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船舱里所有的人都救出来后,阿玲清点了一下幸存人数,现在整艘船上,仅剩18个人。
有12个人,有的是刚才被烧死在大火中,有的死在龙三儿一伙的袭击之中,其中包括玻璃花文郞班的三个人。
而对这种惨劫,大多数人都沉在刚才的噩梦中,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恨朱看到大家都愣在原地,任凭风雨浇加,电闪雷鸣,全都一动不动。
她当然知道此刻人们的心情。
这些死去的人中,有他们的亲人、朋友。
就算没有什么关系,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也都熟悉了。
再说,这些人的死因,实在是让他们难以接受。
没有人相信,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更不敢相信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没有人相信,世上竟然会有龙三儿一伙这样的人,甚至让人难以相信他们竟然是人类!
而恨朱,一个曾经在战场上与敌人拼命的人,也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这样的事,比起战场更恐怖。
想到这里,恨朱也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
但再大的惨剧过后,这些活着的人仍然要继续生活下去。
看到船舱中的大火渐渐熄灭,恨朱叫上阿玲、玻璃花和文郞班剩下的两个人,把船舱中的棉被全都抱出来,放到船员休息室中。
她组织人员收集雨水。船上淡水不足,趁现在下暴雨,要尽快多收集一些。
当忙完一切,暴雨渐停。
船舱内肯定不能再住人了。经历上次的海难,船舱内那些巨大的渔具箱,就成为了一个巨大的隐患,威胁着大家的生命。
本来大家都向豹哥要求离开船舱的,一则是没有其他地方可住,二则豹哥一再表示若有大的风浪,就叫大家撤离,所以大家都不得不在船舱内暂且安顿下来。
今天这场浩劫,让船舱再次成为人们的噩梦。船员休息室虽然也发生了惨案,但对比船舱,仍然好得多。况且,船上也没有其他去处,所以恨朱安排几个男客住进船员休息室。
至于几个女客,则挤住在驾驶舱内。
一切安排完毕,恨朱来到船舱外的甲板上。
那里整齐的排放着之前在大火中被烧死的十二个人,以及被众人乱拳之下打死的龙三儿、强仔和贵仔。
看着这15具尸体,恨朱不禁感到十分的难过和悲伤。
她实在无法想象,龙三儿一伙人怎么忍心向同船共渡的众多人痛下杀手?
她又忍不住想起了林风。
他想起在离开黑森林,前往僰王山的路上,自己除掉几个流氓的时候,和林风发生的一次冲突。
当时,对林风反对她杀死流氓,她感到难以理解,认为这些流氓欺负他人,活该被除掉。对于林风的反对,她认为林风书生气十足,甚至是有些懦弱。
现在想起来,他觉得林风是那么的善良,那么值得珍惜。即便对于作恶之人,也不滥开杀戒。
她甚至还想起了自己的老对手——刘氏家族的人。虽然这些人处处和她作对,总想置她于死地而后快,但却从未伤害过其他人。
她又想起了阿美。龙三儿、阿美,一个人连自己的亲人都下得起手,一个人对毫无过节的人挥下屠刀,是什么能够让这些人变得如此毫无人性?
这时,她看到那12具尸体中,有一个小孩。
小孩大约两岁,全身上下被烟熏得漆黑,并没有被烧的痕迹。
他是吸入过多毒烟而死的。
他一脸稚嫩,但眼睛却大睁着。在临死前,他绝对怎么也想不明白,是谁、出于什么心态,要取他的性命。
在他的旁边,是一具女子的尸体。女子和小孩的手紧紧抓在一起。她的后背已经被火烧穿,露出了里面被烧得焦黑的内脏。
她一定是小孩的母亲。在大火蔓延到面前,无处可逃的时候,她把孩子保护在身体下,把后背暴露给大火。
可以想像,当时她的身体是多么的痛苦,但她拼死想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临死前,她该是多么希望能够有人把她的孩子救出去?
她蹲下来,用手摸了摸小孩的脸,轻轻把他的眼睑给合上。然后,她又轻轻抱起小孩,把他放在母亲的怀抱里。
恨朱忍不住潸然泪下。
她十分后悔,当初自己怎么就没有看到他们,如果早一点发现,她就能够救他们出去,至少可以把孩子救出去。
如果她能够再早一点看到小孩,在她冲出船舱之前,她就能抱着他冲出去。
就算抱着这个孩子,她照样可以对付龙三儿一伙人,并不会拖累对船舱中其他人的救援。
“姐!”陷入沉思中的恨朱,听到身后传到阿玲的声音。
她悄悄擦了擦眼泪,转过身去,看到身后黑压压的站了一群人。
这是船上还存活的所有的人,他们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恨朱。阿玲和玻璃花站在人群的前面。
“阿玲,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不休息?”恨朱问道。
她的话音刚落,17个人齐刷刷地朝她跪了下来。
恨朱大惊,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时,17个人齐声用汉语大声道:“谢谢你,中国人!”
恨朱有些吃惊,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这么做。
她赶紧走上前,拉起阿玲,对众人道:“大家都起来吧,不用谢我”。
看到那一对死去的母子,恨朱忍不住哽咽道:“我还做得不够好,如果做得够好,他们不用死的!”
“姐,你已经尽力了,没有你,我们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出来!”阿玲的声音有些颤抖,也跟着哭了。
恨朱转过身,背对着众人,她不想叫其他人看到她的脆弱。
但众人已哭成一片。
恨朱看到众人仍跪在那里,忙道:“你们还跪在那里干什么,阿玲,你叫他们都起来!”
“姐,他们有事想求你”,阿玲道。
“什么事?”恨朱道:“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办到”。
恨朱想起那对死于大火的母子,又忍不住声音有些哽咽:“只是我担心,我做得不好,让大家失望了!”
这时,阿玲突然大声道:“请中国人做我们的老大!”
她的声音刚落,众人齐声道:“请中国人做我们的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