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无阻,出了西都直接进入大都城内,相比来说,大都毕竟还是帝都,皇城脚下无论怎样都比其他的几个都富饶多了。
城门口有许多人,两旁有官兵把守,那些市民排着一个长队,挨个走过去被官兵看一眼,似乎在搜查什么人。
方才从西都出来的时候西都城门并没有官兵把守,怎么位于中心的大都却在严查,云歌狐疑的看了一眼,微微靠近禾秦,低声问道:“这是在干嘛?”
“不知道。”禾秦看着前头,随后手中缰绳拉了拉,马头调转了过去,淡淡的说道:“这样下去不知道会到什么时候,从千年谷那边绕吧。”
“千年谷不是只有一条路么?”云歌紧跟上去,不解的问道。
罗翘也调转过来,听闻这话,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道:“千年谷岂止只有一条道。”
云歌张了张嘴,自知自己一时大意失了言,有些懊恼的看了禾秦一眼,索性乖乖的闭紧了嘴巴再没有说一句话。禾秦似乎并未听到一般,脚下一磕,骑着马就率先前去了。
罗翘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目光有一下没一下的扫过云歌的侧脸,又落到了禾秦的身上。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西都那个小镇子上么。”她盯着禾秦的背影,忽然说道,声音不大,但云歌却听到了。
几人正在前往千年谷的路上,禾秦在前头并不快,云歌同罗翘并肩而行速度也便慢了下来。云歌扭头看了罗翘一眼,抬手拢了一下耳旁的发丝。
“好奇,但你不说我就不想问了。”她如是回答。
“的确。”罗翘勾了一下唇角,风将她长衣劲服的衣袂吹起,露出了腿上绑着的黑色刀刃。
她扬了扬下巴,示意着禾秦,“只怕我说了你就会吓的跑到那位身边去了。”
“要说就说。”云歌不耐的皱了一下眉头,她身上依旧穿着昨日的衣裳,右手的袖子有一块裂碎,一看便知是被长剑刺开的。
“难道你在西都没遇到一些奇怪的人么?”
“什么奇怪的人。”说完之后云歌就愣了一下,想起那个小客栈里出现的一些人,果然那些人的出现同自己有关系么?她按捺着心中的不安,犹豫的添了一句:“的确有有一些……”
“那就对了。”罗翘扭头过来看着云歌,眸底闪着诡异的神色,她微微探过身子,面上似笑非笑的开口:“你这个反派妖女,现如今的人头可是值个大价钱呢。”
“那些人找不到你,这会儿恐怕都聚集在斐庄门前了。”罗翘收回身子,说的轻描淡写。
她那副样子,却是叫云歌手下缰绳一紧,一时没控制住力道,勒的那马儿长嘶半天停了下来。前头的禾秦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立时停了下来,蹙着眉头扭头看来。
不远处的千年谷聚山峰成独道,风从谷间掠过,便隐隐约约听到呼啸咆叫的声音。
“这么说你也是来要我命的?”周身气息一紧,云歌目光中酝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冽气,视线毫不避讳的直视着罗翘的眼睛。
罗翘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向来是个很少将喜怒哀乐摆在脸上的人,却在看到云歌的时候,觉得这个人真有趣。即便在这样有些紧张的气氛下,罗翘还是一反常态的扯了扯嘴角,像是一个笑的表情。
“紧张什么,我只是想再看一次,你是如何逆境逢生化险为夷的。”她满不在乎的看着云歌,随后拉了拉缰绳,晃悠悠的朝着千年谷而去。
白炽的太阳并不灼人,却是意外的亮。澄净的空中湛蓝无际,偶有雁鸟齐齐飞过,像是画上的一笔水墨,带过了完整的图纸。
头顶上晴空万里,天气出乎意料的好,云歌却觉得凉气从胳膊上一丝丝的爬了上来。她抬手撸了一下衣袖,盯着罗翘绰约的身姿,目光中浮着一抹捉摸不透。
果然暗河有够歹毒,不做杀人的买卖,倒是开始玩起了算计。她恨恨的拍了一下马的屁股,去了禾秦的身边。
“打算怎么应付?”禾秦看了她一眼,开口问道。
云歌以为他对自己的事不关心,听他这么一问,反倒是愣了一下,随后无所谓的耸肩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禾秦哼了一声,话说的有些不明意味。
千年谷虽是落山谷聚成的一条独道,但周边还是有环着山谷的小道,只要原路返回,然后从另一边的小道上穿过去,便能直接进入大都内。
云歌看着从另边过来,展现在自己眼前的,美其名曰捷径的小道。与其说是小道,不如说是在山谷边悬着的岌岌可危的一条泥石台,只是长些罢了。
“这儿?”云歌指着眼前陡峭的小道,难以置信的问道。
“怎么?怕了?”禾秦勾了下嘴角,嘲笑道。
云歌向来是个软硬不吃的人,却偏偏受不了禾秦的嘲讽,她脖子一梗,不乐意道:“有什么好怕的。”当下便扯了扯缰绳,硬着头皮率先踏了过去。
禾秦一把将她拽住,到底还是担心的,嘴上却是不饶人:“没什么本事倒是逞强的很。”
他睨了云歌那张不乐意的小脸,莫名的觉得很想笑,但还是忍住了,板着脸有些严肃的率先骑着马过去了。
“谁逞强了。”云歌嘟囔了一句,第二个跟了上去,
小道虽窄,但马儿的蹄子落上去倒还算四平八稳,比看上去靠谱多了。有了禾秦走在前头,云歌也未觉得有什么不放心的,她骑在马背上,尽量保持着平衡不惊动到马。
这条羊肠小道并不算太长,但要完全过去最起码也需要半刻的时间,再加上是骑着马的,多多少少还会耽误些时辰。
云歌盯着禾秦的马蹄下头,就在她觉得为什么不下来牵着马走的时候,忽然察觉一丝凛冽的寒气朝着后背掠了过来。马的左蹄脚下一快泥石踩踏,几乎是本能性的,单手一拍,云歌从马背上一跃而起。
就在那一瞬间一柄短小的刀刃周身缠着寒气,从云歌肋下擦过,连带着衣裳都被那凌厉的寒气划破。那刀刃速度极快,泛着幽黑的冷光斜斜飞过打在了马的颈部,硬生生的没入马的血肉,只剩一只刀柄。
云歌手下堪堪稳住,便听得烈马长嘶一声,腕下陡然抖动起来,还不待她迅速跳开,第二柄刀刃再次旋转着刀身朝她面门飞跃而来。
山谷下头是成片的林木,树木横枝乱生,深秋落叶枯黄萧条之意淋漓尽致,那些败了叶子的参天大树,张牙舞爪的伸展着褐色的分枝,此时成了云歌眼中世间最骇人的武器。
这要是掉下去,还未摔死恐怕就会被树枝戳死了。
眼看着那柄刀刃凛冽之气愈演愈烈,情急之下云歌一个下腰翻身下马,手中合云扇哗然打开,扇面泛着金灿灿的冷光齐齐划过良驹的右蹄。马儿脚下吃痛,前蹄双双一弯滚倒下来,庞大的身躯笼罩着一片阴翳,朝着云歌的头顶就砸了下来。
马身散发着浓烈的腥躁之气钻入云歌的鼻中,眼看一堵肉盾铺天盖地砸过来,她翻身一跃踩上马背。与此同时,脚尖一个借力将马踢入谷底。
烈马蹬着四蹄,仰面朝上,发出尖锐刺耳的长嘶。云歌睥睨一眼底下,眸底划过一抹不忍,已是稳稳站在了狭窄的谷道上。
此时已经前行了一截距离的禾秦,听到这声烈马尖锐的长嘶后立刻停了下来,翻身下马,一眼便看到了云歌独身站谷道中间面朝罗翘。
“身手不错。”罗翘坐在马上轻描淡写的开口,她居高临下的睨着云歌,手中把玩着一只黑色的刀刃,神情漫不尽心。
目中尽是冷锐睥睨,云歌迎风而立,她身姿清瘦而挺拔,谷底的凉风不断从下吹来,鼓动着她那身青色的衣衫猎猎作响,一头长发如同泼墨,随着那根绛紫的发绳一同飞舞在背后。
“我这颗人头可真叫你费心的。”目中冷锐渐隐下去,云歌扬起了嘴角,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的盯着罗翘。
“这么看来,恐怕城门口的官兵也是你安排的了。”她继续说道。
罗翘长腿一翻,斜坐在马背上头,手中依旧把玩着那柄刀刃:“你说的没错,不过杀你实非我本意,实在是受人所命”她略带惋惜的摇了摇头。
“那你倒是称职。”云歌微微颔首,脸上的笑意陡然落下,周身气息乍然一寒,身形闪过,以极快的速度朝着罗翘面门攻去。
她压下一手凛冽,却并无丝毫手下留情。云歌早该知道这江湖里没有那个人的心不是脏的,今日她若不狠,明日挂在门楼子上的就是她的脑袋了。
手中合云扇如同催花一般从中齐齐飞出细小的银针,银针亮的的扎眼,上头蓄积着厚重的杀气,裹着凉风以势不可挡的戾气缠绕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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