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此时远在南方的大宋朝堂上,其一场浩浩荡荡,自徽宗后的又一次的反佛运动,又逐渐拉开了帷幕。
由李知孝、梁大成、薛极等人为主,直接联络了满堂的文武大臣一起,联名上书起来。
待陪堂太监举着奏书呈上之时,其坐于上首的赵昀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头晕目眩起来。
奏……
枢密使从一品…梁大成
龙图大学士兼二品…司方言…
临安府知府衙门正三品……
看着密密麻麻,上百个联名的奏章,赵昀又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感来。
自我大宋南渡至今,重佛轻道,佛言日盛,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佛庙私度之资尽归庙寺,致寺僧与庵尼与日俱增。众为避赋役,皆出家为僧,致僧众愈众。且寺田免税,僧赖民供,民愤四起,不满寺僧特权。只奈何,冤屈无处可伸,方至贼乱四起。
然前有何氏妖妇豢养僧侣,后庵尼与史贼沆瀣一气。纵使我等深知问题严峻,始施措限佛,皆乃无处抱负。强佛之正信于精神内,导人正解佛。望官家以教宣之,变世对佛之识,减对佛之误解偏。此番临安之变,皆乃预兆,乃正佛不忍世间之疾苦,自降大火焚之。
故而,官家当首下令旨,严格颁令,严规剃度僧尼之事。
禁私度,凡六十花甲以下者,若无度牒者,皆勒令还俗。凡年不过四十不惑之龄者,有无度牒皆都勒令还俗。
征寺田,皆以当地百姓为准,按庙宇度牒之数重新分发土地,若多占强占骗占者,当以极刑处之。
若此举引佛势强抗,寺僧聚之,与官府抗斗者,当以雷霆手段镇之。
同时,若世有异声,或谓佛之兴害大宋,任官府之处置;或笃信佛之精神价继续妄为者,反佛之压,屠之。
奏……
大宋宝庆元年九月
帝者,天下之主也,责任重大,其难甚矣。
赵昀从小疾苦,寄养于亲戚之家,直快成年才被皇家收留。只因史弥远、何后等人专权,故而趁宁宗驾崩,假传宁宗遗诏,废原太子赵竑为济王,私立赵昀为新帝。
只是刚登大宝,权利皆被妖后权相把控,虽心略有抱负,亦不知如何施展。谁曾不想,只一夜光景,史弥远倒台,自己茫然无措虽有念及何氏提携之恩,但亦不知如何权衡朝堂。
故而,他只算得是半路出家,岂又懂得帝王之道,其史弥远一死,何后被囚禁。虽文武百官看似对他尊敬有加。可其实,他更如那提线木偶一般,任人玩弄。
文官的嘴,糊弄人的鬼。
他又哪知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一番忽悠下来,更觉热血沸腾。自他上位以来,令不出宫闱,此次百官请命,口呼让人独断朝纲,岂能不让他感到兴奋。
当即他也不再犹豫,大笔一挥,一个硕大的鲜红色“准”字跃然纸上,再举起手时,又一枚硕大的印玺猛地就是盖了上去。
这一幕,让一旁的伴身大太监眼皮直跳,几次想要开口,却都强忍着没有说出口。当今官家刚刚“得权”,自己可不能触了他的霉头。
看到如此关乎国策的大事这般草率落实,其隐藏在人群中的林志北也是觉得有些兴味索然。当即,他便失了兴趣,闪身走出了这个金碧辉煌的大殿。
史弥远已逝,何氏被囚禁于后宫,满朝文武都被种下了生死符,以及摄魂大法不间断的洗脑。
如今,赵昀的江山就如纸糊的一般,只要有人敢想,效仿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也并非不可能。
然而,这一切终究只是镜花水月。赵家在民间仍有民心,林志北此举便是要斩断朝纲、动摇民心,只为等待异族入侵之时,也好过赵昀日后的荒唐无为。
想到北方入侵时,赵昀竟然还沉迷于诗酒之乐,骄奢淫逸,大兴土木,忽视朝政,声色犬马,着实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也难怪他日后的头颅会被做成酒杯,实在是罪有应得。
不过,与未来相比,现在的赵昀还是很有“抱负”的。
早朝刚结束不久,宫中的传令太监就手捧着赵昀第一时间写下的圣旨,匆匆赶到了东城门楼。
其没过多久,整个临安城就像煮沸的汤锅一般,就近一些寺庙里的僧侣们,好像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皆纷纷组织起来,仗着往日的威望以及荣光,蛊惑一些民众与他们一起直奔城楼而去,更声声呼唤要去皇宫面君。
可就在此时,其驻守临安城内的五城兵马司,以及十万屯驻禁军皆是纷纷行动起来。他们还不等僧侣们准备好,便就成批成批的涌进了对方的庙门前。
难得发财的机会,而且还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发财机会,岂由他们不去欢呼。
什么信仰,此时在那满屋子的金银面前,皆被通通抛在了脑后。虽然临安城的两场大火烧了上百座寺庙,可未曾毁去的更是不计其数。而且上面只是嘱咐按旨办事,其他自由发挥。虽说这金银大多数还作充公,可只遗漏一点,足以让他们吃的满嘴流油了。
在宋朝当丘八,可是最苦最没尊严的,纵使禁军层层克扣下来,也只勉强温饱,更何况地方的军伍了。若只如此也就算了,就连尊严他们也被剥夺了干净。只要想当军伍,黥面刺青是必然逃不脱的。
如今文人“隐退”,武人来“当权”,这些和尚的遭遇,也就可想而知了。
凡有不听劝诫且满嘴胡言乱语的,皆用绳索缚之、拳打脚踢。
若有手持器械胆敢反抗的,当即便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这群军伍可不是善男信女阿弥陀佛,若是让他们去和女真金国打仗,那是难为了他们,可若对付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僧侣和百姓,他们可是不会心慈手软。
自古以来寺庙多金,豢养武僧亦是常事。这些武僧虽身怀绝技,但在训练有素的军队面前,也是难以抵挡其凌厉的攻势。
除非能做到刀枪不入,试问谁又能挡住万箭齐发。
而且军队的士兵们个个身经百战,他们的战斗技巧娴熟,配合默契。面对反抗的僧侣和被蛊惑百的姓,他们毫不留情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一时间哀嚎声和求饶声响彻整个临安城。
纵使有些武功高超的僧侣,也是赶紧弃庙逃跑、避其锋芒。
相较于徽宗时期的温和手段,此时赵昀所施展的“手段”,可谓是腥风血雨。仅只一天时间,临安九县的六百余家寺庙便如遭蝗灾,僧侣们被杀被捕者不计其数。
而稳坐宫中的赵昀,看着一箱箱送来的金银,其双眼早已被贪婪所蒙蔽。
无他,实在是太多、太耀眼了。
他疾苦出身,又何时见过如此多的金银。
且这些僧侣的数量,更是实令他大吃一惊。单是临安九县之地,就有近十万僧侣,年老的不过才千余人,其余皆是年轻力壮之人。
他之所以如此气愤,实在是自宋南渡以来,每次军伍抽丁都是异常艰难,原来根源竟在此处。
于是乎,他果断落笔,一道道圣旨犹如疾风骤雨一般,从这宫殿里迅速飞出。
乱了,彻底乱了,现在别说是临安城了,就是整个江南之地,也都是彻底的乱了。
只是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如今这般混乱的局面,可这朝堂之上,反而却就是铁板一块的景象。除了灭佛就是灭佛,就没有第二种声音了。
可在这朝堂之外,那影响可就太大了。尤其是地方的当权者,假借旨意,恨不得将这泼天的富贵全部吞进肚子里。不但随意杀戮着僧侣,就连一些没有后台的富贵人家,也是未能逃过他们的手段。反抗随处可见,北逃的僧侣更是如同过江之鲫。
就连最底层的老百姓们,生活也是同样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尤其是在城外乡间,一些逃难僧侣联合当地地痞流氓,开始趁火打劫,老百姓更是敢怒不敢言,只能任由这些恶人而为。
他们以前虽然生活清苦,可还能勉强维持生计。然而,现在他们粮食被抢,生活难以保障,还整天提心吊胆着那些恶人的下一次到来。
只是寄托于官府的到来,就犹如梦灭的泡沫一般。
慢慢的,一些人对那高高在上的赵家,对赵昀已经感到了不满。虽然现在他们也无力改变这种局面,可只要有心人煽风点火,揭竿而起也是迟早的事了。
这不……
郭靖等一行人,这才刚进金国境内,就见集市上竟然多少一些零散的僧人在漫无目的游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