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苏离再次提到这件事情，外卖员的表情没有变化，
“你猜对了一半，我是有些舍不得，不过是想看看她以后会如何。”
苏离眉头微微皱起，这是他预想之外的回答，但他没有怀疑这是欺骗。
因为他发现外卖员的呼吸变得略微有些急促起来，甚至身体表面也有淡淡的黑气浮现，
“对你这么重要？你应该知道你当时救人时，所展现出的异于常人的反应和速度，是会引起我的怀疑……”
“怀疑？那又如何？”
外卖员轻轻一笑，那些细微的异常也随之逐渐消散。
“至于为什么，那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他手指微勾，一瓶水身后的饮料机中飞出，打开盖子落在他的手中，
“如果你想要知道，我们可以交换。”
“你想知道什么？”
“你刚才说你不知道为什么要【情绪化】，但你却很早就开始刻意用巧克力来当做游戏币，难道不是为了阻止？”
“呵，阻止？”
苏离冷笑一声，
“你和何学明一样，有个臭毛病。永远认为自己掌握了一切。”
“以至于你觉得，我做那件事情，是因为推断出了所有事情。但很可惜，我只是一个凡人，不是全知的神。”
“我当时大量使用巧克力，只是因为我知道那样一定会给你造成困扰，仅此而已。”
外卖员握瓶子的手微微一抖，又听苏离继续道，
“不过好巧不巧，也正是因此，我最后才想明白其中的关键……在那场混乱之后……”
沙发是污染的源头，会让与它相连的屏幕中的纸人意识变得混乱。
但这种陷入混乱的过程是缓慢的，所以才会出现小查这种脱逃行为，在他们的意识还保持有一定清醒时。
那如何让纸人们生不出脱逃这个【念头】呢？
最开始自己以为是强行的控制，或者是加重污染。
如果是前者，那可能是【它】的疏漏，如果是后者，那可能是小查他们的污染程度还不够。
但这两个猜测，在那场混乱终结之时，都被彻底推翻。
当时场中上百人全部都在同一时间被精准控制，说明只要【它】想，根本就不可能疏漏。
从大转盘中动物们，污染程度已经极其之深，但仍旧做出了【脱逃】的行为。
这是因为【污染源】的连接线路，被人踢掉插头而断掉了。
这是毫无疑问的。
但除此之外，一定还存在着另一个因素！
因为在此之前，还存在着另一件纸人【脱逃伤人】的事件——第一天那起发生在VR游戏区的男人脖颈被咬事件。
当时那台游戏机的电源可并没有被人踢掉。
但在纸人出逃前，那个男人做出了一件和混乱时大转盘玩家们同样的事情——停止了游玩。
可是，自己曾多次见到何学明处理问题游戏机时，首先做的事情就是断电，彼时也没有客人在游玩，却并没有发生任何的【逃脱】事件。
……
这些事情看起来似乎有些矛盾。
但如果换一个角度来想，一切就显得极为合理。
把那些纸人真正的，当成是人。
想要确保游戏机中的人物不会出逃，需要满足的不是一个条件，而是三个条件！
污染源的混乱侵扰、
客人们持续的游玩、
以及被放大之后的、强行灌入的负面情绪。
当一个人的意识混乱沉沦时，只要不彻底沦陷，偶尔还是会出现清醒的。
只要清醒，那必然会想要逃离囚禁他的牢笼。
而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方法，就是用另一种情绪，将他出现清醒的意识间隙给灌满。
愤怒、恨意、哀怨、悲叹、狂喜，这些除开快乐之外的情绪，从客人们的体内通过与游戏机的接触，被放大后传入到了游戏机屏幕当中，传入到那些纸人的意识内。
它们的行为和思想会因此逐渐变得极为暴躁。
而这种状态却又让游戏体验显得更加的暴力和血腥，也让客人们的情绪再次被催化放大。
如此往复，形成循环。
【游戏人物不只是一个冰冷的角色，在带给你快乐的同时，你也应该多关心关心它们，这才是一个合格的游戏玩家。】
【兔子不会吃肉，马不会流泪，电玩城中也没有动物。】
这两条规则，都在表明，电玩城中没有动物，没有虚拟的角色数据。
他们都是人。
而人，是有承受极限的。
当这种负面的情绪堆积过多，那些纸人们便会不堪重负，直接崩溃。
所以越是情绪化的客人，他们所操纵的角色越容易出现宕机或者是完全不受控的情况。
所以当时严火操作那个炸弹人游戏角色，通过不断送死而达成通关之后，出现了死机的情况。
他们已经承受不住了。
……
【“以后注意着点儿！别特么老是干这种蠢事！”】
何学明赶到之时，没有问询了解情况，而是直接踹飞了严火然后呵斥。
很明显他们是知道真相的。
这是他们长期工作的经验。
所以在后来混乱前，二人发现有人踢掉了电源时脸色会不对，想要上前查看。
不过他们的行动并未太过迅速，因为经验告诉他们，即便失去了电源、失去了游玩，那些动物纸人的体内，所堆积的负面情绪值还没有达够标准。
但，经验让他们忽略了一个极为关键的变量——自己。
准确的说，是自己用了好几罐的巧克力来伪装游戏币。
玩游戏的时候卡死，是每一个玩家都会痛恨和不满的事情。
自己的那些巧克力无意中成为了另一个【情绪放大器】。
所以当时那些动物纸人的体内，早就已经因此堆积了远超过何学明二人所想象的【负面情绪】。
于是，超出他们经验的【混乱】便发生了。
事后，何学明曾警告苏离，不能影响到客人们的【游戏体验】，说明他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
而当时混乱终结时，【它】杀掉了所有的动物，却没杀掉除了那只兔头人之外的任何客人。
不是因为【它】的善意或是疏漏，
而是【它】想让那些客人们，继续为【它】源源不断地提供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