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像是一团棉花,程大娘子是出了名的看重地位之人,一来一回在老夫人嘴里也套不出什么话,听不到八卦覃予也是无聊的紧,韩家大娘子让婆子跟着覃予,让覃予去玩儿去了。
覃予也是真无聊,她一个小孩,能干嘛,那些个雅集都是些及笄之年的大女孩,她也不好凑上去,所以让韩家跟着的婆子带着她逛了一圈园子,园子里花草树木,假山小池点缀其间,格局暗含风水八卦之说。
韩家的园子虽然没有卢家的大,也没有覃家的精致,可自有一番风味,覃予最开始有几分新鲜好奇赏了会红梅,还没开始下学,红梅插于瓶中也是无趣,之后见多了光秃秃的花草树木、山石亭台也就逐渐的失去了兴致。
逛了许久,干脆找了个清净的地儿打发时间,好巧不巧的是,她在园子西北边的小池边的小亭子歇脚,一拐角就看到了张家两位姑娘在假山围起来的池子边说话,很明显在气势上张净有被张净则压制的死死的,张净有膝盖以下的裙子湿漉漉的。
今日张大娘子带着张净有出来,张净有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在雅集上碾压众人,张净则一点风头也没有挣到,她还不知道张净有竟然还有这等见识教养。
憋了一肚子气,她又怎么能让一个小庶女给比了下去,本想着给张净有一点教训,没想到张净有扶着假山没有掉进池子里出丑。
覃予此时倒不好现身,这种时候谁愿意被别人看到这种狼狈相,更何况张净有以后还是她大嫂,所以打算悄悄走开就是,可就在她转身的时候看到了柳时雨和她的丫鬟小鹊躲在小亭子不远处的假山后面。
“住手。”柳时雨突然大喊一声,快步往池子边走去。
覃予往池子边看去,眉心一蹙,张净则抬起手就要打张净有,旁边各自带着小女使已经跪在了地上。
“谁?”张净则闻言,赶忙放下手,四处环顾,见到一个小丫头出来,赏花宴一般不会带小孩子过来,而韩家没听说有年纪那么小的嫡女,而卢家带来的那个她也见过。
所以张净则笃定柳时雨是韩家的小庶女,对柳时雨也是不屑一顾,“原来是个小贱蹄子。”
覃予小声与朱雉说道,“去请祖母和婶婶过来。”
朱雉也没有问,小跑着去了,韩家跟着的婆子见到此情此景,也退了下去,柳时雨这个县主也在,防止闹出什么事儿来,还是暗中去请了韩家大娘子。
主家没有人跟着客人是大大的失礼,所以不出一会儿,一个年纪跟覃予差不多的小女使跟在覃予身边侍候。
柳时雨哪里听过这种市井的话,很不悦,小心穿过满是碎石的小路,“我倒是谁叽叽喳喳扰了这满园的清净,原来是张六姑娘,看起来她也不是女使,你在别人园子里大打出手是不是不合礼了些。”
柳时雨向来看不起张家这种不上不下的小官家,她虽然不喜欢覃予,更加对覃家不屑一顾,更别说张家跟覃家还是差了一截,覃家毕竟是东京几百年的大族,张家本是耕读人家出身,张伯喈中举入仕才搬到东京,出了两代读书人就自诩是书香门第、清流人家。
加上柳时雨县主的身份,她也没有用敬语。
“我管教我们家的庶女关你什么事儿,你是那一房的?见到我竟敢不行礼。”张净则怒道。
柳时雨一笑,“恐怕你还受不起我的礼,我这个人最见不得以大欺小,以强凌弱,庶女又如何?果然是没品的下等人家,刻薄庶女。”
柳时雨拉起正在跪着的张净有,张净有不敢起来。柳时雨蹙眉,又与张净则道,“你要管教回家管教去,别在这里碍眼。”
张净则气坏了,伸手就要打柳时雨,“贱蹄子......”
柳时雨哪里会预想到有人会对她动手,一手抵挡,小鹊尽管挡在了柳时雨身前,可哪里抵得过的张净则,推搡间柳时雨脖子上的金锁被张净则扯了下来,扔到了池子中间。
小鹊也被张净则推到一旁,哭了起来。
柳时雨惊呼,泪水啪啦啪啦掉下来,趴在山石上眼巴巴看着池子,“我的金锁,怎么办。”
张净有把柳时雨拉到身后,替柳时雨挡了一巴掌,“六姐自重,若是闹开了谁脸面都不好看。”
“别以为你在诗社上出尽风头卢家就能看得上你,低贱的庶女也妄想攀高枝。”张净则甩开张净有,阴阳怪气道,“别说卢家,就算是不入流的小门小户你也相看不上,只配给人做妾,不然嫁个山野村夫已经是天大的造化。”
“我并无意表现,不过是碍了卢家大爷请,勉强做了一首打油诗,六姐为何要如此气急败坏。”
“你……别以为你长得好卢家的亲事就能轮到你,我告诉你,卢家高门大户,自然只看得上嫡女,你趁早死了那份心吧。”张净则不管不顾说道。
张家主君和卢家主君只含里含糊说了一嘴想要结亲的意思,但没有明说看上哪个。
张净有知道张家想要与卢家结亲,卢家也有意愿,可卢家从没有明说过,她也从来没想过卢家的亲事,“姐姐这话说的倒是有些过了,卢家何时登门求亲?张家何时说过要与卢家结亲,姐姐空口白牙的莫要损了张家女眷的名誉,也不要血口翻张就把卢家得罪了。”
张净则被怼的哑口,反手又给了张净有一巴掌,“还敢顶嘴。”
张净则果然不是好瓜,这件事闹了出去,张家姑娘的名声都得完蛋,到时候别说卢家,就算是山野村夫也未必肯娶这样跋扈殴打姐妹的人。
“这不是祁阳县主吗?”覃予出声,也拐到了满是碎石的小路上,为了张净有也不能让事情再继续闹下去。
此时老夫人和吴翩翩也赶到,国公府长房大娘子也来了,韩大娘子、张大娘子也到了亭子上,刚刚发生的事是看的一清二楚。
老夫人一瞪眼,张大娘子瘫坐在亭子石墩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刚刚还在与老夫人把张净则品行端正吹上了天,老夫人眼看着就要满意了。
张净则在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自小被人捧在手心里,对小庶女们管教管教也不是新鲜事,可怎么能在别人家里大打出手还让人给看见了?
柳时雨听到了那个让她睡不着吃不好的声音,一回头,果然是覃予,当即擦干眼泪,怒目圆瞪,谁知道她是不是看到了她的丑态?
“我还以为是哪个,原来是你。”
张净则听到‘祁阳县主’这几个字脸色刷一下变了,祁阳县主可是程国公府的千金,她是万万得罪不起的人。
覃予斜了眼张净则,装模做样给柳时雨行了个礼,笑道,“不是我还是谁?这里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柳时雨看出了覃予做摸做样的在帮她,看了眼张净则被气得不轻,“这个人竟然打我。”
张净则一下子跪在柳时雨面前,“县主,我刚刚有眼无珠.....”
覃予就是看不起这种人,欺软怕硬,不经意说道,“柳时雨可是皇帝陛下亲封的县主,不知道张六姑娘以什么身份殴打程国公府嫡女,祁阳县主。”
“我不知道,不知道她是县主。”张净则狡辩道,此时她已经没有了刚刚的嚣张气焰。
覃予又道,“不知道就可以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大打出手?张家的规矩就是这样吗?如此我还真不敢恭维,此事还是交给大娘子吧。”
柳时雨嘴巴笨,覃予的话字字句句说道她心里,也朝着张净则气冲冲说道,“你等着......”
张净有红着眼静静站在一旁,她已经注意到张大娘子、韩大娘子一干人也到了,她就算再怎么想掩盖也无济于事,反正她这辈子也没有什么希望在嫡母手底下嫁到好人家。
老夫人和吴翩翩站在亭子上看清了一切,吴翩翩交代了陈妈妈几句就跟着老夫人走了,陈妈妈站在亭子上看着池塘边。
张大娘子和韩大娘子一言不发,带着张净则、张净有走了,柳大夫人撰着柳时雨看了一圈,看了眼张净则和张大娘子,要把柳时雨带走,柳时雨一个闪身,不愿走。
“大娘,我的金锁掉下去了。”酸甜排骨,茄子,辣椒炒肉,豆角炒肉柳时雨眼泛泪花,指着池子说道。
柳大夫人蹙眉,“那些个玩意,家里一大筐,早就叫你换了,掉了就掉了吧,走吧,这件事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