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对着门的一面墙壁上,有一扇一尺多宽的窗户,用来拦隔的窗棂是石头做成的。天光从窗眼里透进来,借着这有些昏暗的天光,林风仔细观察他们所置身的这间屋子。
这可真是名符其实的石屋,从屋门到墙壁,全都由赭红色的砂石砌成。但石屋里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不知是用来作什么用的。
“老毕摩,你根本就不要听她的,什么救人不救人的”,大约半个小时后,从石屋外远远传来阿泰的声音和一群人杂乱的脚步声。(毕摩,彝族负责作毕、司祭、行医、占卜的祭师。)
“本来这两个人就救了那个卖烟的嘛,我也就是跟老毕摩说说,阿泰你又要怎么样嘛!”是吉环的声音,显得对阿泰有些不满。
“我怎么了,你告诉老毕摩这事,是什么意思!”阿泰怒气冲冲。
“什么意思,我就是给老人家讲讲故事,不可以呀!”吉环回敬道。
脚步声渐渐走近,看来是往他们石屋来的。
“讲故事!你不是不知道那两个卖烟人的事,待会儿老人家又发了善心……”。
“放肆!”,阿泰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打断:“阿泰,你小子是不是觉得老毕摩不该放走那两个卖烟的!嗯?!”
“木甲帕屋,我——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只是——”。(帕屋,彝族人对叔父的称呼)
“只是什么!”那位叫木甲的中年男子显然有些发怒:“你担心老毕摩又放走这两个人是不是?这盗墓贼,能和普通的卖烟的人一样吗?嗯?!”
“可就是那一个卖烟的——给这两个盗墓贼说了我们追风堡的事!”阿泰显然有些怕这位帕屋,但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嗯,有这事?”一个老者慢吞吞的说,声音安然而又透出一股威严,应该就是他们口中说的那位老毕摩。
“是,老毕摩,这倒是真的”,吉环答道,语气中充满了恭敬。
听到这里,林风心里有些懊悔,在他和恨朱遇到阿泰的棚子里,他本就觉得阿泰有些古怪,但还是跟恨朱谈及子布的古堡遭遇,肯定是阿泰听到他们的话后,才决定下手除掉他们。
如此一来,那个卖烟的子布……?
林风不禁为子布的安全而担心。他和恨朱死了也就算了,子布只是撞上了这事,就搭上一条命,也太不值得了。
“怎么会?”石屋外,老毕摩道:“他应该不会记起才对啊?”
话语间,石屋门被推开,一个老者缓步走了进来。
这位老者身材不高,大约一米六左右,鹤发银须,白晰的脸上满是皱纹,但精神却很足的样子。他头戴红色八角勒伟,身披红裘察尔瓦,手持青鸟杖,显得十分的神圣而威武。不用说,他一定就是老毕摩了。(勒伟,毕摩法器,即法笠,是毕摩戴的帽子)
一般来说,毕摩衣着为黑色,但这位毕摩的却为红色,而他手中的青鸟杖,一看就年代久远,这让林风感觉,这位毕摩一定是个不凡的高人。
在老毕摩的旁边,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这位男子头顶黑兹提,一身上下都着黑色彝服,不沾绣饰,显得庄重肃穆。他毕恭毕敬地站在老毕摩的身旁,一副随时听命的样子。显然,这位就是阿泰口中的木甲帕屋。(兹提:即英雄结,彝族男人头饰,用青蓝色棉布或丝织头帕扎成,头帕的头端多成一尖锥状,偏于额前左方)
此外,就是阿泰和吉环。其它的一班人等,都站在门外,全都俯首帖耳的样子。
看来,这老毕摩,就是在回古堡前,阿泰口中所说的老爷子了。这老爷子应该就是这追风堡说一不二的人物,林风和恨朱的生杀予夺,也就全靠他一句话了。
不过,看到这老毕摩一脸和善的样子,以及之前听阿泰和吉环提及他时说的话,林风心里不禁隐隐燃起了求生的希望,或许,这慈眉善目的老头儿,会放他们一马。
但老毕摩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刚燃起的求生之火,被彻头彻尾地浇灭了。
“既然是盗墓贼,也就没什么可说的,解决了吧!”老毕摩淡淡地说。
话一说完,老毕摩转身走出石屋,道:“小环,你给他们弄点好吃的,明天一早,就送他们上路吧!”
“是!”吉环毕恭毕敬地回答。
等其他人都离开了,吉环在林风旁边蹲了下来,道:“唉!你们应该是一对鸳鸯吧!”
“其实,他也不想杀你们,谁叫你们是盗墓贼呢?”吉环站起身来,架着林风的胳膊,拖到恨朱对面的墙壁处放下,让他能够靠墙坐立。
接着,她又走到恨朱的旁边,蹲下来,捏住恨朱的脸:“哟,这张俏脸长得真是俊啊!可惜了。”
恨朱紧紧地盯着她,显然为她这种大不敬的动作而恼怒,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哎——,我说——,你们也不要怪我们,我们本来就是为守陵而生的一群人。老爷子可以放过误闯进追风堡的烟农,甚至——他也可以放过误闯进杜鹃花海的牧民,虽然说那是不可能有人能够闯入的!”
吉环又站起身来,走到门边,面对着林风和恨朱,语气突然变得恶狠狠的:“老爷子虽然心善,但绝对不会放过一个盗墓贼,哪怕只是听说过追风堡这个名字的盗墓贼!”
“好啦”,撂完这句狠话,吉环拍了拍手上沾的灰尘,语气轻松地说:“晚上我会喂你们一顿好吃的,你们就好好吃一顿上路吧。可惜了,不是本姑娘无情,听阿泰说,你们两个好像很能打,我不能给你们解药,不然的话,我一定会解去你们的毒,让你们临上路前,好好说一说话的!”
接着,吉环转过身,关上石门,离开了。
等吉环的脚步声远去后,周围变得十分安静。在吉环离开前,把林风和恨朱挪动了一下,可以面对面地坐立,也算是她的一片善心吧,虽说林风和恨朱无力说话,但是,他们可以彼此相望。
恨朱两眼一直看着林风,没有离开半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