎么在意周围人的目光的自己,为什么独独对看起来一点也不“坏”的付延那么“苛刻”?
方逸刚刚把做好的三明治分装好,一个转身吓一跳。原本一言不发,在看体育赛事回放的河清颂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吧台这边。
“颂歌,这份是拿给付哥的...你也要吃吗?”方逸看人盯着自己手里包装好的三明治,十分不确定的问。
方逸的三明治手艺是和之前兼职店里的师父学的,本来是做给每天早餐就只吃一片全麦面包的河清颂的。某天偶然被付延吃到了,现在每次做,也会单独给食量惊人的付延做一份。
*
今晚没有练拳计划的河清颂提着一袋三明治,到搏击馆里点了一杯冰美式。
“咦?河工今天改喝冰美式了啊?”热情的水吧小妹等人一走,忍不住和经常沉默的咖啡师八卦了起来。
“不是自己喝的。”咖啡师弯着腰,在细心地清理着咖啡用具。
“你怎么知道?”小妹不太理解,就一杯日常的咖啡,这还能猜得出来是谁喝的?
“他要的咖啡豆,中酸中苦。”咖啡师说着看了一眼玻璃门外,眼底藏着几许失落,“是老板喜欢的豆子。”
付延家和搏击馆中间隔着一个用铁栅栏围着的,颇大的前院,河清颂是第一次走进这里。
门铃被摁响,好一会付延才开门,脸上表情讶异,又很高兴,“特意来看我?”
河清颂鼻息轻哼,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人,“看狗。”
“你人还怪好的啊。”付延笑着接过来,在鞋柜里面拿了一双新的拖鞋,“狗子在里面,进来吧。”
他正要弯腰把拖鞋放在地上,冷不防地嘶了一声。
付延后腰这点伤是今天骑机车回来的时候,躲避一只乱跑的小狗摔车拉扯到的。所幸车速不快只是摔了个淤青,就是身材高大的男人怕疼地这样喊着,听着有些可怜。
河清颂轻蹙眉,直接接过付延手上那双拖鞋。他实在是搞不懂这个既随性,又“缺根筋”的男人到底是怎么搞定他那精明的舅舅的?
一路进屋,和河清颂想象中的艺术家的家不太一样,没有多余的艺术品摆设和奇奇怪怪的家具。整体就是简约的设计,室内保持得整齐干净。
付延好像看出了他在打量的心思,“怎么?不相信我是爱干净的男人啊?我那些朋友到我家玩可都是要认认真真搞了卫生才给走的哦。”
“嗯,都打扫到别人家了是么。”河清颂没好气地接了一句。
“咳,那次是意外。”付延知道河清颂是想到了那次内库事件,忙着转移话题,他指了指客厅里的大笼子,“看,受害者在那呢,还挺喜欢你。”
和河清颂想的“受害者”形象完全不一样,这只因为受伤,暂时只能呆在笼子里的金毛幼犬胖嘟嘟的。
前腿受了点伤,完全不影响它疯狂地向河清颂示好。
“这是有主人的吧。”虽然脖子上没有项圈,按营养过剩的体型来看,河清颂不相信它是一只流浪狗。
“我想也是,我让人发了公告,看有没有人来认领。”有些嘴馋的付延坐在沙发上,伸手到袋子里拿了一个三明治,“诶,你不觉得方逸这个三明治,做得很像NY后街那家三明治店的招牌吗?”
“我看这小子就算以后做不了职业车手,开个三明治店也是不错...”
鉴于河清颂在美出生长大,他们俩的大学又隔着不远,付延提起了在美的往事,还顺便帮方逸想到了第二个谋生选项。
见河清颂只是逗着狗子没接话,付延又提醒了一下,“就是那个冰美式很好喝,然后每天都很多游客排队那家店。”
“没去过。”河清颂本就对吃的兴趣不大,需要排队的店都是他的雷区。
付延有些吃惊这个回答,“什么?你大学不也在那边吗?竟然没有去吃过吗?那是小情侣的约会圣地啊,河清颂,你恋爱都白谈的吗?”
约会吗?河清颂努力想了一下,他好像真的没怎么和前任约过会,那几年,除了学业他的时间更多在车间和赛道。
“你经常去?”
“是啊,我们天天都要报道,老板还经常给我刷脸打折。”付延三五下就把一个三明治吃完了,很是满意地喝着冰美式。
河清颂不看小狗了,他回头撇了一眼说得兴高采烈的付延,站起身,“我回去了。”
付延没想人那么快要走,起身动作大了又扯到腰伤了,他紧皱着眉头,扶着后腰吸气,“河清颂,帮我擦药。”
看着趴着长沙发上的人家居裤扯了一大半,河清颂有些后知后觉自己为什么会答应付延这种要求。
现在还在搏击馆的营业时间,多得是人,甚至还有专业的运动理疗师可以帮这个忙。
“医生说要揉一揉,化瘀。”付延说着抓过一只抱枕趴着,又仰头提醒了一句,“里面有手套。”
河清颂没找到药盒里面的手套,没多想就弯下腰直接用手指把药膏推开了。
长年开车和机械维修的缘故,带着薄茧的指腹在紧实健康的腰线...以及以下...
药膏还没揉化一会,付延像是忍不住的浑身一个哆嗦,急忙喊了停,“河清颂,你没戴手套吗?”
河清颂看着药膏还没有在淤青区域完全推开,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里面没有手套。”
“停!”付延又回头喊了停。
看人额头的青筋暴起,河清颂有点疑惑自己是不是下手重了,“弄疼了吗?”
付延先是摇摇头,又咬了咬牙,眼神直白又克制,“河清颂,我控制不住了。”
呼吸一滞,是什么控制不住了,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还沾着药膏的指腹霎时有些烫人,河清颂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对不起。”付延像是高估了自己在喜欢的人面前的耐力,他选择坦白,同时也知道这样的反应有些冒犯。
河清颂没有回应付延的道歉,把药膏收拾好的时候又瞥了一眼桌上的药片,敛下的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付延懊恼着,还想继续解释什么的时候,大门被人打开了。
一群在群里嚷嚷着要“探病”的朋友,提前登门了...
“付少~!让我看看哪个狗腿子敢撞我们付少的车!”
“付少,听说你受伤了,大伙都没心情玩了啊,这样的兄弟上哪找哦,比老婆都知道疼你!”
“哎呀,哪门子的老婆啊?算算我们纯情付少都多久没开荤了。”
“买了你喜欢吃的麻辣小龙虾...还有酒哦,嫂子不爱你,兄弟爱你哈。”
玄关处一阵“兵荒马乱”的换鞋声,伴随着口无遮拦地高声戏谑,付延现在十分后悔自己家的大门为什么没有换密码...
“可怜我们付少啊,光棍不说,还把攻狗腰给...”最先走进客厅的人看着这一对“孤男寡男”,吓得闭嘴了。
他的步子一停,身后跟着的一群男人也停了。
场面顿时尴尬异常,站在最前面那个被后面的人踢了踢脚后跟。
鉴于他被河清颂招呼过脑袋的“亲切”联系,这位朋友紧张地咽了咽唾沫,结结巴巴地打了招呼,“嫂...嫂子好。”
这一声“嫂子”之后,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一些反应渐渐缓下去,暂时还不方便起身的付延,看河清颂没什么表情,怕人真要生气了,只能趴在沙发上回头骂了一句,“胡说什么呢!当我家门铃是摆设啊?!”
最前面那位朋友成了背锅侠,被身后的朋友敲了下脑袋,场面又如死灰般安静。
被这么一顿搅和,顾不了太多的付延从沙发上站起来,他无奈地拉着要转身离开的人,哄着,“河清颂,别生气。”
河清颂任人拉着,“你以后不要骑车了。”
“不要骑车是什么意思?那我还怎么追你啊?”大概以为人是真的生气了,付延很着急。
河清颂没有回应,只是轻甩开付延的手。
全程看着两人拉扯的一群朋友安静如鸡,看着河清颂要走,又自动让开了一条道。
河清颂在经过人群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一群好哥们皆是惊魂一愣。
“别让他喝酒。”听不出情绪的一句,大气不敢喘的朋友们点头如捣蒜。
刚才为首那位哥们不知道是不是又紧张了,有点犯抽风,代表众人回应,“请嫂子放心!”
河清颂瞅了这位哥们一眼,动了动唇,最后只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这下子,刚才还苦着一张脸,完全不记得自己吃过药的付延笑得像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