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大家宁愿坐在一起闲磕牙也不愿意陪着萧明华下棋。
顾南乔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答应的事情,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道:“陪你下棋是没有问题,不过得去瑾王府下,我今天有事情,不能去太子府陪你。”
“没关系的,去哪里下棋都行。”萧明华喜滋滋道:“我棋艺不太好,你可得多多担待。”
两人说好之后,同坐一辆朱轮车去了瑾王府。
萧明华一直都觉得自己的棋艺很渣,顾南乔陪着她下棋,肯定会很没有耐心,可谁知道今天下棋,顾南乔频频出错,连她这个臭棋篓子都看出不对劲了。
不应该是这个走法啊,萧明华自己的棋艺不行,但是她看了顾南乔跟别人比试过两次,对于顾南乔的棋艺她心里有数,可顾南乔如今的下法,完全就是乱下嘛!
毫无章法。
“乔妹,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你的情绪不对,心思也没有在棋盘上。”萧明华觉得实在是下不下去了,她终于体会到了那些人陪她下棋时的心境,她在心里狠狠的反思了一回。
顾南乔颓废的放下了棋子,深表抱歉:“对不起啊,我从昨天开始就有些心神不宁,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她总觉得心慌得厉害,也不知道这种不好的感觉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却让她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我看你的黑眼圈很是严重,你昨晚是不是没有睡好?”萧明华仔细的端详了顾南乔的面容一番,见顾南乔点头后,她接着说道:“女子是娇花,那是要细心呵护的,你看看你,现在脸色难看得要命,我看你会心神不宁,就是因为没休息好的原因。”
“是吗?”顾南乔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神色颓废。
“好了好,今天这棋就不下了,你先好好休息,改日我再来找你下棋。”萧明华见顾南乔神色十分不好,叮嘱道:
“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了,先好好去休息一下,说句难听的话,就算真的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你这样干担心着又有什么用?”
“还不如好好休息,过好每一天,就算以后真的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你也能很从容面对。”
顾南乔觉得萧明华这话说得在理,她啊,就是一时之间想岔了,她站起身,歉意道:“今天搅了你的兴致,等改日我定赔你。”
“算啦,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等你心情好了,再陪我下棋吧!”萧明华摆摆手,毫不在意道,她找顾南乔下棋还不就是因为自己棋瘾犯了,她不找顾南乔也能找别人下棋,并无差别。
顾南乔还是觉得很抱歉,她让秀香拿来了两包自己调配出来的药茶,送给萧明华,让她带回去尝尝,要是喜欢的话,记得给她打了广告。
萧明华知道顾南乔要在京城里开医馆,自然是喜滋滋的应了下来,拿着药茶兴冲冲离开了。
顾南乔挥退了身边伺候的人,回了内室,解下了头上的珠钗之后,这才去榻上休息。
这一觉顾南乔睡得很是不安稳,睡梦中一直都在做着同一个梦,墨玉珩浑身是血的出现在她面前,一个梦,周而复始,顾南乔额头上溢出了细密的香汗,最后还是姚冰进来把她喊醒。
“怎么了?”顾南乔觉得这一觉醒来整个人更加疲累了,连动弹一下都懒得。
姚冰喜滋滋道:“姑娘,少主的飞鸽传书来了。”
一听到墨玉珩的书信到了,顾南乔整个人都精神抖擞了,伸出手,姚冰把手中的竹筒放在了顾南乔的掌心。
顾南乔喜不自胜的把纸条从竹筒中拿了出来,打开纸条后,一目十行的把纸条上的内容看了一遍。
看过之后,忐忑不安的情绪终于缓解了,她看着纸条上的内容,勾唇浅笑:“墨哥哥再过十几天估计就会到楚国了。”
姚冰听到这个消息也很是高兴。
顾南乔就更高兴了,这么多天了,总算是收到了墨玉珩的飞鸽传书,她能不高兴么。
担忧的事情没有发生,回想起刚才做的梦,顾南乔觉得那句话说的不错,梦到了什么,就不会发生什么,她的墨哥哥肯定是平平安安的。
心情好了,身体的疲累什么的也一扫而空,她也有心情给家里人准备饭菜了。
顾南乔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一股脑儿的钻进了厨房,开始做菜。
比起刚才毫无生气的人,显然是眼前这位更让大家安心,原本魏嬷嬷是打算阻拦的,但是被秀香和姚冰给拦住了,她们宁愿顾南乔去忙活,也不愿意她变成刚才那个颓废的模样。
这一天,顾南乔是开心了,姚冰她们也开心了,笼罩在梨花坞上空的乌云总算是散去了。
楚国的春年对于顾南乔来说那就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
无聊。
整天除了那些数不清的聚会之外,还是聚会,再也没有别的娱乐活动了,顾南乔是真的不喜欢参加这些娱乐活动,所以她只能推辞推辞再推辞。
等过了年初五,顾南乔就把开铺子的行程提上了日程,再也不愿意去应付那些数不完的聚会了。
墨家医馆的位置位于主街上,前后左右都是做着各种营生的铺子,当然了在不远处,还是有同行的,根据姚冰打探来的消息,那家医馆在京城还算是有小有名气,据说里面有一个名为张彦端的大夫,医术了得。
在京城里名气很旺。
都说同行相轻,不管是哪个行业,最忌讳的都是在同一条街上出现了跟自己卖同样东西的店铺。
墨家医馆刚刚开张,门庭冷清,可它的存在却也让不远处的济仁堂有了一些的紧张之感,毕竟这一条街上本来就只有济仁堂这么一家医馆,可现在多了一家,竞争压力就大了。
济仁堂的药童,几次三番从墨家医馆走过,探头探脑。
见墨家医馆门庭冷清,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药童心中是窃笑不已,等回到了济仁堂,见济仁堂中的病人是络绎不绝,药童心中愈发高兴了,都不用他们济仁堂出手打压,墨家医馆也开不久。
药童高兴的哼着曲儿,帮着抓药煎药,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病人,等到全数的病人都离开之后,坐在里面看诊桌前的张彦端走了出来。
他不过约摸三十来岁的年龄,容貌只能说是中上等,一走出来身上就带着浓郁的药材气息。
“小王,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一直都在唱曲儿,心情很不错嘛?”张彦端手中端着一个茶杯,抿了口茶,随口说道。
药童立刻笑了起来,神秘兮兮道:“张大夫,您可不知道呢,咱们医馆斜对面不是又开了一家医馆么?那家医馆门庭冷清,没有人上门,我看啊,他们那医馆也不用开了,连病人都没有,开着也不过是浪费时间。”
这条街上有他们济仁堂就够了,至于其他的医馆开到了这里,那都是没有出路的。
张彦端蹙眉道:“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说了,京城医馆本就不多,有人开医馆,咱们得表示支持,你倒好,居然还嘲笑人家,这样不好。”
医馆越多越好,医馆之间的竞争力大了,为了争夺病人,自然会推出一系列的优惠政策,到时候受益者就是病人了。
张彦端还是很愿意这样的医馆多一些的。
药童眨巴着眼睛,很是委屈,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说错了什么,张大夫对他说这样的话。
张彦端也不会解释,喝完了茶水,便回了里间。
这年头看病难,穷人看病就更难了,一上午过去,墨家医馆门口冷冷清清,别说人了,连只苍蝇都没有,顾南乔也不生气,依旧坐在椅子上,手中捧着一杯热茶,慢慢悠悠的喝着。
她没有女扮男装,不过是在脸上做了一些修饰,她就是要以女子的身份在京城里行医,造福广大的妇女同胞。
花月和姚冰跟在顾南乔身边,她们两人也都化了妆,跟平日里看起来差别可大了,就算是有熟悉的人见到她们,也绝对不会认出她们是谁。
开业的第一天,墨家医馆门口是冷冷清清,一个上门的病人也没有,等到了傍晚,顾南乔便让姚冰把铺子关了,收拾东西回家。
医馆里除了顾南乔三人之外,还有裴长泾找来的药童,据说都是武功高心细的少年,顾南乔倒是不愿意收下,可裴长泾说了,她也不可能天天都在这里坐诊,总得有人帮着她守医馆。
顾南乔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她身份不同,不能跟以前一样,每天都守着医馆过活,现在的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事情了,自然是需要有人帮着守医馆,万一有人上门挑衅的时候,才能护住医馆啊!
顾南乔三人离开了医馆,药铺里的两个药童倒是没有离开,而是住在了医馆,张彦端站在济仁堂门口,看到顾南乔三人离开的背影,蹙了蹙眉,墨家医馆的大夫是个女子?
从身段和容貌来看,还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子!
张彦端眉头紧蹙,只觉得这些医女还真是胡闹,别以为学了一点点皮毛就是大夫了,居然还敢跑来这里给人看病,实在是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可他也不能直接跑上去就是一通劝退,毕竟他手再长也管不到墨家医馆的事情,可是让她们这样胡来,到时候受累的,还不是那些百姓,张彦端眉头紧锁,想了好久,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等到了第二天,墨家医馆的大门刚刚打开,就来了好几个病人,姚冰和花月对视一眼,只觉得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了,把人请了进来,一个个按照先后过来的顺序排好,然后给他们每人一杯温开水。
姚冰和花月伺候周到,这样的招待方式在京城里的医馆之中,还真是没有过,这些病人也都是一大早就去济仁堂的,谁知道那边的张大夫说墨家医馆来了一个神医,他们的病都治了好久没治好了,不如过来这里碰碰运气。
他们还真的是来这里碰运气的,但是没有想到这里的人这么好,让他们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只是等到看病的时候,他们就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啊没想到,墨家医馆的大夫居然是个美娇娥,这让他们顿时有些别扭了起来,顿时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比较好了。
顾南乔却面色如常,她面前坐了一个七尺的大汉,大汉刚刚在外面的时候谈天说地,还说了好多有颜色的段子,谁知道现在见到了顾南乔,突然之间就涨红了脸,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边放比较好了。
“您有哪里不舒服吗?”顾南乔倒是神色如常,就像是面对一个普通的患者那样,问了一些寻常的事情。
汉子结结巴巴回答了,随后又有些懊恼的垂下头,只觉得跟一个女子说这些话很是羞耻。
汉子来这里看病,主要是想治疗闺房之事的毛病,他前面已经在张彦端大夫那边治疗了好长一段时间了,但是却一直都没有改善,汉子有些着急了,这不,刚刚过了春年,他就从乡下进了城,就想着早点把病治好。
可不得把病治好么?
再治不好,他媳妇怕是都要跑了,。
顾南乔神色丝毫没变,让汉子伸出了手,给他把了脉,随后给他开了几副药方,让他喝药的这段时间切记别劳累,戒酒、戒荤腥。
“等这些药喝完之后,再过来一次,我要看看恢复的情况再开一副药。”顾南乔叮嘱道:“不过您得记住了,这段时间忌房事。”
跟一个小姑娘说这些事情,汉子老脸通红,只能不停的点头,不管顾南乔说什么,他都点头。
等拿到了药方之后,他这才快步离开,等出了里间,大汉还是燥得慌,拿了药以后便急匆匆的出门了,等走到了门口,才反应过来,不对啊,这里的药怎么就这么便宜?
一大包的药材,可是收费却还没有济仁堂一半多,汉子惊了,连忙跑回墨家医馆,胆颤心惊问道:“这位药童,你是不是算错价格了?”
“没有啊!”药童好脾气道:“我们家姑娘看诊的诊费只收十文钱,药材也都是原价出售。”
汉子惊呆了,十文钱,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没有记错的话,济仁堂的诊费都要五十文钱,可墨家医馆只要十文钱,足足少了五分之四。
若是墨家医馆这位美娇娥医术高超,到时候这里怕是门庭若市。
汉子不再多言,抱着药材回家去了。
顾南乔还在忙活着,送走了那位闺房隐疾的患者之后,又来了一位有隐疾的患者。
只不过他跟前一位不同,他是得了痔疮,这段时间吃多了辛辣食物,这不痔疮又犯了,迫不得已只能来看病。
痔疮在顾南乔以前生活的时代也很多人都得过这种病,治疗的手段千奇百怪,只要有效果,那就是好的治疗方法。
患者有些忐忑不安的坐在椅子上,生怕顾南乔让他去了隔间,要给他看,好在顾南乔只是给他把了把脉,随后便开药方了。
患者很是不可思议道:“姑娘,这望闻问切,你只问了和切了,却没有望,你不用看看就这样开药方能准吗?”
语气中带着一股不相信。
顾南乔放下了羊毫笔,挑眉反问:“我要是提出想要看一看的要求,我估计你已经夺门而逃了,说不定还会说我是在耍牛氓。”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顾南乔是不会做的,再说了,她也没有窥视人家隐私的嗜好。
患者听到顾南乔这番话,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后一声不吭拿着药方离开了。
今天的墨家医馆,实在是太热闹了,病人一直都不停歇的来来往往,有男有女,顾南乔从早上开始忙活,一直到了傍晚才有了时间歇息片刻,姚冰和花月心疼到不行,连忙给顾南乔端来了温开水和糕点,顾南乔洗干净了手以后,食用了一些。
一连三天,墨家医馆的生意都红红火火,一开始是因为张彦端大夫帮着介绍了生意,可是到后来病人都是听闻这里的医药费便宜,所以慕名而来。
这年头看病实在是太贵了,普普通通的小毛病,基本上也要治疗三两次才能治好,京城里确实是富贵人家比较多,但是穷人也不少啊,看不起病的人就更多了。
有钱人家家里都有府医,压根就不用到外面找大夫看病,没钱人家就算满大街都是医馆药铺,对他们来说那也不过是摆设,他们看不起病还是看不起。
所以对于小病小痛,那就是能忍则忍,拖到病情都十分严重了,这才去看病,若是能治好,那便拿点药,有些病一发作就会要了人的命,那些人为了省钱,也都是主动放弃治疗了,顶多就拿一些止疼药。
这年头的百姓实在是看不起病,这不,刚刚听说有个医馆治病便宜,虽不知道医术如何,但是大家都慕名而来了。
墨家医馆来人来往的盛况哪里能瞒得过济仁堂的张彦端呢?更何况济仁堂的药童对墨家医馆那是十分关注,时不时就出门查看,第一天的时候,他见墨家医馆门口门可罗雀,他心里可高兴了。
可第二天的时候,他们医馆的张彦端大夫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居然把那些疑难杂症的病患全都介绍去了对面,这下好了,他们济仁堂的生意是越来越差,可墨家医馆的生意却越来越好。
药童都快要起疑了,张彦端大夫是不是被墨家医馆的人给收买了。
墨家医馆的生意突然好了起来,这可不仅仅是药童感到奇怪,连张彦端都觉得匪夷所思,他站在门口,望着墨家医馆人来人往的盛况,他再也忍不住了,连忙拦下了一个刚刚从墨家医馆出来的病人。
病人见拦着他的人是张彦端大夫,扯出了一个笑脸:“张大夫。”
“你怎么不来我们济仁堂看病呢?墨家医馆刚刚开业,那大夫还是个美娇娥,医术怕是也不咋地,你小心人家开错了方子,到时候遭罪的人可还是你们。”张彦端语重心长、苦口婆心道。
病人听完以后,爽朗一笑:“多谢张大夫关心,我觉得这家医馆的大夫还挺好的,虽然是个年龄不大的美娇娥,但是人家的医术那真真是极好,开给我们的方子很不错,药钱也便宜,我们都喜欢来这里呢!”
张彦端着急了:“她这个医馆刚刚开业不过四天,美娇娥的医术好不好还没有人知道,你怎么就这么笃定,她医术好?”
“谁说没有人知道啊。”病人不乐意听到这句话了,墨家医馆药钱便宜是便宜,但是会让他们全部人都跑来这里,可不仅仅是因为药钱便宜的缘故,最吸引他们的自然是墨大夫那高绝的医术。
见张彦端满脸不信,病人直接给他举例子:“我们村前几天有一个小娃娃发烧了,家里人求神拜佛把能想到的招数全都用了一遍,可小娃儿的病情还是无起色,后来不是来您这里拿了两服药么?喝了也没什么用。”
“他们家穷,拿不出钱了,就想着小娃儿都烧成这样了,估计也没救了,也没想着要救他了,进城来,想给孩子买点好东西吃,让他好上路,到了城里,听说墨家医馆医药费便宜,他们想着那就去试试看,谁知道这一试,小娃儿烧退了,一点毛病都没落下。”
病人说起这件事对墨大夫的医术那是更加信服了。
张彦端嘴角抽了抽,这个小娃儿他还是有印象的,好像是前几天刚刚来了他药铺,那时候不过是发些低烧,他斟酌再三,这才给他开了药方。
他不擅长儿科,或者说整个京城的大夫,除了太医院的大夫有分的这么仔细之外,其余大夫那都是半吊子,对任何的病症不过都是一知半解。
若真的有那种医术超群的大夫,肯定一早就被太医院的院首给挖走了。
张彦端不善儿科,自然是随便给开了一副药,至于能不能治病,他心里也没底数,不过总不会喝死人就是了。
连他都没有办法,对面的美娇娥,居然能挽救这条小生命,张彦端不相信。
病人也没多跟张彦端说什么,反正这药钱也便宜,不管有没有用,试试就知道了。
等人离开之后,张彦端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墨家医馆开业才五天,在京城里就小有名气了,顾南乔医术好,基本上来她这里看过病的病人,个个都开口夸赞,就算有那么三两个不好伺候的病人,也说不出墨家医馆不好的地方,所以墨家医馆在民间火了,越来越多的人不辞辛苦来城里看病。
当然了,更多的是妇人来这里看病,墨大夫是女子,男子过来看病会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女子过来看病,那就放心多了,特别是有一些难言之隐的妇人,对于京城里有了一个女大夫,那是感恩戴德了。
忙碌的日子时间总是过得飞快,顾南乔每天忙着去医馆给人看病,晚上回到王府之后,又忙着整理病例,转眼间就到了正月十四。
正月十四这一天顾南乔刚刚起床,还没来的洗漱,姚冰便从外面急匆匆跑了进来,小脸上一片惨白,她着急道:“姑娘,不好了,出事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顾南乔拿着梳子正在梳头,闻言,心里也没太在意。
可姚冰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吓得顾南乔手里的梳子都拿不稳,直接掰成了两半。
“姑娘,少主他....他失踪了。”姚冰声音里带着哭腔,眼泪不自觉的往下流淌,一想到少主失踪这件事,姚冰整颗心都紧紧的绷着,说话时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嘣。
顾南乔呆住了,她的手不自觉的捏着梳子,梳子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力气,直接掰成了两半。
“你说什么?墨哥哥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情?”顾南乔声音颤抖,嘴巴张张合合,差点失了声。
姚冰哭着道:“我是今儿早上刚刚得到的消息,根据于一舟传过来的密信,少主应当是三天前就失踪了。”
“信呢?”顾南乔着急问道。
姚冰把密信递上,顾南乔手忙脚乱的接过,因为心慌,顾南乔的手抖动得厉害,连手上的这一张薄薄的纸张,她都差点接不住。
颤抖着手把纸张打开,看着密信上密密麻麻的文字,顾南乔急切地看了起来。
于一舟知道的事情不算多,他只知道墨玉珩的身份被揭穿了,大齐的皇帝派了最精锐的暗卫来追杀墨玉珩,墨玉珩武功高一路上都险险避开了,后来快到了楚国地界,大齐的皇帝也知道一旦墨玉珩到了楚国,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所以在最后关头,临近楚国和大齐交界的地方,大齐的皇帝下了狠手,派出了上百名的杀手,在墨玉珩他们要经过的地方设了一个阵法,困住了墨玉珩一行人。
还对他们投毒,好在墨玉珩手里有顾南乔为他们配制的解毒丸,虽然是勉强保住了性命,但是外面这么多人,他们就是把阵法给破解了,最后能不能平安离开这里也是一个未知数。
墨玉珩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对自己的身边人更是如此,于一舟他们从小就跟着墨玉珩一起长大,是他最信任的人。
他们可以为墨玉珩付出一切,包括性命。
墨玉珩也同样如此,所以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墨玉珩提出要兵分两路,一开始于一舟就觉得不妥,不太同意墨玉珩的这个提议,只是墨玉珩坚持,于一舟他们反抗也反抗不过,所以最后答应了下来。
于一舟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墨玉珩是打算以自己为靶子,把那些杀手的视线全都吸引到自己身上,给于一舟他们争取到了一线生还的机会,而他自己会如何,他完全就没有时间考虑。
等到于一舟他们发现不妥时,想要再回去支援的时候,前面的战斗已经结束,那些杀手们开始追踪于一舟几人的踪迹,于一舟他们也只好先行离开,等到那些杀手都离去以后,再回去寻找。
可惜等他们回去时才发现到处都是一片乱糟糟的,压根就找不到墨玉珩留下的暗号,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在边界处找了三天,才在一个悬崖边上找到了一块玉佩,那块玉佩正是墨玉珩的。
于一舟他们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于一舟派了人过来京城,而他则带着剩下的人在边界处继续查找,似乎是有找不到人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顾南乔看完了纸条,眼泪一滴一滴往下落,整个人都崩溃了,她忽然就想起了在年前的时候,她做了一个梦,梦到墨玉珩浑身是血的模样,本以为梦境不过是梦境,成不了真,可没想到在这一刻,居然真的成真了,早知道的话,她一定会写信给墨玉珩,让他多加小心,她哑声道:“那块玉佩呢?”
姚冰闻言,连忙把玉佩递了过去。
椭圆形的玉佩,上面的结绳还是顾南乔在邻水县的时候帮忙做的,顾南乔拿着玉佩,泣不成声,她还记得这块玉佩跟她的一块玉佩是一套,两个玉佩放在一起,就变成了一轮明月。
那时候他们说好了,今生不离不弃。
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成亲,连定亲都不曾,墨玉珩却先失了诺言,顾南乔怎么能不伤心呢?
早知道后面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宁愿不认自己的亲生父亲,不要这些身份,也不会离开墨玉珩。
在墨玉珩最需要她的时候,她不在,现在墨玉珩生死不知,她该怎么办?
顾南乔想到这里,手一松,玉佩掉在了地上,好在地上早已经铺上了厚厚的地毯,倒是没有摔坏。
顾南乔着急的把玉佩捡了起来,仔细的把玉佩检查了一遍,发现玉佩还是完好如初,并没有受损半分,顾南乔这才放下心来,她拍了心口道:“还好还好,没摔碎。”
这要是真的摔碎了,或者是磕碰坏了,她一定无法原谅自己。
“姑娘.....”姚冰本来也着急到不行,但是她见到顾南乔惊慌失措的模样,更为姑娘感到担忧,她目露担忧的看着顾南乔,很想开口劝她几句,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比较好。
顾南乔看着姚冰,擦干了眼泪,定了定神,她神色坚定道:“姚冰,先把医馆关闭两天,我要去找墨哥哥。”
“姑娘,这件事您可得三思啊,您现在身份不同,离京不方便,这要是让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了这件事,后果更是不堪设想。”姚冰焦急道。
大齐的皇帝容不下墨玉珩,楚国的楚皇也同样是容不下墨玉珩。
前朝皇室的遗孤,在楚国、大齐、辽国都是没有立足之地的。
当初顾南乔会打算回到楚国来,就是有这一方面的考虑,她想要为墨玉珩争取到一条退路,可是现在退路已经找好了,她也提前到了这里,墨玉珩却失约了,不见了。
“可是我不去找墨哥哥,我不放心,我会日日失眠,睡不好觉,姚冰,你是我身边的人,你对我最是了解,你应当知道墨玉珩对于我的重要性。”顾南乔固执道:“他要是真的不在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这个世上,对她好的人很多,可是第一个对她好的人,只有他。
墨玉珩不仅仅是救了她一命那么简单,还给了她家人的关怀和温暖,让她在这个异世他乡,不再孤单。
她两辈子就喜欢上了这么一个人,也只喜欢他一个人,顾南乔无法想象自己若是真的失去了他,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姑娘,您可万万不能想不开啊。”姚冰劝道:“少主现在生死不明,我们能做的事情也不多,我已经给裴公子传信了,裴公子在楚国经营了多年,有不少人手,把这些人全都安排到边界去,有他们在,我相信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姑娘先耐心等待几日如何?”
顾南乔固执的摇了摇头:“我一刻也等不了了,裴长泾派出去的人那是他的事情,我要去找墨哥哥,那是我的事情,姚冰我已经决定了,你不必再劝。”
“可姑娘您身份尊贵,离开京城绝非易事,若是有人暗中盯梢,说不定连少主的身份也会被揪出来。”姚冰提醒道:“大齐容不下少主,楚国也未必会是少主最后的归宿。”
天地之大,却没有一个地方能容纳少主,姚冰觉得自家的少主也是一个很可怜的人。
“我知道,所以我不会带你和花月一起离开,我单独走,这样就不引人注目了。”顾南乔早已经在心里就计算好了,她笃定道:“姚冰,等我离开之后,京城里的事情,就全都交给你处理了。”
“那....姑娘打算以什么样的理由离开?”姚冰问道,不是她不相信顾南乔,而是因为顾南乔的身份实在是太过于敏感了,特别是现在映月族的人还在这里,姚冰觉得自家姑娘想到无声无息的离开京城,绝非易事。
“明儿是正月十五,元宵节,我记得宫里好像是有聚会,我不是不去,可是我现在没有心情去,我等会儿就去找爹爹,跟他说我昨儿晚上做噩梦了,想要去皇觉寺念经祈福几天,我相信,爹爹他不会拒绝的。”
顾南乔想了想后,肯定道。
姚冰在心里默默吐槽,瑾王爷当然是不会拒绝了,就是怕瑾王爷会提出要一起去,真要这样的话,到时候怕是更麻烦了。
“这些事情你别管,你先让人去准备好朱轮车和马匹,还有几套男子的衣裳,等我到了皇觉寺,再找机会离开就是了,你们要是不放心,我就带着华天一起走,这样有两个人为伴,你应该能放心一些。”顾南乔看出了姚冰未说出口的话语,直接道。
一番话把姚冰想要阻拦的借口全数都堵住了,她还能说什么呢?什么也说不出了,自然是只能同意了。
说服了姚冰,顾南乔急匆匆往外跑去,连衣裳都没有换,等到了出云阁,刚好萧弈良并没有出门,看到不修边幅的顾南乔出现在这里,脸上还带着两行泪,萧弈良心疼不已:“这是怎么了?乔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南乔一把抱住了萧弈良,萧弈良浑身一僵,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放比较好了,他拍了拍顾南乔的后背,柔声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从他第一次见到顾南乔开始到现在,顾南乔一直都是很坚强的女子,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情、麻烦,她一直以来的表现都是很稳重,萧弈良还真的没有见到过这样的顾南乔,这让他既心疼又担忧。
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把顾南乔吓成了这个模样。
“爹爹,我刚刚做噩梦了。”顾南乔抽噎不已,湿热的眼泪刚刚流出眼眶就被萧弈良身上的袄子给吸走了,顾南乔一边哭一边把梦中的景象说了一遍。
说完以后,整个人都颤抖到不行,萧弈良看着,心如刀绞。
“别怕别怕,梦都是相反的,不会成真。”萧弈良一直都觉得自己还算是会说话,可是在这一刻,他却觉得自己嘴笨到不行,压根就想不出什么词语来安抚顾南乔。
“爹爹,我想去皇觉寺祈福几天,可以吗?”顾南乔抽抽搭搭,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萧弈良听完以后,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乔妹,皇觉寺在深山之中,那里虽然香火鼎盛,但是条件却没有王府这么好,你去那里是要遭大罪的,吃不好睡不香,不如这样好了,我去请几个得道高僧来府里作法如何?把那些小鬼全都驱逐,你也好睡个安稳觉。”
萧弈良的提议其实是合情合理,可是这不是顾南乔想要的答案,她拒绝了,“爹爹,我就是睡不好,想要去寺庙里,闻闻那些檀香的气味,说不定到了寺庙里,我能睡得更好。”
萧弈良看着顾南乔眼睑处一片乌青,心疼不已,最后无奈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