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源是浮在大海上的一座巨大岛屿,其上有三座仙山,不是修仙之人不得窥见其真面目。好在仙山脚下还有一个桃花村。元毓、楚寒、南宫离音,以及一大堆随从便前往村子里,以三两碎银一年的价格租下三间草房,如此勉强安顿下来。
但是,这三间草房的环境实在不堪。
此时,元毓面色铁青地杵在光线最好的一间房门外面,说什么也不肯迈出第一步。
楚寒在其旁,踮着脚,试探地踩了两下房内黑得发亮的地面,随即捂住嘴,大声嚷嚷:“我的天,该不会是牛粪吧?”
南宫离音带着随从,擦着他的肩膀进去:“应该是。”
又安慰道:“你就暂且忍耐一下吧。”
听他这么一说,楚寒哪里还忍得住,登时干呕两声;而元毓更夸张,他的铁青脸即刻变成煞白脸,慌慌张张地调头:“我不住这里。”
楚寒好不容易忍住恶心,忙拽住他的胳膊:“不住这里?难道去野外打地铺?”
元毓道:“打地铺也比睡牛粪上强。”但是,房间的外面是一大片垃圾场,再前方是空阔的碎石沙滩,再远就是一望无垠的碧蓝海洋——就这破地方还敢叫‘桃花村’?元毓腹诽着,捂着伤口蹒跚走出去十多米,刚进入沙滩,鞋袜全湿。他只得退回来。咬牙切齿道:“这破地方没法待,我上山去找云霖。”
“你怎么上去啊?”
楚寒恢复过来,一边招呼随从收拾屋子,一边泼着元毓冷水。
元毓横道:“就让云霖带我上去。”
楚寒继续泼冷水:“你先找到他再说。”
元毓磨磨牙,没法接话。就在之前下船的时候,他就没有找到云霖。随从说:“那位楼公子先一步下船,已经带着随从和小姑娘进山。”想到这里,元毓就觉得云霖此举实在不够义气。而这边,够义气的楚寒搂住他的肩,轻轻摇晃:“你不是常说:‘既来之、则安之’吗?咱们也就暂时忍受这一阵子。”
“什么意思?”元毓狐疑地虚起眼睛。
楚寒笑眯眯地解释:“为兄来龙源前就差人去买下岛屿南侧的地契。而且还未雨绸缪地在来之前就安排人过来,搭建新房,修建花园。欸,到时候,你想盖成什么样的,为兄都答应你。”
“黄猫儿黑毛,你是疯了吧?”未曾想,楚寒此举并未讨好。元毓偏着头,以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盯着他:“咱们就住一阵子,你至于这么劳师动众、破财破力的吗?”
楚寒摸着鼻子道:“谁说只住一阵?好歹是个三年啊,合该让自己舒服一些。”
说话的时候,他有些心虚地看向南宫离音;南宫离音忙着收拾东西,没有顾及到这边。好在元毓也只当他俩眉目传情,遂无奈地戳一下自己表兄的脑门:“你啊,只懂‘朱门酒肉臭’,不知‘路有冻死骨’啊?”楚寒笑着耸耸肩,怕露馅,不敢接话。元毓便挪开楚寒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抬脚进去……
就在此时,仙山主峰的白玉大门徐徐洞开。前来迎接云霖一行人的,不是青玄真人,不是风涯长老,也不是众位师兄弟,而是汐萦。
此时,她着一身素色理袍,倒也有七八分仙风道气,亭亭立在山门前。
其后是蜿蜒盘旋的白玉石阶,两旁溪声潺潺,斜枝倒影。隐约可见的半山楼阁。氤氲在薄雾之中,飘飘然然,云蒸霞蔚,恍若仙庭。
云霖先一步过去,抱拳施礼:“见过师姑。”
汐萦的拂尘扫过云霖的脸颊:“许久不见,长高长俊了。”
云霖忙道:“师姑说笑。”又侧身,介绍起小姑娘:“这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北溟七公主,拓跋香香。”
小姑娘走到汐萦面前,屈膝道:“见过师姑。”
汐萦打量了一会儿小姑娘,忍不住调笑:“你这还没有与我家云霖行那什么小登科之礼呢,怎么就跟着他‘师姑’‘师姑’的叫?莫不是你等不及想要变成云霖家的人啊?”被她这么一说,小姑娘的脸“唰”一下通红,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云霖见状,忙维护道:“师姑,她还小。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汐萦便铺眉苫眼地叹道:“俗话说得好,有了媳妇就忘了娘。哎,虽然本座不及你娘,但好歹也是看着你长大的,现在媳妇还没有进门,你就忘记师姑的好,竟来欺负师姑。”说着,还故意挤出两滴眼泪来,又垂头轻轻抹着眼角。她本来就是一只千年狐狸幻化而成,穿着正儿八经的理袍都难掩其妩媚风流的姿态,这般动作更是娇媚异常,惹人怜爱。云霖身后的听月和熏风都看直了。
奈何云霖自小跟她熟悉,清楚她爱玩爱闹的脾性,故而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只端正道:“师姑莫闹。”又问:“师尊呢?”
汐萦这才收敛神色:“他啊,这次的气性很大,风涯都没劝好。”遂看着云霖,一副“这次有你好果子吃”的神情。
云霖苦恼地揉揉眉心:“那师尊现在何处呢?”
“他还会在哪里?”汐萦朝上努努嘴:“这个时候,他只会在断肠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