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予呵呵干笑着，这些传言还真是愈演愈烈，“你们怎么也听说了这些闲话。”
柳时雨边把核桃夹进红枣里，看起来有些无意说道，“是呀，阿茶，这连我也听说了，现在满东京除了将军府的婚事就是南平府那个小妾风头最盛，我祖父......气得不轻。”
叶青清原配嫡妻是柳家嫡出幼女，柳时雨的亲姑姑，也是程国公爷刘岩松最宠爱的孩子，叶家纵容一个小妾代行主母之责，如此羞辱柳家，柳家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苏霍听着女孩们的对话，说到那些家里长短，在被人发现以前，离开了大树，与前来寻找覃予的瑶妈妈擦肩而过。
“姑娘，原来您在这里，大娘子来了，正四处找您呢。”瑶妈妈来到覃予身边屈膝行了礼，笑盈盈说道，“柳大姑娘、韩七姑娘，外边宴席开了，柳二娘子、韩四娘子正让人寻两位姑娘呢，姑娘们要好吃完宴席再玩也是一样。”
“唉......”柳时雨、韩都都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覃予带着柳时雨、韩都都去了前厅，各自被家人叫走了，覃予也陪着林秋月、覃光宁吃了席面，出来已经过了午时，覃光宁和林秋月还要去见林远道。
林秋月带着覃予拜了林远道，覃予又结结实实给林远道磕了头就把她打发走了，说是晚点去满月洲看覃予。
瑶妈妈跟着覃予侍候，到了园子里，瑶妈妈低低跟覃予禀报覃予昨晚打发人让她问的事儿，“四娘子近两个月来确实与南平府的姐姐走得近，家里的事儿现在统管的是四娘子，四娘子在老太太面前得脸，连三娘子都被比了下去，今日四娘子本也是要来的，只是四房那边出了点事儿，一时间抽不开身。”
覃予脚步顿了顿，慢慢走了几步，转身与身后的朱雉说道，“今日南平府可有来人？”
“南平府只是送了礼，并没有来人。”朱雉回道，梅染、竹月出门之前已经打听了出来。
覃予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瑶妈妈跟在覃予身边，拿着团扇是扇非扇，“姑娘，四娘子那边可是有什么事儿？”
“昨日听了些流言，南平府的妾黄氏大有扶正的迹象，我们家四婶婶自然也能跟着沾光，若真是如此，掌家权是时候收回来了。”覃予说道，黄氏将来确实成为南平府当家主母，叶青清碍于礼法把黄氏送回黄家，然后三书六礼再抬进门，这番操作成功让黄氏成了正室。
想到这里，覃予汗毛倒立，若是等黄氏掌管南平府再把掌家权收回来，到时候四房未必肯轻易放手。
瑶妈妈觉得覃予多虑了，林秋月这边才逐渐好了起来，覃家那个烂摊子那么早收回来做什么，“自古以来就没有妾抬为正室的道理，南平府可是世袭罔替的勋爵人家，黄氏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都不能越过礼法。”
“可若是放聘复娶呢？”覃予说道。
瑶妈妈一顿，想到南平府黄氏那个小妾现在在东京的风头，再也笑不出来，“您是说......”
“不排除这种可能，四婶婶、三婶婶也已经得到教训，掌家权一直不在当家主母手里倒也不好，只是母亲身子还没有完全调理回来，掌家之事还请瑶妈妈您多费心。”
“可......掌家权不是说要回来就要回来的，四娘子现在在老太太面前很是得脸，老太太定然不会让大娘子重新掌家，至于老爷，大娘子的性子又不会拉下脸来求老爷。”瑶妈妈听了覃予的话，自然知道此事利害。
若是四房亲姐真的成了南平府主母，四房在覃家地位也会随之水涨船高，以后恐怕四房独大压过大房，林秋月处处强过四房，可坏在老太太不喜欢林秋月。
现在林家上京，一时半会的也还不会走，她得在林家离开京都之前把掌家权拿回来。
“爹爹虽然是覃家主君，但内宅之事也不会越过老太太，此事父亲不会轻易插手。”
覃予说覃家老太太的时候仿佛她嘴里的那个老太太不是她亲祖母一样，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感情，她还记得穿到覃予身上之后第一次见老太太的时候，从老太太眼睛里看到了什么东西，那是厌恶、无比的厌恶。
瑶妈妈顺势接过覃予的话，“您可有主意？”
覃予鬼主意最多，很多事情办的是让人意想不到。
“外祖父上京，这是个好机会，您找个时间去外祖父面前吹吹风，林家自然不会看着母亲在覃家受欺压，老太太怎么样也不会在林家的眼皮子底下对母亲怎么样，至于四婶婶，三婶婶那边，交给我去办，我自然有办法让她把掌家权双手奉上。”覃予已经有了主意，覃家那一滩烂账四房跟三房收拾不了，现在还烂着，她现在有那个能力让林秋阳收拾覃家的烂摊子。
瑶妈妈笑着给覃予摇着扇子，虽然信任覃予有办法，可还是有些心神不宁，经过平妈妈那件事，覃予的手段智谋可见一斑。
”老奴明白了，您安心，姑娘这次林家来的人您可都见过了？”
覃予点点头，看向瑶妈妈，“见过了。”
“林家这次来的其他人都不打紧，打紧的是白氏，白氏可是韩小娘的内侄女，手段了得，韩小娘死后不到半年就把林家掌家权实实在在握在手里，就连林家三房都被她斗了下去。”
“三舅母本就是长房长媳，上头没有了婆婆，是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林家掌家权在她手里顺理成章，有什么好奇怪的？”
“姑娘，老奴总是觉得白氏这次突然上京有点怪怪的，至于哪里怪老奴也说不出来......”瑶妈妈叹了口气，心思不宁。
据瑶妈妈得知的消息，白氏向来在自己的婆婆韩小娘面前做小伏底，言听计从，当初林宝荣娶白氏之时，还跟着林秋月去了琅琊，直到吃了一个月的喜酒才走。
白氏虽然不是什么豪门大户，可也是个极聪明的人。
覃予说道，“妈妈，白氏跟韩小娘关系如何？”
瑶妈妈在林家有人，定然是有什么发现才会说这一嘴。
“说不清楚。”瑶妈妈想也没想，就说了那么一句话。
覃予停住脚步，看了眼瑶妈妈，“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有什么好说不清楚的？”
瑶妈妈看了眼周围，这条道儿没有什么花，极少人往这边来，就算有也是零零散散的几个人，离得远。
瑶妈妈细细开始说，“姑娘有所不知，老奴在琅琊还有些人手，虽然之前被韩小娘打压，自从韩小娘没了之后老奴使了些法子，把她们送进林家内宅去了，打听韩小娘的事儿自然方便些，可这个白氏还真不好说。
说她是韩小娘的人吧，但自从韩小娘死后白氏把韩小娘留下的东西吃干抹净，愣是一点都没留，韩氏留下的后手很多都是白氏暗中送出来给卢家大爷收拾，就连周妈妈死在押解回琅琊的途中......白氏也没放过，焚尸挫骨；说她不是韩小娘的人，她早知韩小娘对我们大娘子的谋划，愣是一声不吭，枡大爷盘问下也没有吐什么有用的东西。”
覃予细细想着，白氏若真是韩小娘的人，在韩小娘死后明哲保身，做足了姿态倒也是个聪明人，可要不是韩小娘的人如此做法倒也说得过去。
“姑娘，这次白氏突然来了，老奴这心里总是不安，我们姑娘一个人在覃家那个地方刚好能明哲保身，若是......”瑶妈妈不由得担心起来，若是白氏是韩小娘的人，这次则是有目的的到来，目标显然只能是相对薄弱的覃家。
覃予虽然还小，可要是没有覃予回家撑着，林秋月就算是拿回来掌家权也是头悬利剑，夜不安枕。
怎么都是事儿，对外有个马家，对内掌家权、黄氏、白氏......还真是腹背受敌。
“妈妈，我入冬前回去住段时间吧，给母亲定定神。”覃予说道。
“哎，姑娘回去自然是好，只是姑娘您.....老太太那边......”瑶妈妈欣喜，覃予长大了些，会盘算了覃家的牛鬼蛇神还不得靠边儿站，只是覃家老太太一心想要覃予死，瑶妈妈隐隐替覃予捏了把汗。
“不管老太太多恨我，我依旧是覃家的长女，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覃予故作轻松，笑道。
覃予说的容易，心里一点也不轻松，覃家老老太太真那么好对付的话，之前她回覃家住几天卢家老夫人何至于担心成那样，连觉都睡不安稳，连夜就要打发人把她接回来。
况且她在卢家住了那么久，覃家不管是林秋月还是覃光宁一点也没有想着把她接回去的打算，覃光宁就算是想她了也只是下朝后偶尔接她去吃点东西，问问学业，每次都是直接把她送回卢家。
至于林秋月更是每个月都来卢家，毕竟她就算是卢家过了礼的义女，也是覃家的长女，一直住在卢家也难免不成体统，她提过要搬回覃家，一开口就被老夫人打了回来，揪着耳朵让她打消搬回覃家的念头。
‘覃家老太见识短浅，是个黑心的，什么下三滥的事儿都做得出来，你回去还不得让人活吃了你，小羊羔子没见过大尾巴狼，不知天高地厚。’这是卢家老夫人的原话。
‘阿茶，你还小，若是想回去就回去住几天，只是还是不要想着搬回去，老太太不喜欢你，你还是多在卢家住几年，长大些再回去。’这是林秋月原话。
卢家丰衣足食，覃予倒也没有想要回去的心思。
“哎，姑娘，您回去暂住一段时间，荼蘼苑老奴一直都照看的好好的，卢家老夫人那边恐怕不放您回去？”瑶妈妈试探性问道，卢家老夫人对覃予的喜爱瑶妈妈看在眼里。
瑶妈妈这段时间已经缓过来，在覃家保护好覃予还是有信心的。
覃予没有说话，老夫人自然是知道她的，以前她腾不出手来看看覃家那些牛鬼蛇神，这次她一定会让林秋月挺直腰板。
“祖母那边最近忙得很，娶了孙媳妇了，也就没空陪我玩。”覃予说着突然停下脚步，瑶妈妈不知何故，“姑娘怎么了？”
覃予放开瑶妈妈的手，侧身朝着侧边几步远的假山说道，“出来吧，舅母。”
白氏站在假山后，听见覃予的声音，倒是一点都不意外，瑶妈妈顺着覃予的目光看去，假山后罗裙绣鞋缓步而出，一道石拱门之后，白氏那端方似笑非笑的面容果真出现。
覃予颔首行了个礼仪，白氏轻步走来，抬手勾起覃予下巴，看着覃予那稚嫩而又似曾相识的面容，这跟林家祠堂上挂着的那副画像竟有六七分相似。
在琅琊，黄若雪的贤名是所有女子的榜样，她自是仰慕，而她的婆母韩氏，不过是把她这个儿媳当蝼蚁、当草芥、当猪、当狗罢了。
韩氏已死，白氏脱了苦海，这次她着实是想见一见除掉韩氏的人，如今已然见到了，白氏没有说话，走了。
瑶妈妈一句话不敢出，大气不敢喘，谁知道白氏在这里多久了？谁又知道白氏是不是把她们的话都给偷听去了。
覃予笑了笑，与瑶妈妈说道，“看来白氏是友军，妈妈不必担心，将来需要白氏帮衬的地方多着呢，妈妈若是有时间可去找我这位舅母喝喝茶。”
瑶妈妈，“姑娘是说......”
覃予笑而不语，夺回掌家权，林家的当家人白氏能帮不少忙，瑶妈妈说道，“老奴不明白姑娘的意思，白氏虽然是林家的当家主母，可琅琊据此百里之遥，能帮到我们什么？”
覃予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抬头看天，“快入冬了，人们开始置办炭火了吧，也不知道今年三婶婶、四婶婶置办的炭火是银丝炭还是白碳？”
瑶妈妈突然就领悟了，“姑娘英明，老奴回去之后一定带着礼物去林家城郊山庄，枡大爷大婚，老爷身边服侍的婆子都是老奴的老姐妹们，老奴一定办好这件事。”
覃予笑着点了点头，与瑶妈妈一前一后逛着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