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和使臣还未到,百官已在宴会中等候。
座位相邻,二人背对着他交耳相谈。
听到自己名字的宗政列身形一顿,和柳鸿共事的这一路,他深刻的感慨柳楚楚的性子像谁,别看他外表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随行的一路嘴里话是不少,三句离不开柳楚楚。
他也明白上次见面之后,柳楚楚对他话里的意思,柳鸿对他似乎甚是崇拜,差点让他以为见到的是另外一个宗政钰,都说外甥肖舅,果然是不错。
好在他学问和武学造诣皆是不错,倒也不让他觉得排斥。
冒然听见他们兄妹二人谈论起自己,倒也想听听他们是如何说。
柳鸿手指轻点柳楚楚额头,责怪道:“我是不相信你,你自己几斤几两自己没得分寸,还要惹得家里人为你担心,你刚出事的时候,父亲急的几天没合眼,日日到母亲牌匾前称没照顾好你。”
柳楚楚愣住,记忆中的柳巍之对自己关爱并不多,甚至在自己非要吵着嫁给宗政津时要跟自己断绝父女关系,也是因为如此,柳家的消息才会传不到她的这里来。
直到父亲去世,二哥才来信告诉她,那时柳家没落,父亲早有预料,与她断绝关系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护她周全,其实父亲心中也是深感无奈。
柳楚楚摸着额头看着正与同僚说笑的父亲:“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吗?”
柳鸿担忧的看着她:“不是我执意要说起这些,楚楚,是二哥觉得你变了,从前你跟我无话不说,如今却显得生疏,你心里装的太多事。”
柳鸿稍稍停顿片刻,又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事情?”
二人说话的声音极其小声,宗政列耳朵灵敏,悉数全部听见。
柳楚楚沉默许久,才抬眼与二哥对视,思索后道:“我并没有隐瞒什么,要做什么也都告诉过你,只是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该如何与你说起。”
说着,抬眼环顾四周打量一番后,垂眼继续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有机会我再跟你说。”视线看着在身边正与朋友闲聊的柳依依,嘱咐着柳鸿道:“最近看紧点四妹妹,不要让她到处乱跑。”
虽不知道她在紧张什么,但柳鸿还是答应着她。
柳楚楚仍旧不放心,出声唤回正与人相谈甚欢的柳依依,柳依依小跑着从另一端回来,今日穿着一身鹅黄色的锦袍,缎面上勾着水色丝线的莲花,越发显得娇俏可爱,步伐轻快像只轻盈的蝴蝶。
看见柳楚楚便忍不住撒娇道:“三姐终于是想起我。”
柳楚楚揉着她额前的碎发,宠溺道:“怎么会,三姐最惦记的就是你。”
柳依依亲密的挽着她的胳膊:“今天跟我回家好不好?我去同大姐姐说。”
伸手刮着她的鼻尖:“再过段时日,等我跟嬷嬷们学做几道糕点,再回家做给你吃。”
柳楚楚倒也不是唬她,钰儿小厨房里有道白玉糕做的不错,她尝了几次觉得是依依喜欢吃的便要了方子。
听着有好吃的,也不再闹着她,认真的点点头。
柳楚楚又多嘱咐她几句,都是乖巧的点头答应。
“陛下到。”尖细的嗓音响彻整个大殿。
宴会里顿时安静下来,纷纷跪地,穿着明黄色服饰的中年男子走在正中间的位置上。
南梁的使臣跟随着他在他下方的位置坐下。
在皇帝的招手下,众人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上辈子柳楚楚因着身体不适,未能参加今日的宴会,但在宗政津的诉说下,也能还原个一二,在宴会上,南梁除了贡献此番进京的珠宝玉器外,还提出和亲的意思,虽皇帝当时未曾给予答复,当柳依依的出嫁,也正显出他的意思。
几个皇子坐在前方的位置上,柳楚楚抬起头环顾四周,宗政津在她斜对面的位置上,低着头吃着盘里的小食,再也不见意气风发的少年气,纵使是当年落魄,也没有见过他这般消沉的意志。
似有所感应般,宗政津手中的筷子停顿,察觉有视线朝着自己而来,疑惑的抬眼,柳楚楚匆忙的收回视线低下头。
身边传来一声浅笑,声音不大带着一丝戏谑,柳楚楚不用看便知道是谁,拿起筷子不动声色的说到:“有什么好笑的。”
“究竟是在怕什么,掩耳盗铃的作法反而更让他觉得你放不下。”宗政列话语中仍旧带着笑意。
柳楚楚背地里白了他一眼,却没逃过他的眼,反而笑的更大声,惹得周围的人纷纷注目而来,柳楚楚小声嘀咕:“你懂什么?”他们之间的事情,其他人根本就不懂,她曾经热爱过,被遗弃过,纵使心中有许多不甘,可她不会再想来第二次。
宗政列的笑声吸引了他身边的夏飞白:“你们再说什么这么高兴。”说着,还将地垫搬到柳楚楚身边来坐下,将宗政列赶到一旁,不用挨着宗政列,柳楚楚自然高兴。
宗政列也不在意,独自喝着小桌上的酒。
夏飞白在京中除了宗政列没什么合得来的朋友,柳楚楚性子乖张,很合他的脾气,朝柳楚楚使着眼色,柳楚楚立刻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夏飞白把完脉后点点头:“毒性已经全部去除。”
柳楚楚欣然点头道:“是不是再不用喝你的药了?”
夏飞白哈哈一笑。
他的药实在是太苦,在一次忘记给她的药放糖丸后,她苦着脸喝完,更是彻底的断了糖,还说着既然能喝便直接喝,要不是怕身体的余毒未清,柳楚楚真想将汤药倒在他脸上。
殿内丝竹之声余音绕梁,南梁带来的舞姬冬日里穿着薄纱跳着曼妙的舞姿。
柳楚楚这才细细的打量着南梁来的使臣,跟她认知的不大一样,是个看似柔弱的姑娘,年岁不大十六七岁般的年纪,在她身后站着位穿着银丝铠甲的侍卫,目光凛冽眼尾处带着一道刀疤痕迹,周身带着肃杀之气,让人觉得分外寒冷,这幅气质她只在一人身上看见过,那便是宗政列。
“那人是谁?”柳楚楚微抬着下巴,问着在身边大口吃喝的夏飞白。
夏飞白眼神轻扫,转而又低下头吃着盘里的糕点:“黑云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