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秦的话不明意味,甚至还有那么丝不怀好意的味道。云歌僵了下后背,同他拉近一些距离,风吹进后背,凉飕飕的。她哪里会听不出他这话的意思,只是实在懒得去猜。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她硬邦邦的开口,颇有些反讽的架势。
出乎意料的,禾秦在后头挑了挑眉峰,嘴角扬了下,没再说话。
二人离开大都城中一路向北,偏离斐庄,终于在半盏茶后回到了冥罗宫。到了冥罗宫后,禾秦立马下了马,云歌便随他一同进了宫中。
偌大的冥罗宫中冷冷清清的,除却几个下人同护卫之外,几乎看不到有人随意走动。禾秦四下看了眼,随后朝一个小丫鬟招了招手。
小丫鬟见主子有命,立刻赶了过来,徐徐的行了个礼:“奴婢见过二宫主。”
禾秦点了下头:“你将宫中的医师叫过来。”
“是的,二宫主。”小丫鬟退下。
云歌张了张嘴,原本想开口阻止的,但一想到如果禾秦找医师不是为了给自己看伤口,那岂不是自作多情了?索性闭上了嘴巴,没有发话。
禾秦吩咐过之后,就回过头对她说道:“医师来了红盛会通知你,有什么事就找红盛。”
他看了云歌一眼,见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无奈的摇了下头。随后也没问她还有没有其他事了,已是负手离开,脚下的步伐又轻又快。
他不管不问的离开了,恰好正合云歌的意。
在找了个小丫鬟问话之后,云歌一路穿过了好几个走廊和院子,就在她已经忘了出去的路,甚至怀疑那个小丫鬟是不是说错了时,终于在禾秦偌大的内宫里头找到了乌引暂时所住的阁楼。
她一眼便看到了在门庭前趴着晒太阳,眯着眼懒洋洋的飞光,那家伙通体雪白,毛发在阳光下根根莹澈,老远的看去像是一堆盛夏里的融雪。
察觉到有人靠近,飞光抖了抖耳朵,大尾巴在后头摆了一下,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待看到了来人是熟人之后,它的眼睛才睁大了些,不情不愿的叫了一声。
虽然那叫声不像狗不像兽的,但乌引还是从屋里立马跑了出来。
“云歌姐姐?”乌引诧异的看着云歌,上下看了她一眼,立马跑到了她的跟前,皱着一张小脸担忧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本来身上就有伤势,在加上方才千年谷那一出,云歌现在全身上下几处都有伤。衣服皱巴巴的不说,还有些地方都破碎了,衣裳被血浸透,留下了一块块黑红的痕迹。
“没事”。云歌低头看了一眼,无所谓的笑了下。一抬眼,便看到了对面的苑门口一个女子的身影一闪而过。
“你是怎么伤的?”乌引依旧蹙着眉头,继续问道,伸手拉着她便往屋内走。
方才那个一走而过的女子,不知为何又退了回来,她后退了两步,朝着乌引这边看了一眼。扭过头来的时候,云歌才看出来,原来过去的是白芷。
她穿着一件银狐细绒的袄子,杏色绯边的长裙堪堪及到脚踝,腰间右侧散散的挂着一枚玉佩同流苏的殷绳。
白芷站在门口愣了一下,看到云歌时微微上扬的眼梢间掠过一丝阴骘,随后迈着小步朝她走了过来。白亮的光下她那件短袄光滑的像绸缎,衬的一张粉面珠白的小脸流翠浮丹。她乌黑的发间簪着两根珠玉发簪,端着满面的雍容,一眼看去华贵不失清雅,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她那副熟门熟路的样子,像是理所当然就在这个宫中一般。
“斐姑娘过来了?这是怎么了,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白芷关切的问道,她微微蹙着眉头,女子的娇柔在她的一颦一动间挥发的淋漓尽致。
“没事,正准备过来清洗一下。”云歌随意的拍了拍衣裳,岂料刚刚拍了两下,衣袍上的细小灰尘纷纷扬了起来。
白芷见状,连忙退了两步,眸底盛满了嫌弃。
云歌也愣了一下,嘴角的笑意僵了僵,有些尴尬的轻咳了声:“不好意思,我身上脏。”
“没事没事,你这身伤也不能这么耽搁着,”白芷捏着手中的绢子,在鼻子下掩了下,回头冲苑外头喊了声:“阿荷,你去将二宫主宫中的李医师请过来,快些。”
就连宫中的谁谁谁都一清二楚,云歌默默的别过了头,心里莫名的觉着膈应的慌。
“禾秦方才已经请了。”她无奈的扯了下嘴角。
听闻之后,白芷愣了一下,立马笑道:“那再好不过了,我怕他不上心,请的是男医师。”
这下云歌可算是明白白芷的意思了,她这是有意在自己面前这般。白芷这话说得倒是给人她同禾秦十分熟稔的感觉,这其中的意味怕是在拐着弯儿警告自己呢。一想到禾秦,虽然性子比较讨厌,但那张脸还真是惹了不少烂桃花。
白芷还要说些什么,却远远看见来了两人,似是一男一女。两人一前一后,身上带了风尘看样子赶来的有些匆忙。云歌也看到了匆忙赶来的两人,一眼便认出所来之人是白灵和白玉川,这两人怎么来了?
躺在门前晒太阳的飞光才看到了来人,许是看人太多,有些烦躁的低声吼了一下。
“飞光。”乌引呵斥了一句,随后领着飞光识事的先行一步,离开了苑子。
“云歌姐姐。”远远的白灵招着手向云歌的方向而来,脚下快了步子,白嫩的脸颊上因着匆忙赶来的缘故而染了红晕,“快让我看看你怎样了。”
白灵步子也是快没几步就到了云哥面前,一把拽过云歌便是上下打量了起来,那双眸子中透露的关心错不得。一双灵动的眸子死死盯住云歌,上下翻看着,似要将她全部看个通透才甘心般。
“你怎么搞成了这样,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过不怕,有我在一切都好办的很。”那副关心的模样,便是恨不得天地间只剩下云歌一人般,顾不得后面的白玉川,甚至连白芷也未正眼瞧上一眼,只是斜着眸子倪了一眼。
“我没事。”她倪这一眼,云歌全然看在眼中,这两人看似不怎的对付。
正说话间,白玉川也跟了上来,见着白芷微微点头示意着,不满的对白灵抱怨道,“臭丫头你跑这么快干嘛,你家云歌姐又不会跑了。”
“等等。”白芷揽了白灵拽住云歌欲走的身影,微微蹙了蹙眉,轻声细语道“方才我已经吩咐阿荷去请医师了,哪里还用你亲自动手的。”
“医师若是比我看的好,啊秦哥哥也不必请了我来,多事。”
白灵一句话生生堵的白芷没了声音。
哼了声后白芷拂袖去了后堂,便也连瞧都不瞧上她一眼,单是路过白玉川之时似顿了顿身形,却又不似,竟也叫人一时间看不明白。
云歌这方心中正感叹着两人间的浓浓火药味,那方便可白灵连拉带拽回了房内。白玉川跟在两人身后,时不时回眸望了眼已经走的远了的白芷。
房门前白灵推着云歌前脚入了内里,后脚“咚”的一声合了房门,速度快到跟在后面的白玉川险些磕了额头,撞了鼻子。
还没等他开口抱怨,房门又自内里被人推开,只见白灵露出个脑袋来看向白玉川,“云歌要沐浴更衣,你在外面候着。”
“咚”的一声,那房门又被人合了起来,内里还飘出一个不许偷看的声音。白玉川无奈的摇摇头,这个臭丫头向来把禾秦当成了亲哥,对自己却是没大没小的。
屋内拦了屏风,屏风后,云歌推了身上的衣衫,将自己埋在浴桶中,屋内水汽袅袅,朦胧了视线。白灵在外间的桌案上不知摆弄着何物,叮叮咣咣的响着。
“灵儿,是禾秦让你过来的?”
“是啊,啊秦哥哥放心不下府中人 的医术,怎么我的医术你还不放心么?要是我医不好你恐怕这世上就没人能医的好你了,保证把你医的身上看不见半丝痕迹。”
她有些晃神,至于白灵后面说了什么也没听进去半分。原来是禾秦叫她来的,怪不得白灵同白玉川会出现在府中。
洗净一身纤尘的云歌,换了件月白色的衣衫,三千青丝简单的以一条丝带绑着束在脑后,出水芙蓉不需雕饰。
等她洗好了身子,换上衣衫。白灵才给被关在门外的白玉川开了门算是放他进来,他进了内里自己倒是自觉的寻了个位置坐下。
白灵已是拽着云歌来回的查看着,时不时的扯了药膏和绷带上着药,她身上的伤虽多但都不是什么要命的伤势,只是有那么几处还需处理的妥善。
白玉川坐在云歌的对面,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一副颇多感悟的样子,却又总是不说话。云歌专注的看着白灵给自己的包扎伤口,自然是没工夫搭理他。
“像,真是太像了。”白玉川啧啧着嘴巴,口中念叨着,兀自摇了摇头。
“像什么?”云歌头也未抬的随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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