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杨齐就率领大军拔营回京,一同送回京城的还有一道报捷公文。
转眼小一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年关将近,可一起出征时一万三千余人的队伍,返程的时候,只有不到六千人,辎重什么的更是全部丢弃,只有火炮还配有马车,拆除的厢车只够临时搭建了一些板车,上面装载着牺牲战士的遗体,部队里为数不多的白布,根本不够全军素缟,于是所有战士全部头缠白布,臂带白箍,在运送战士遗体的车辆附近,还制作了一些白幡用来招魂、接引。
先行上路的难民队伍很快就被归途的军队撵上,队伍行进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大家的心情都很沉痛,百姓们是因为家园被毁,战士们是因为袍泽兄弟战死,杨齐是因为自己带出来的兄弟,居然没有再带回来,这是杨齐从军这几件战死数量最多的一次战斗。
难民们看着这支队伍,都知道这支部队是田州军,是毅然决然替他们阻击女真汉军旗的英雄部队,为此整整牺牲了七千人,这七千人里面,又不知是谁家的儿子,有又不知是谁家的丈夫,更不知道有谁家的父亲!
百姓们纷纷向道路左右两边靠去,把这条并不算宽阔的道路让出来,他们纷纷看着这长长的队伍,全军素缟!气氛渐渐凝重起来。
“你们是我们老百姓的英雄部队!”在人群当中忽然传来一句苍老的声音这样喊道。
“呜呜呜!”很多百姓都跪了下去,以此来表达对英雄的祭奠。
按照礼制,杨齐应该走在队伍的前面,而如今为了表达自己内心对这些烈士的尊重,杨齐把这个尊贵的位置让给了他们,而自己则跟在队伍的后面,不言不语的走着。因为杨部队的救援、牺牲,天雄军才能走出困境,所以部队的行进中的安保工作,天雄军主动承担,卢象晟知道杨齐心情沉重,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就在一旁策马跟随。
“哒哒哒!”忽然前方传来马蹄声。
“站住!”二狗在一旁伸手拦道。
“吁~!”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外派前方探路的哨骑,来人端坐马上抱拳说道:“大人!京城疙瘩温疫情爆发,已经传进京城!”
“嗯?”杨齐失神的眼神逐渐恢复聚焦。
“距离京城还有多远?”杨齐问道。
“大人!”高诚贞在一旁说道:“咱们刚过通州!”
“通知全军,停止前进,所有难民全部收编。”杨齐马上下令道:“南下高丽庄,途径弘仁桥、黄村、良乡,最后到房山!”
“怎么回事?”卢象晟一看杨齐如此紧张赶紧问道。
“卢大哥,我们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京师闹疙瘩温,很多人都被感染了。”杨齐说道:“本来我们出发的时候,疫情已经得到些控制,没想到一个月的功夫,就失控了!京城咱们不能进,必须得改道,而且女真的部队很快就会打到这里,以咱们现在的兵力、武器装备、弹药粮草,不足以对抗女真,所以咱们必须找到一个地方扎住脚跟。”
“怎么会这样。”卢象晟眉头皱成川字形,很显然疙瘩温他是听过的。
“大人!”高诚贞伸手接过一只飞过来的信鸽,拿下它脚上的信筒递给杨齐说道:“有信!”
“咱们去武清!”杨齐把信一合说道。
“出什么事了?”高诚贞问道。
“京城的疫情比咱们想象的还要严重。”杨齐说道:“章礼一直联系不上咱们,为了保住咱们的人,所有人现在全部撤到武清、东安!上海的大量物资正在往这两个地方运送。”
“而且女真的八旗部队已经攻陷迁安、永平、滦州、东胜、昌黎,正在围攻抚宁!”杨齐说道:“多尔衮的部队逼近大凌河!采用围点打援,孙承宗连吃败仗,退守松山,折损超过七万人,祖大寿、何可纲等人被困大凌河,城中三万守军已经断粮!”
“东面的莽古尔泰的兵峰已经攻占宝坻,兵峰直指香河!”杨齐继续说道:“我军必须在香河失守前赶到武清。”
“贤弟!”卢象晟在一旁有些焦虑的说道:“我得回京师啊,兵部还等我去复命呢。”
“复命?”杨齐惊讶道:“整个京师外面有最少有五十万难民,被关在京城外面!那里有三十余万人的部队驻守,京城里面最少还有二十万人!”
“可如今京城内外全是疙瘩温!”杨齐劝道:“你们去了,又能如何?我大明目前的难关不是疙瘩温,而是女真八旗!难道你要拉着部队几万儿郎被疙瘩温所吞没吗?”
“这!”卢象晟颇为为难,也知道杨齐说的乃是实情。
“卢大哥,您若是为难,不如上书一道!”杨齐说道:“就说我军南归,遇到女真铁骑,弹尽粮绝之际,不得不遁入深山以自保,留待有用之身报效朝廷,然后咱们多立战功,待女真人退去,咱们在进京抗击疫情,如何?”
“嗯!”卢象晟沉思半天,最后终于想通,点头应道:“就听贤弟的。”
“走!”杨齐一挥手说道:“咱们改道郭县,奔武清!”
近五万大军调转兵峰,南下而去。
这一路上各种情报、信鸽不断,疙瘩温日益严重,每天都有几百人死去,杨齐现在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一面给魏德强去信,联系疙瘩温的名医,在全国范围内筹集医用物资,等到女真人退去之后,再战疫情。
又从田州、上海起运了很多战略物资,往武清转运,为了保证京师的安全,原计划在武清、东安、天津的部队,增兵至八万!其中武清、东安四万,天津三万,杨村一万,杨村地理位置极为重要,位于武清、安定与天津中间,扼守要道,一旦这里失守,武清跟安定就彻底被隔离,得不到物资的有效支援,失守也只是时间问题,所以这里继续派兵镇守。
皮岛的部队,继续原地待命,不得杨齐的手令,一兵一卒不许擅自调动。
如今杨齐在北方的部队,再加上卢象晟的四万余人,合计在十三万人以上!如果再算上商会的人,随时能上战场作战的人数达到尽二十万人!有了这些力量,杨齐坚信,即便是跟整个女真大军对抗,也是有胜算的。
当杨齐一行数万人经过郭县时,整座城池都破败不堪,甚至连一个城门歪在一边,城门口是四五个无精打采的军汉在站岗,百姓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他们全然无动于衷,若是一位穿着华丽的富人从身边路过的时候,就会立刻上前盘剥、威胁,在得到几两散碎纹银之后,则会立刻欣喜若狂,然后再次恢复成之前的状态。
城门处其实并没有多少人,大战在即,能跑的基本上都快跑光了,不能跑的,都是老弱妇孺,出了城就是拖累。
偶尔会有一些当兵的从城内跑出来,头也不回的朝南而去,从他们的一脸的蜡黄色就能看出来,即便不跑出来,最后也是饿死在城里的结果。
杨齐的部队也是极为艰难,自从过了张家湾,军中的伙食就只剩下了两顿,还不能保证每个士兵能就吃饱,也就是人均能吃上一口,如今过了郭县,那就是彻底断粮了,可这里距离武清最少还有一天半的路程,大军在路过郭县的时候,王三寿要进去就食,当看见那几个蜡黄色的军汉跑出来之后,就打消了进城的念头,就这样进城,指不定谁就食谁呢。
经过一天一宿的长途跋涉,就在士兵们饿的两眼直冒绿光之际,一座城郭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武清!武清到了!”哨骑从武清的方向奔来,走到近前对杨齐抱拳施礼道:“大人!城里已为大军准备好饭食,请大人进城!”
“进城!”杨齐大手一挥。
“吼吼吼!”几乎所有的战士在这一刻,都用最热烈的眼神看着杨齐兴奋地高声呐喊道:“开饭喽!”
“杀啊!”不知道是哪个二货激动的语无伦次,高声大喊道。
“冲啊!”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这狂欢的氛围里。
“哈哈哈哈!”
近五万余人,进城直奔军营,一顿猛操作,把整个食堂恨不得都扔到嘴里给嚼了,饭后没有任何课目训练,杨齐也知道大家都累坏了,直接命令部队就地解散,恢复体能,等待接下来的大战!
休整过后,杨齐一大早上就带领部队集合,在武清县的郊区,找了一处风水比较好的地方,其实头天晚上杨齐就安排陈士冲带领工兵,按照图纸建设英雄公墓,因为战争,这七千余人无法带回田州,只能在这里竖立碑文,长眠于此,即便如此,杨齐也是一丝不苟,严格要求,只不过碑文用料的石头,这没有那么大的整石,这东西要从数百里之外采石,然后用大船运过来,途中要有一大段路,是陆运,所以工程量极为庞大,段期间内没有条件,也不可能完工,但烈士必须尽早入土安息,所以碑文只能等到战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