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楚楚惊讶。
那个和宗政列齐名的黑云将军?
黑云将军本名蒋卲,出生在南梁的武将世家里,同宗政列都是少年成名,所有战绩皆不输宗政列,只是南梁内政腐败,才在宗政列手下惨败。
直到宗政列后来被人刺杀而亡,南梁在蒋卲的带领下迅速崛起。
蒋卲在南梁的地位很高,只听命南梁皇帝一人,怎可为身前女子侍卫般,足可证明这女子身份地位皆为不凡。
他身前的女子衣容服饰皆为上品,举手投足之间贵气十足,又能让黑云将军为之听命的,在柳楚楚的记忆中便只有一人——赵希郡主。
赵希乃南梁帝胞弟的女儿,虽非南梁帝亲生,但从小在皇宫之中长大,很得皇帝喜欢,吃穿用度皆是公主所用,而她从小便与蒋卲定亲,因着皇帝舍不得即使到了年纪郡主迟迟未嫁到蒋家。
二人身份地位在此,倒是让柳楚楚丝毫不敢小瞧在赵希身后而立的小厮。
小声的问着夏飞白可知道那人是谁?
“不认识。”夏飞白头也不抬道。
赵希正与皇帝谈笑,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微微侧过目光与一道探究的视线相对视。
还以为是哪个不怕死的登徒子,没料到是个清纯可人的姑娘。
对方显然没有料到她突然的目光,整个人微微一顿,赵希弯着嘴角将手中的杯盏朝她举起,随即在口中一饮而尽。
柳楚楚看着赵希的动作,也是颇感意外,也不扭捏同样举起身前的酒杯,学着她的样子仰头喝完。
赵希再没有跟她继续,又跟着皇帝继续交谈。
随即,柳楚楚也将视线挪开,没料到正对上在赵希身边而坐的沈修。
沈修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目光深邃尽是探究,柳楚楚直直与他对视毫不胆怯,以同样的目光反看回去。
他无疑是她最大的障碍。
势必要将他除去,只是沈修除了严敏毫无弱点,得陛下和太子重视,手段毒辣,她实在不知该如何下手。
皇帝不知跟赵希说起什么,笑着叫着沈修,沈修才收回视线回答着问题。
沈修心中却是止不住的惊讶,他与柳家的三姑娘似乎没有什么来往,但她对自己却是误会颇深,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心中也是疑惑,难道世子的事情,真的如太子妃所说,是她在中间捣鬼?
整个宴席上,到处是糟心之事,柳楚楚吃完桌案上的精致糕点,心中一片烦躁,深吸口气坐直身子,才发现座位旁的宗政列和夏飞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正巧她也没有什么兴致在席上,便和柳鸿打了声招呼,从厅内退了出来。
从温暖的大厅一出来,冷风四面八方吹袭而来,柳楚楚裹紧了身后的雪银狐披风,困意消散不少,抬头看着天边高挂的玄月,真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
琴瑟和旋声震耳欲聋的从身后传来,柳楚楚看着不远处零星亮着的灯光,抬腿朝着黑暗处走去。
她记得前面不远处的地方,有一片小池塘,打算过去吹吹风让自己冷静一番。
穿过一片梅林便到了,一路上只有几个脚步匆匆赶路的小宫女,手中端着食盒快速从她身边经过,湖面波光粼粼,吹皱倒映的月光。
“阿弥陀佛。”
身后一道声音响起,柳楚楚回身看去,只见一位身穿袈裟的僧人立在身后的树下。
柳楚楚双手合十,朝着僧人施礼道:“了尘大师。”了尘是游历各国的得道高僧,此番与南梁使臣一同进京,同受皇帝邀请,在宫中小住,与他一同谈论佛法。
天奉信奉佛法,上至皇室下至百姓,对佛皆有造诣,以至于了尘到了京都之后,数十年不曾离去。
柳楚楚见他在此处,不好打扰,便打算离去。
从前她也信佛,京都周边大小佛寺她都去过,祈求保佑家人平安,可最终换来的却是那般结果。
如今的自己不信天,不信佛,只信自己,她一定会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施主留步。”了尘叫住正打算离开的柳楚楚。
“大师有何指教?”
了尘将她看了半晌,沉默片刻后道:“施主最近可有觉得身体不适?”
柳楚楚稍稍愣住:“此话可解?”
“贫僧修行数十年,乃第一次看见向施主般的命格。”
柳楚楚浅笑,了尘不愧为得道高僧,反问道:“这命格是好还是坏呢?”
了尘双手拨动着佛珠,声音在空气中回响,许久才道:“阿弥陀佛,贫僧不敢妄言,只是有一事想要告诫施主。”
“大师请讲。”
“做事当尽力而为,一切皆有因果,凡若执意改变,当会遭反噬。”
柳楚楚默然,随后笑出声来:“多谢大师指点,只是这世上有诸多不如意,不做岂不枉来这世上一遭。”
听到柳楚楚所言,了尘无奈摇头:“贫僧言尽于此。”
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叮嘱着她:“施主若是身体有感不适,贫僧定居在青云山上,可随时来找解惑之法。”
柳楚楚双手合十道谢:“那便先谢过了尘大师。”
了尘一身袈裟,走在暗夜里,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宛如普度众生的佛子。
只是这世上的人,也有如自己般的人存在,柳楚楚冷笑,会遭反噬又如何,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怎会惧怕这些,只要她爱的人能活下去,就算会成为无间烈鬼又有何妨。
“秃驴。”柳楚楚朝着了尘的背影浅浅道。
一声浅笑在黑夜里格外清晰,柳楚楚顿住脚,抓住藏在腰间的软鞭直直朝着上方的树干而去,一声呵斥:“谁?”
她也是没有想到,此处还会有第三个人的存在,无异于将她和了尘的交谈全部听去,虽二人的谈话隐晦,但仍旧有迹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