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鸿转过头，闷不吭声。
“可你有没有替你的家人想想，你大姐在宫中不受喜爱，还有妹妹在南梁受苦，父亲年岁大了，也不知能活的过几日，还有你在孟国念念不忘的三妹妹，已经将家里大半奴仆遣散了，你要是就这样死了，让他们怎么办？”
听着她的话，柳鸿心中泛起阵阵波澜，他好像许久没有见过柳楚楚了，在家中二人的刻意回避，甚至到了这大狱里也不见她来看望自己。
他的神色稍稍松动，月华知道，她说动了他求死的心。
“我救你一回，也能救你第二回，你的命是我的，想要死也得我先同意。”
柳鸿出狱那日，是月华独自一人来接的他。
就在这前一日，祁府举家回了晋寿郡，也不知是不是皇帝的忌惮，甚至不准许祁府在京都多留一日。
就连柳鸿被贬的消息也是和出狱的旨意一同到来，只是准予他在京都中和月华公主完婚后才离开。
柳鸿的目光时时朝着外面看去，月华轻轻叹着口气道：“她不愿来。”
柳鸿朝着她点点头不说一语。
出来后，直接就被带到了衣衫铺子里，为他准备婚礼相关的事宜，直到深夜才回到家中。
守门的阿三已经换成了内院的下人，他叫不出名字来，只是冲着他点点头，他犹豫了下问着：“三姑娘呢？”
“三姑娘这几日身子不舒服，歇息的早，现在应当是睡下了。”
柳鸿点点头，不再说话，径直朝着内院走去。
路过柳楚楚的院子时，看着内里漆黑一片，心中顿时有些伤感，要是换作从前自己晚归，柳楚楚早早就在院子里等他了，还会将他数落一顿。
柳鸿苦笑，也不是，自己要是从狱中出来，她定要早早来接。
他们兄妹之间，竟是这样有了隔阂。
月光清冷，如同一面银镜悬挂在夜空中，将整个小院照亮，夜色静谧，只有微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
薄雾还未散去，整个院子里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
柳鸿手握长剑，一步跨出，剑锋闪烁，身体如同一条灵活的蛇，快速地晃动着，同时长剑在他的手中划出一个又一个华丽的弧线，他的招式快速而又准确，每一次挥剑都带有一股独特的气势和力量。
柳楚楚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练武，心中却充满了怅然和无奈。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因为这件事情与柳鸿产生隔阂，她也知道，柳鸿总是会原谅她的，只是她无法接受，那个对她格外信任的二哥，会选择不听她的任何解释，还对她拔刀相见。
柳鸿练完了武功，身体已经被汗水浸透，胸腔上下剧烈起伏，在他转身的那刻，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身影上，柳楚楚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还以为这辈子她都会躲着自己。
柳楚楚面容秀丽，眉目间却很是冷淡，一直默默地注视着自己。
柳鸿走到凉亭边上一口饮尽桌上的茶水，看着柳楚楚仍站在原地，薄雾渐渐散去，升起的光芒照耀在她的脸上，给平静的神色上添了一丝暖意。
“过来吧。”柳鸿见她站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叫她过去，话到嘴了才发现自己的语调也是那般生硬。
柳楚楚没有犹豫的走了过去，在他的对面坐下，桌上的茶水已被他喝完，柳楚楚顺手又给他续上了一杯，他出汗多，要多喝些水才是。
要是换作从前，柳楚楚还要再给他备上几条汗巾和冰凉的梅子饮才是。
只是这些事，如今不用她来做，以后也不用了。
“何事？”
她不会无缘无故来找自己，定是有些事情要与他商议。
柳楚楚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他的面前摊开，柳鸿随意看了一眼，都是家中登记在册的东西。
“月华公主送来了嫁妆的帖子，父亲想问问兄长可要特意准备些作为聘礼？”
柳鸿愣了愣，兄长？她从未这样叫过自己，眼底闪过一丝失落，柳鸿道：“你与父亲看着办便是。”
柳楚楚点点头：“婚宴的请帖我也拟好，兄长可要看看？”
“不用了。”柳鸿不敢在与她呆在一起，生怕自己会忍不住质问她，明明是她有错在先，还不知错在何处，还要与自己这般态度。
柳鸿想，她要是认错，自己应当会原谅她。
只是，要柳楚楚认错，怕是比登天还要难。
柳鸿先一步离开凉亭，只留下柳楚楚独自一人在凉亭的身影。
大婚当日，锣鼓喧天，喜庆的唢呐声震耳欲馈，柳家虽然败落，但是在朝中还是颇有人缘，仍有不少人来柳府参加。
柳鸿是嫡子，柳巍之也极其重视。
那些想看柳府笑话的人，终是没能笑得出声来。
虽然皇帝没有半分表示，但是皇后早早就派人送来了贺礼，柳潇潇随着太子一同回到了府中，沈相、易大人、连着周王和萧王也都悉数在场，要说柳家不是隆恩盛宠，这么多位高权重的人又都在场。
柳潇潇拉着柳楚楚的手，看着在外面无表情招呼宾客的柳鸿道：“你与二弟起了争执？”
“没有。”柳楚楚脱口而出道。
柳潇潇嗔怪的看了她一眼道：“你什么性子难道阿姐不知道，要是换作从前，他成亲定然是你最为高兴，今日大喜的日子，你们一个个都板着张脸，别人瞧见还真不知道是喜事还是丧事。”
“呸呸呸，阿姐说什么胡话，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二哥他现在不知道，以后总归是知道的。”
“你知道他喜欢的是什么姑娘？”柳潇潇看了柳鸿一眼，问着柳楚楚道。
柳鸿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就算是不喜欢月华公主，成亲当日虽然不会很高兴，但面上总归是看的过去的，今日面色如此，定是有了喜欢的姑娘。
柳楚楚点点头：“是红袖。”
“什么，”柳潇潇长大了最惊讶道，“可她最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