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时雨还是不愿意走。柳大夫人怎么能允许一个小小的张家的人就把柳家的人欺负了去,留下两个婆子看顾着着柳时雨,也走了。
小小的池子边只剩下覃予和柳时雨,还有两个小丫头,两个婆子远远看着。
覃予见柳时雨目光还是在清澈的池子里,问道,“不就是一个金锁而已嘛,你还缺那种东西?”
柳时雨不知道是委屈还是什么别的情绪,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小声说道,“那是我娘留给我的。”
覃予看着池子,脱下穿在最外面的赤狐小袄,摘下头上的珠花,扑通一下跳到池子里,潜了下去,池子周围是假山,底下也是石头,池子看着小,可是深得很,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她也只能往上换了两次气。
“姑娘,姑娘冷。”朱雉没捉住覃予,陈妈妈一哆嗦,急急忙忙沿着小路也来到了池塘边,小祖宗又不顾自己了,这么冷的天还不把人给冻坏了。
柳时雨在覃予跳下水的一瞬间止住了眼泪,有些不知所措看着覃予一遍遍冒头换气,潜水给她找金锁,对覃予的敌意和讨厌如青烟散于长空,消失的无影无终。
“找到了。”覃予再次冒头,脸上满是成功的喜悦,手里还拿着一个挂着金链子的小金锁。
柳时雨喊道,“快回来快回来。”
覃予游上了岸,从头湿到脚,出水面才被冻得直哆嗦,水是暖的,风是冷的,朱雉这个小丫头连忙把袄子给她穿上。
陈妈妈赶忙把自己外衣大袄子脱了下来,披在覃予身上,顺带摸了一把覃予胳膊,水是暖的身子也是暖的,此时最见不得冷风,说道,“我的小祖宗,快快披上。”
覃予笑着把金锁放在柳时雨的手心,安慰道,“别难过了,又不是找不回来。”
柳时雨紧紧握着金锁,看着覃予,心里五味杂陈,“你,你让别人捞就好了,你下去干什么,现在还不冷死你,都都的院子就在附近,我带你去换身衣裳吧。”
覃予也没有客气,她本来也没想着要玩什么才艺,用不着换衣裳,所以卢家没有准备别的衣裳,总不能湿漉漉的回去吧。
绕过假山,一座建在假山后的一角房檐出现在眼前,走过几株芭蕉树,便是一个叫如意阁的院子出现在眼前。
“柳姑娘。”一个在门口是女使见柳时雨来了,还带着着个浑身湿漉漉的姑娘,立即明白了,带着她们进去。
翠竹夹道,院子散落着几颗枯萎的芭蕉。
走在游廊上,一个穿着翠色齐胸襦裙,青白色夹棉小袄褂子的小姑娘迎了上来,“这是怎么了?掉池子里去了?快进来。”
柳时雨点点头,拉着覃予的手,进了屋,边说道,“快给她换身衣服,别冻坏了。”
“先进来,我给找一套。”
说着覃予就被推到了里面卧房的屏风后面,陈妈妈亲自服侍她换上了那个小姑娘拿来的一套带秋绒的衣裳,“小祖宗哟,您可真会找麻烦,掉进池子里的东西,横竖可以找人捞起,你何必亲自下水,等会看您怎么跟老夫人交代。”
覃予嘟嘟嘴,她现在也觉得自己冲动了些,嗔道,“妈妈,您就别说我了。啊嚏~”
陈妈妈蹙眉,摸了摸覃予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热,“您看,这不生病了?身子哪里不舒服?”
覃予摇摇头,不是生病,陈妈妈是吴翩翩贴身婆子,也是安远苑掌事婆子,性子随了吴翩翩,都是深沉温和的主,对陈妈妈她是信任的。
覃予走出屏风,她这才注意到,这个卧房的床铺椅子、桌子都是清一色的黄花梨,样式十分简单老气,屋子里的幔帐也都是蝶翅蓝色,阴沉压抑的像是个年越古稀的老学士的房间,实在是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的房间。
屋子里门窗紧闭,两个大女使端着她换下来的衣服走在她前面出了卧房门口,外面的小厅也是简单古板,一眼望到头的桌子后面好几个书架的书,架子上插满了好几个大罐子的用坏的笔。
柳时雨和那个小姑娘坐在中间的小桌子边,屋子里还生了五个盆炭火,覃予这才注意到,这个小姑娘长得娇娇怯怯,脸色不是很好。
“她是都都,韩家九姑娘,她就是覃予。”柳时雨简单介绍了一下,后面这句话是跟韩都都说的。
“韩都都?”覃予一笑,东京四美现在集齐了三美了,还有一个是王宰辅相公家的王停云,与柳时雨嗔道,“看来你是经常在都都面前说我的坏话。”
柳时雨脸一瞥,还是当初那种高傲的性子。
覃予也坐了下来,陈妈妈和韩家两个女使给覃予解开头发,仔仔细细擦干。
韩都都掩嘴一笑,“原来你就是覃家大姑娘,我总是听时雨说你是何等的聪慧明媚,如今得以一见真的是如炽阳般灿烂。”柳时雨每次到这里来,差点没把覃予这两个字给咬碎了,她一直想见一见能让柳时雨吃亏的这个覃家大姑娘。
韩都都的生母东京一个酒坊的女儿,与柳时雨的母亲阜阳郡主偶然间相识,成了忘了阶级的好友,后来韩都都生母落到了韩家四房做了良妾,生韩都都的时候早产难产而亡,韩都都体弱多病,从娘胎里带了弱症,体弱体寒,身子骨要比平常的人要弱一些。
所以阜阳郡主对韩都都很是关照,时常探望,柳时雨和韩都都小时候她们俩就认识,直到阜阳郡主没了,柳时雨出门不便才来得少了,不过俩人依旧要好。
覃予才不信,柳时雨这种张扬单纯的性子也是没谁了,“她那种直来直去的性子能说我好话?我看不把我给撕碎已经阿弥陀佛了。”
韩都都被覃予的玩笑逗得咯咯笑出了声,随即捂着胸口咳了起来,柳时雨伸手过去给她轻轻拍着,旁边的女使婆子不为所动,已经习惯了韩都都的怯弱。
覃予有些不好意思,韩都都身子那么弱的吗?记忆里,韩都都灵气,聪慧可爱,是韩家庶子的庶女,靠着自己本是和努力,将来愣是让韩家四房在韩家有一席之地,她自己找到了南梁第一神医唐家老太公医治,身子逐渐好了起来,最终也得了个好结果。
“你怎么样?还好吗?”覃予小心问道。
韩都都摆摆手,笑道,“没事,都是老毛病了,对了,听时雨说你帮她把金锁捞上来的,你是怎么会水呀?”
一个小女孩会水还真是喜闻乐见,她们从未没有听说过女孩子还会水的。
陈妈妈也想知道,在她们的印象中,覃予四岁开始在将军府,一直到现在还真没有人教过覃予,覃予救下林秋阳之后,所有人都存了个在意,可也不知道该怎么问,毕竟当时覃予跳下去之后是卢永给捞上来的,也不知道覃予是不是会水,今天看来覃予是会的。
覃予都没有想什么,张口就来,她早就准备好说辞,“之前我也不会,后来出了点意外,掉进了湖里,沉了下去,腿都陷在淤泥里,幸好捡回来一条命,我住的地方是个湖边,有个女使会水,我就让她教我了,今天也是第一次单独下水。”
这些话不单是说给柳时雨和韩都都听,还说给陈妈妈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