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县令第一看中人才,第二贪污,最后才是喜爱美人。
袁析之所以敢来县衙喊冤,就是冲着自己童生的身份以及微薄的银两。
可伍家包圆了县里的赌场,他们若针对自己,那自己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毕竟,怀恩书院里的童生不少;而能给毛县令送无数银子的,不多。
毛县令不会为了自己,跟伍家对上。
袁析急着喊,“伍大哥,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可惜,伍仁没理他,拿着剩下的屑末跑得飞快,回去交差了。
袁析面如菜色,想要去追,却有捕快抓着他推搡,“赶紧走,不要堵在这儿,再有阻碍衙门清理街面、办事的,先打二十杀威棒。”
袁析现在还只是童生,县令要是网开一面,可以不打他,但其他人谁也逃不过。
陆琴没见过这阵仗,吓得靠着袁二发不住发抖,眼神期盼地看着儿子。
袁析拱手,然后带领家人去衙门。
林晓晓看了好一会儿热闹,见袁析走时还看向自己,给了他个微笑在眼神,跟在后面。
旁边,有人跟了上来,“妹妹有什么打算?”
林晓晓抬眼一看,是段蓉,“姐姐怎么来了?”
段蓉左右看了看,贴着她的耳朵,“你在袁家村的事,我都知道了,我请了县里最有名的状师,给你写了个状子,你看看可行?”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状子,林晓晓打开一瞧。
嗯,文绉绉的,有些不懂,她皱眉。
段蓉又道,“妹妹不曾打过官司,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你若没有状子,有理也能被那起小子说成没理。咱们先递状子、成为原告,对方又没证据,今天自然审理不成,然后咱们徐徐图之。”
“姐姐从哪里知道袁家村的事?”
段蓉脸色微红,瞟向前面的身影,“他派人回来跟我说的,叫我早做准备,说妹妹是无辜的。他待会儿会先向县令大人说经过,妹妹不用着急,不会有事的。”
段蓉相信,凭林晓晓的家底,黑的也能变成白的,何况她本就无辜。
县城不大,一行人很快就到衙门,师爷听到消息,在门口等着,冷眼一扫,皱着眉头,“谁是原告?状子何在?”
袁析一愣,他听得书院的人有零星提及,说县令很看好他们这些读书人,而毛县令确实每年都会去怀恩书院两三次,也曾说过有问题就找他。
更有童生说过,自己家里被人迫害、侵占了家产,是县令听了自己的控诉、明察秋毫,拿回了家产。
他实不知道、也忘记了状纸的事。
林晓晓走上去,弯腰,将状子递到师爷手里,状子下面有个银镯子,沉甸甸的,师爷略满意。
她委屈地略低着头,流泪,“大人,前些日子,我家晚上进了好多蛇,得亏我自小怕蛇虫,家里备足了药,又有乡亲们帮忙,这才活了下来,村长帮我们追查凶手,发现是……”
林晓晓嗓音憋屈又隐忍,声声发颤,听得围观的人大为同情,看着袁析他们一大家子,指指点点。
“一家几十口人,横行乡里,欺负妇孺,还童生呢,真是恶毒啊!”
“是啊,以为抬了个棺材,装得可怜就有理,哎呀,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他们那几个雄壮凶狠,眉眼尖酸狠辣,一看就不是好人!”
“哎呀,这小娘子真可怜。”
“谁说不是呢,男人在西北大营,她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哎哟喂,造孽哦,那家人真不是东西!”
“……”
林晓晓哭诉完了,围观群众也说了半天,袁析的状子还没有递过来,意思也没到。
师爷沉着脸,把状子往怀里一塞,“朱良,你且安排一下,大人公务繁忙,今日暂不得空处理,明日升堂审理,都退下吧。”
林晓晓瞪大了眼,看向站在一旁的段蓉。
这不过两三点钟吧?再消极怠工,人都到了、状子也收了,他也该露个面、意思意思问几句吧?
段蓉看向为首的丁捕头,“大人,这位是我妹子,她就住在永昌首饰铺,您有问题,只管请人去找她,我们肯定不会离开的。”
说完,她拉着林晓晓就走。
袁析上前跟那位丁捕头说话,丁捕头刚刚听了林晓晓的痛诉,又听了朱良的简述,没好声气道,“你若有异议,自己去问县令大人。快快把你家的人弄开,不要挡衙门,否则,给你定个寻衅滋事、扰乱法纪的罪名。”
袁析气得一口气横亘在心口。
他要是能见到县令,至于跟他这小小的捕快低头示好?
他也是费尽了心机,才靠近曹县尉几分,没想到那个蠢才,三言两语就被那狡诈的林晓晓给策反了。
现在怎么办?
袁析眼珠子转了又转,到底是听从朱良的,把袁新的尸体送到衙门里头,他们一群人另行找地方。
袁二发和袁四发夫妻虽然都在县城做工的,可吃住都在各自掌柜的那里,根本容不下这么多人住,于是其他人只能找个墙根靠着休息,他们实在太累了。
袁析见他们有了地方站,自己回书院去了。
他要趁现在自己的丑事还没有传开,托人见县令,请他网开一面,定了林晓晓的罪。
王小丫肚子咕咕作响,“二哥二嫂,你们熟悉县里,给我们大家找点吃的吧?饿得实在没有力气了,明天指不定得饿死。”
是啊,其他小辈们也应和。
到了县城,他们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是他们可以撒野的地方,他们也自卑。
这里的姑娘水灵灵的,男人们一看就不好惹,尤其是那些捕头和衙役,都拿鼻子对着他们,心里憋屈死了。
袁二发看向陆琴。
陆琴不愿意,“大哥大嫂,大家是为了小新的事才饿着肚子奔波的,你们去买吧,街头就有一家卖包子的,便宜又好吃。我实在走不动了,哎哟,当家的,我腿肚子又抽筋了,你快帮我揉揉。”
她把腿伸到袁二发怀里,整张脸疼得皱成一团。
张四芬掩面抽泣,胳膊肘暗地里别了别袁大发。
袁大发眼泪汪汪的,“孩子妈,别哭了,县令大人会为我们找出真凶,会为我们冤死的孩子作主的。你别难过了,我这心里也、难受——”
他哽咽着,就是不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