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付延拎着个新买的头盔到了停车场。
刚拿了汽车驾照不久，他现在又得回驾校去考机车驾照了。
刚走到车旁，正好遇见了刚下车的陈执。因为宋钰的关系两人也算认识，付延打了个招呼就要走，被陈执叫住了。
“付延，河清颂是退役了，不是残废了。”陈执是看着付延手里的机车头盔说的。
言下之意，付延这辈子都不可能在赛道上赢得了河清颂。
“退役？”付延瞅了瞅自己的头盔，又一脸迷惘地看着陈执。
大概是没想到付延压根就不知道河清颂的往事，陈执表情微有些诧异，“全美最顶级的车队主力车手，蝉联多年个人积分榜第一。如果你没有听过song这个名字，我建议你搜一下车河工业赛车队。”
“song？！”付延猛然想起了回国之前和诸佳粤去看的那场机车比赛，“他是93号？！”
陈执挑了挑眉，看人又是一副知道的样子，同情地问人一句：“你怎么敢答应河清颂的条件？”
陈执已经从宋钰那里知道了，河清颂给付延开的男友条件：做他喜欢吃的东西或者在赛道上跑赢他。
在陈执看来，这两件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所以...机车店的老板是他？俱乐部合伙人也不是单纯的技术股？河清颂根本就不穷？！”付延很快把这些事给串联了起来。
陈执颔首，问：“你知道像河清颂这个等量级的赛车手，车队会开多少年薪吗？”
“1000万？”付延对赛车类不熟悉，但他觉得除去比赛的奖金不说，单是年薪还应该算合理。
看得出来这个问题对付延来说太有难度了，陈执提点了一下，“积分榜第二的选手去年年薪9500万，河清颂是第一，这个纪录保持了四年，直到退役。”
付延的表情是吃惊的，陈执看人呆住，又给人科普了一下：“国外的赛车文化比你想象的还要疯狂，职业化程度很高。在这一块，国内目前还没有跟上。所以，这是我们现在...”
和陈执想的不一样，付延吃惊的根本就不是这惊人的年薪，又或者是俱乐部将来会多赚钱，他结结巴巴地打断人，“他到底...为什么要住仓库？！”
陈执被付延这个关注点搞得有点懵，回头一想河清颂每次说“傻子”的时候的微表情，又觉得有些有趣，“付延，我建议你自己去仓库参观一下。”
“有机会的话。”说着，陈执又补了一刀。
“做饭和机车我都会学。”付延并没有被打击到，他根本不在意陈执的玩笑，“他肯定只是还不知道，能带给他快乐的，不是只有赢，也不只是第一名。”
看人斗志满满，陈执看了一眼手表，没打断继续聊，“希望你是对的。”
“陈执，你可以告诉我河清颂的前任是为什么被分手的吗？”付延就像是一个拿着小本子做笔记的好学生，在认真求问。
也许是刚刚那个关于快乐的观点很新奇，陈执对付延有了不一样的看法，他决定稍微推人一把。
“有一些人大概很难对稳定的感情共情，如果你经历过最爱的奶奶在人生的最后一年还是执意和爷爷离婚，见证过母亲和继父人前恩爱，人后各玩各的，看过一直不婚却红颜知己无数的舅舅...”
陈执稍微停顿了一下，“这里面每一个都是爱着他的家人，对于河清颂这样的经历来说...”
“真爱太像童话了。”付延满脸心疼，很自然的接上了这么这一句。
陈执没再说什么，他知道，这个“傻子”大概已经摸到“赛道”的入场券了...
*
河清颂不喜欢人太多的饭桌，每次和舅舅吃饭都会避开人多的时候。
这天的晚饭定在了一处知名的山庄，河清颂刚进包间，已经坐在主位的舅舅吴九就把视频电话的镜头对到了他的身上。
“松松，看看妈妈昨天给你拍的画，怎么样？”视频里说话的是他的母亲吴柒。
一旁的侍者拉开座位，河清颂坐下，看了一眼画面里的画，习惯性地点评，“嗯，不错。”
从小就喜欢机械的河清颂对艺术没有半点兴趣，算不上敷衍，他完全习惯了母亲总是以他的名义，在画展或者拍卖会上花上大价钱买一些她自己都鉴赏不来的画作。
“诶，妈妈你不打扰你吃饭，宝贝你多吃点...”
说着不打扰，视频的镜头依旧对着他。他们在等什么，河清颂知道。
他看了一眼刚刚上桌的琳琅满目的山珍海味，挑了正好转到眼前的一道“清汤寡水”的白菜，夹了一小片。
“诶呀，姐，你看看松松，就是会吃啊，这个白菜的精华都在这跟开水一样的底汤里...”吴九忍不住在一旁旁白，俨然对这个从小就是个“吃饭困难户”的宝贝外甥操碎了心。
“吴老九，养好我儿子，要是瘦了，我扒你皮啊。”
吴家姐弟名字取得随意，是九个堂兄弟姐妹一起按出生顺序取的。
“姐，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把松松养得白白胖胖的，再给你找一个一百分的上门儿婿！”吴九说着把镜头收了回来，接着和自家姐姐聊着天，是一边被“数落”还一边陪着笑。
日常在外威风凛凛的大佬，在唯一的姐姐面前，也得伏小做低。
河清颂习惯了母亲和舅舅这样的对话方式，低头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直到有人进来传话。
下属在吴九耳边耳语了几句，吴九听完又和吴柒聊了几句才挂电话，然后卷了卷袖子问着身边的河清颂，语气讨好：“松松啊，舅舅的一位老朋友也在这边，让他过来喝两杯可以吗？”
“好。”河清颂没什么意见。
吴九一脸欣慰地挥了挥手，下属得了令，又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位穿着商务得体，看得出来上了些年纪的男人被请了进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男人。
和年轻男人视线交汇的那一刻，按照礼节放下筷子迎人的河清颂不自觉地用指腹摩挲着手上的餐布。
“吴总，我听说您在这边吃饭，特意带犬子过来拜访一下，没打扰到您吧？”
为首的男人一进门就开始了客套话，还让儿子问候了吴九，“吴老好，初次拜访您，我叫付延。”
吴九点了点头，坐在位置上招呼人，“付总这是哪里话，生分啊，都是自己人，来，过来坐。”
付栋坐在侍者安排的位置上，有人在倒酒，他看了看河清颂，礼节性地问道：“这位是？”
吴九笑着简单介绍了一下，“我外甥。松松，这是你付伯伯。”
“付伯伯。”河清颂顺着舅舅的话叫了人，眼神半点没有分给付延。
付栋应了一下，接着夸人，“吴总好福气，外甥是一表人才。”
身材壮实的吴九明显被这句话给取悦了，“是嘛，哎呀，我们松松简直就是我年轻时候的翻版。”说着话锋一转，没有礼尚往来地询问一直被冷落的付延，而是提起了另一个人，“对了，郁行这孩子这几年势头不错，是该给小辈们制造点机会见见了。”
仪表堂堂的付延在婚庆市场还是比较吃香的，不过他入不了吴九的眼也是有原因的。
成庆本地世家二代的未婚青年吴九都调研过，对付延这种从小就鸡飞狗跳的风评不喜，最主要的还是吴九对搞艺术的男人抱有天然的敌意。
他就是觉得搞艺术的男人不靠谱，这份认知来源于当年把他唯一的姐姐“骗”出国的艺术家，那个人就是河清颂已故的亲生父亲...
吴九铁了心要给宝贝外甥找一个稳重可靠的伴侣，口碑一向很好的郁行自然就是首选。
付栋知道吴老是想要给外甥搭线，生意场上的事都是互利的，吃个饭热络一下不是坏事，他刚要应承下，没想被人抢了先。
“吴老，我认为郁行不适合河清颂。”
记得自己刚才并没有介绍姓名的吴九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用眼神在“警告”付延的外甥，知道这个事情不简单。
付栋不知道儿子抽的哪门子风，正要出声救场，被吴九抬手制止了。
吴九向付延勾了勾手，语气却是严肃：“来，小子过来，想说什么过来说。”
付延二话不说就站了起来，没有丝毫犹豫就走到了吴九的身边，用晚辈的姿势弯下腰，恭敬地问候了一声，“吴老。”
接着就是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我喜欢河清颂，我想要他的一辈子。”
付延的话音刚落，一只茶杯在他的脚边应声碎裂。
付栋顾不上对这句话震惊，本能地站了起来，与此同时，守在门外的吴家十几个带着装备的保镖全部都冲了进来。
吴九眉心紧皱地站了起来，他死盯着仍旧站在他身边不动的付延，威严十足地呵斥：“你再说一遍！你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