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一片寂静,顾南乔倚窗而坐,望着外面蒙蒙细雨,目光空洞,似乎这一切都没有落入她眼中。
不一会儿的时间,屋外的细雨变成了暴雨,珍珠大的水珠从空中洒落,打在了屋瓦上、地上,凉风吹来,也把雨珠吹了过来,重重的打在了顾南乔的脸颊上。
不疼,但是凉凉的,让人很是不舒服,就如同现在顾南乔的心情。
她看似平静,其实内心早已经翻天覆地。
对于萧弈良,她没有任何的感觉,除了去年的萍水相逢,他对于她而言,就是一个陌生人,可是没有想到,这个陌生人却是她的亲生父亲。
哪怕她内里的芯子早已经换了,但是也不能否认,要是没有萧弈良的话,说不定这个世间,怕是也没有她了。
她不知道萧弈良为什么在时隔多年之后才来找她,是因为记忆恢复了么?
顾南乔也只能如此想着。
眼看屋外的风雨越发大了,害怕雨水跟着风吹了进来,顾南乔连忙把窗户关上。
点燃了蜡烛,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两眼无神。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了细微的敲门声,随后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人。
顾南乔抬头一看,来人是蒲香玉。
她手里还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安神茶。
“阿墨说你心情不太好,我过来看看你。”蒲香玉是个很温柔的人,她坐在顾南乔身边,轻声细语道:“乔妹,你生父找上了门,你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顾南乔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她心绪难平,压根就没有想过以后的事情。
蒲香玉也知道自己问得太着急了,不过她看着顾南乔道:“其实你生父找来也是好事,这些年来,我们一直都担心曲家村有人认出你,万一到时候曲大成赖上门,为难的就是你,哪怕你再有道理,可这世上总是有许多愚孝之人。”
“我以前可担心你会因为这些事情失了名声。”
别看顾南乔对名声很是淡泊,但是蒲香玉知道名声好对顾南乔来说有多重要。
顾南乔这两年多所做的一切对于顾南乔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是对周边人而言,就是惠民之事。
挡了别人的财路,他们岂会善罢甘休?以前是没有机会,可要是曲大成趁机闹上门,顾南乔不在意,可她这些年积累下来的好名声,怕是也烟消云散了。
想要维持好名声有多难,可要把名声搞臭,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蒲香玉为此一直都担心不已,今儿萧弈良出现,这件秘事爆出,顾南乔和墨玉珩也是有手腕之人,直接把这件事情透露了出去,还把前因后果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两年多的时间,还不算久远,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是有心人去挖掘,自然知道真假。
就算曲大成养了顾南乔十三年,可是当初狠心打她一顿,把奄奄一息的她丢到了深山里,企图毁尸灭迹。
而后还把一盆盆的脏水泼到了她身上,编造出了一个毁人清誉的故事。
不提这些,当年曲大妞在曲家村过的什么日子,也并非没有人知晓,比如那些左邻右舍总是能听到一些声响的。
若他们是聪明人,自然会站出来为顾南乔说话!
“干娘,我不在乎这些虚名,我做这些事情,不过都是尽一份心力,再者说了,学医本就是为了治病救人,若是不学以致用,那当初岂不是白学了?”顾南乔道。
蒲香玉听到这番话,忍不住问道:“乔妹,你的医术是跟谁学的?”
关于这个问题,顾南乔早就想好了答案,她面不改色道:“好多年前了,那时候我白天要去田里割猪草,去山上摘野菜,有一日遇到了一个到山里采药的老爷爷,他见我对学医有点兴趣,便指点了我几句,还把他珍藏的医书送给了我。”
“我那时候不认识字,所以没法学,后来还是被墨哥哥捡回家后,他教我读书习字,我也就慢慢把医书也看完了。”
“没成想我在医术这方面确实是有点天赋,才学得这么快。”
顾南乔这番话早就跟墨玉珩套好话了,就是对谁说别人也不会起疑,就算有人不相信,顾南乔也不在乎,反正他们就算想拆穿她也找不到破绽。
她确实是顾南乔,也是曲大妞。
蒲香玉没有起疑,在她看来,自家乔妹聪明伶俐,学什么都快,学医自然也不在话下,她道:“你可打算认萧老爷?我看他这次来找你还算是有诚意,若是他真心疼你,你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认认这个父亲,毕竟多一个人疼爱你、宠你是好事。”
“可要是他心思不纯,是那等狼心狗肺之辈,你不认他也可以,咱们家乔妹可不需要委屈自己去迎合别人。”蒲香玉慈爱道。
满心满眼都是为顾南乔打算,虽说这种话传出去对她名声不好,一些别有用心之人肯定会以为她这是别有用心,可她不在乎。
她在乎的不过是顾南乔能不能过得开心快乐!
他们顾家虽然是普通人家,家里只能算得上小富,但他们家的干女儿也绝对不容许别人欺负。
“干娘,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放心吧,我从来就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没有人能让我受委屈。”顾南乔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没有人能欺负她,除非她愿意!
只可惜她不是那等委曲求全之人。
蒲香玉跟顾南乔又说了一会儿的话,见顾南乔心情好了不少,蒲香玉这才离开。
蒲香玉刚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站在门边的萧弈良。
萧弈良身穿天青色的袍子,上面的一针一线,还有暗纹,都彰显着萧弈良的身份不一般,蒲香玉不知道萧弈良是什么人,但是她也明白萧弈良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还大费周章的把曲家人找过来,自然是为了认回自己的女儿。
他是不是一个好父亲,蒲香玉不知道,但是他绝对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他当年要是多关注顾南乔一些,她家乔妹又怎么会过十几年的苦日子?
“乔妹心情已经平复了,萧老爷有要事跟乔妹说的话,可以进去了。”蒲香玉道。
“多谢顾太太提醒。”萧弈良拱手道。目露感激,他心里明白,刚刚蒲香玉进去屋里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安抚好顾南乔的情绪。
若是刚刚进门的是他,怕是他早已经被赶出门了。
这一点上萧弈良倒是想错了,顾南乔刚刚让秀香给他们安排了房间,自然是不会把他赶出门,不过态度定然是不会太好,冷着他,不搭理他罢了!
萧弈良谢过了蒲香玉,目送蒲香玉离开之后,他这才定了定神,随后轻轻弹了弹身上不可见的灰尘,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吧!”
屋里传出了顾南乔冷淡的声音。
萧弈良推门而入,看到书房时,他也有点诧异。
他知道墨家在当地还算是小富之家,房屋、衣食住行在十里八村算是头一份,就算是跟县城的人家相比,甚至也好上一筹。
却不曾想到比起那些吃食,这书房里的书籍才是世间难求的珍宝。
对于普通人而言,自然不会觉得这书房里的书籍有多珍贵,但是萧弈良可不是普通人,他自然知道这些书籍有多珍贵了,可以说是万金难求,大部分还是世间孤本。
他以前也花费了不知道多少力气去找寻,但是却最终一无所获。
书房的摆设跟他家里差不多,不过却是书桌上摆放着一些女子喜欢的东西,给这个朴素的书房添了几分靓色。
“乔妹。”萧弈良干巴巴的喊了一声。
顾南乔漠然的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萧弈良快步走到顾南乔面前,对上顾南乔稍显冷漠的眼神,他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下了激动的心情。
对他而言,找了差不多快半年的女儿,此时终于出现在了他眼前,说不激动那是骗人的,说句心里话,他到现在都还有点不敢相信,还觉得这是一场梦。
“这些年来我并不知道你被人给掉包了。”萧弈良从墨玉珩寥寥数语中也明白他的意思,顾南乔缺乏安全感无非就是因为从小的生活环境给造成的。
要是顾南乔没有被人给替换掉,那么她是楚国金枝玉叶的郡主,现在属于那个冒牌货的所有一切,都应该是顾南乔的。
可因为被人掉包了,所以顾南乔这十几年来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对他这个当父亲的有点怨气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顾南乔不言不语,低垂着头,让萧弈良看不清她的表情,他只得继续道:“当年你娘生下你不过半个月就逝世了,那时候我沉浸于失去她的痛苦之中,对你的关注不够,让人找到了机会,来了一个狸猫换太子,把你给换走了。”
“后来我中了毒,对久远的事情越发记得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也记不住,加上后来因为毒素沉积于体内,也把身体拖垮了。”萧弈良道:“我要是早点知道我的闺女已经被换走了,我一定会早点过来找寻,带你回家。”
听到这里,顾南乔缓缓抬起了头,面无表情道:“你前面说,我是三个月大的时候被换走的,既然那时候你都没有察觉出问题,为何会在十五年之后,突然发现自己的亲女儿被换了?”
面对顾南乔的疑问,萧弈良有些羞愧道:“你不知道,你娘她是南域人。”
顾南乔一愣,脑海中响起了去年时的一幕幕,那天刚好是她的生辰,却不想心口发烫,最后生生疼昏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心口有一朵妖冶的彼岸花。
那时候墨玉珩跟她说起了南域旧事,不过她那时候也只是当作故事来听听,却没有在意。
可现在听到萧弈良的话,顾南乔回想起那天墨玉珩跟她说的话,心里是五味杂陈。
“她是南域映月族族长的长女,按照映月族的规矩,她将来是要继承族长的位子,若不是此生她遇到了我,她也不会失去性命。”
萧弈良懊悔道:“我年少时,听多了南域那些神秘的故事,想要亲自去南域看一看,正好那时候听说南域的凤栾山有世间罕见的追魂灵叶,我听说以后,便迫不及待的赶去了。”
也是因为年少无知,对于前方会有什么危险,他压根想不到。
要找到凤栾山很容易,可要把追魂灵叶给摘回来,那就难了。
据说追魂灵叶是世间难得一见的救命良药,能解世间百毒、延年益寿,还有养颜美容的功效,宫里的那些宫妃们,想要美貌常驻,花费了不知道多少力气买通商人,为的就是能得到追魂灵叶,使得自己容颜永驻,恩宠不衰。
除此以外,那些有钱人家也都是对追魂灵叶很是执着,他们有钱,便花大价钱去南域采买。
只可惜,追魂灵叶只长在凤栾山,每三年结一次果,数量稀少不说,也很是难采摘,追魂灵叶长在悬崖峭壁之上,四周的环境不是沼泽就是野兽毒虫众多,就是有人侥幸闯了进去,摘到了追魂灵叶,活着出来的人也寥寥无几。
萧弈良那时候只知道追魂灵叶是好东西,至于会不会有危险,他还真的没有想过,所以等他到了南域找到了凤栾山,很是英勇的闯到了追魂灵叶生长的地方,却被追魂灵叶周围的毒气给毒倒了。
好在他命不该绝,遇到了前来采摘追魂灵叶的映月族未来的掌权人——兰清芜。
映月族是南域最大的部落,也是最强的部落,哪怕百年前南域差点被中原人搅得分崩离析,但是经过百年的休养生息,南域早已经恢复元气,甚至因为百年前的那场战乱,导致南域各部落更加得团结。
他们知道只要大家相互扶持,南域才能走得更远。
他们吃过了中原人的亏,百年来对中原人都没有好脸色,特别是楚国人。
那跟他们南域各部族,都是有血海深仇。
兰清芜救了萧弈良,并把他带回了映月族,不顾族里长老们的反对,留他在映月族疗伤。
南域气候又闷又热,这里毒虫众多,但是药材也比中原多得多,所用的伤药都是最好的。
养伤的时间里,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少女之间也产生了情愫,虽然隔着一层窗户纸,还未挑破,但是萧弈良和兰清芜都对彼此有意。
他们两人时常呆在一起,不是谈论古书,便是去周围踏青赏花,甚至萧弈良还教兰清芜吟诗作对。
两颗年轻的心越靠越近,最后终于忍不住坦白了心意。
两人本就两情相悦,本以为这桩婚事应该不会遭受到太多的阻碍,只可惜,不仅仅是萧弈良的家人不同意,兰清芜的家人也不同意。
而两家大人不同意的理由不是他们不够相爱、不相配,而是因为百年前的那次战乱。
萧弈良是楚国人,大家都知道,可大家不知道的是,他是楚国当今皇上的第五子,是皇后的嫡次子。
上有父母疼爱,下有太子哥哥帮扶,他只需要做一个闲散的皇子便可,所以他一直都以为自己的婚事应该能自己做主。
可偏偏他想娶映月族的姑娘,还是映月族未来的族长,楚皇一听,顿时急了,不同意不说,还派了锦衣卫前来,说是要带萧弈良回去。
那时候的萧弈良可叛逆了,你不让他做什么,他偏要做什么,而兰清芜跟他性子不同,在知道家里人都反对之后,她便忍痛跟萧弈良分开了。
本以为分开之后,两人之间再无瓜葛,谁知道一年后,楚国跟周围的小国发生了摩擦,起了战乱。
萧弈良奉命领兵出征,他性子张狂,觉得敌国不过是一个弹丸小国,他动动手指就能把这个小国给灭了,可谁知他轻敌了,甚至差点命丧沙场。
对方请来了箭术高手,三箭射出,直逼萧弈良而来,他想要躲闪,可他那时候武功只能说是尚可,想要避开太难了,而且箭穿过来的速度太快了,还是三箭齐发,根本就避不开,就在这时,兰清芜出现了,她推开了萧弈良,躲开了两支箭,可唯独最后一支躲不开了,刺中了她的心脏。
心脏有多重要,五岁的幼儿都明白,兰清芜中了一箭,经过一天一夜的医治,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却也落下了心疾,从此以后要控制情绪,切忌大喜大悲。
兰清芜为了救他,差点连命都没了,萧弈良知道兰清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跟他一样,总是时不时的关注着南域的消息,经历了这件事后,萧弈良直接跟楚皇坦白,他要娶兰清芜为妻,不管楚皇同不同意。
要是楚皇拒绝的话,他也不介意入赘映月族,去当上门女婿。
一国皇子,居然要入赘女方家里?楚国可丢不起这个脸。
楚皇怒不可恕,可他也明白,要不是因为兰清芜出现,他这儿子怕是早死了,心里虽然还是有些不甘愿,但是也答应了下来。
映月族的老族长却被兰清芜的举动给气坏了,可偏偏这是自己的闺女,他能怎么办,她坚持要跟这个臭小子在一起,那他也只能成全她,最后楚国和映月族只能放下前嫌,开始议亲。
南域地域广阔,民风彪悍,人口众多,论财力势力,完全不比楚国差多少,这也算是两国之间的联姻了。
婚礼办得热热闹闹,萧弈良和兰清芜终于得偿所愿。
可日子要是这么过下去那他们也没有别的麻烦事了,可偏偏在婚后三年,兰清芜怀孕了。
她有心疾,太医交代过,最好是不要孩子,否则的话,会出大问题。
而楚国和南域众人也找寻了多年,却一直没有找到调理和治疗心疾的良药,所以太医也建议兰清芜这几年最好不要怀孕生子,不然最后的结果可能是一命换一命。
可她实在是太想要一个孩子了,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所以在怀孕之后,她偷偷瞒了下来,谁也没告诉,后来等众人起疑的时候,已经是四个月以后了。
这时候拿掉孩子对母体的伤害也极大,说不定兰清芜也会有危险,而兰清芜想要生下这个孩子的决心实在是太大了,任凭太医把所有的后果都陈列了出来,她都不为所动。
用她的话来说,只要能生下属于自己的孩子,那么就是用她的命来换取又如何?
面对固执的兰清芜,众人都没辙,最后太医会诊之后,只能尽力帮她养胎安胎,希望生产之时,能够顺利一些。
只可惜兰清芜命薄,她怀胎八个月,摔了一跤,孩子早产了,拼尽全力生下了孩子,可她身体大损,半个月之后,香消玉殒。
.......
顾南乔听完,很是唏嘘,对这个从未见过面,一点印象都没有的生母,感到有些心酸,为了一个孩子,她付出了自己的性命,是该说她伟大,还是说她太自我?
明明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丢掉性命的可能性十分大,可她还是一条道走到黑,从不回头,也不想回头。
可她也明白兰清芜为何会选择留下孩子。
这个朝代的人都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更何况萧弈良是楚国皇子,是皇后的嫡次子,他膝下岂能没有孩子?
兰清芜心里的压力无人能知,所以她才会选择生下孩子,哪怕是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
而在兰清芜去世之后,南域也来人了,说是要把孩子带走,带回南域抚养,可因为兰清芜遗愿的缘故,最后跟萧弈良达成了共识,把孩子留在楚国,但是等孩子成年之后,让她自己做抉择。
也因为南域对这个孩子太过于关注,连带着楚皇对这个孙女也多了几分喜爱,毕竟只要有她在,南域和楚国就能和平共处、相互扶持。
可谁也没有想到,有人胆大包天来了一个狸猫换太子,而且这件事还是在南域来人之后,才被人戳穿。
虽然为了保证不惊动幕后之人,南域的人在面对那位假郡主的时候并没有露陷,可一转头对上萧弈良就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哪怕萧弈良是一国皇子、王爷,可面对兰清芜的娘家人,他也只能赔笑脸。
再说了,这件事本来就是他的错。
“半年前,映月族的族长派了人来,说是下一任继承人的血脉已经觉醒,要带回去认祖归宗,将来好继承映月族族长之位,我虽然不愿意,但是也知道这是映月族的规矩,加上我父皇,他定然是举双手赞同。”
萧弈良面露苦涩,他何尝不明白这些年来楚皇对他养在府里的假郡主这么好,还不就是为了跟南域的关系好一点么,最好是等郡主回去继承映月族之后,对楚国俯首称臣。
顾南乔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规矩,有些好奇问道:“现任映月族的族长没有子嗣么?”
萧弈良摇摇头道:“兰清莞未嫁,也没有招赘,所以这族长的位子......”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是顾南乔已然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兰清莞到现在都没有成婚,自然是不会有子嗣,所以才会把目光转向了兰清芜的孩子。
对于映月族的人来说,外孙也是孙,只要此人能通过映月族的重重考核,自然是能够荣登大宝。
顾南乔没有再问,萧弈良继续道:“我上次给你下了药粉,那种药粉是映月族的秘药,映月族的长老说了,血脉已经觉醒,只要秘药接触到了未来继承人的皮肤,皮肤便会呈现出红色,还会出现彼岸花。”
“你的容貌与兰清莞有九分相似,我刚刚来邻水县时,就想到了你,所以特意上门求见,趁机给你下了秘药。”萧弈良道:“只可惜药粉落在了你皮肤上却没有变颜色,我这才离开。”
顾南乔眼中浮现出一抹了然之色,她淡淡道:“原来如此,我就说那药粉无毒无味,也不知道有何作用,原来是有这等用,所以你昨儿离开这里之后,今儿就去了曲家?”
萧弈良颔首道:“我的女儿,我自该寻回。”
“可你有没有想过,等你寻去时,你女儿成婚了怎么办?或者她被折磨死了,你又该如何?”
顾南乔故意抬杠道:”万一她是个大字不识文墨不通的村姑,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结结巴巴,你又该如何?“会不会舍弃她?就当作没有这个女儿?
“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的女儿,我都会接她回家。”萧弈良诚恳道:“我已经错过了前面十五年的光阴,我不想再失去往后的时间,我会用余生来补偿她。”
只可惜,你的亲闺女已经不在这世间了,你的这份慈爱之心,她再也感受不到了。
顾南乔心里默默念道,不过也因为跟萧弈良这番谈话,让顾南乔明白这件事情萧弈良虽然有错,但是幕后之人更是恶毒。
趁着兰清芜去世,萧弈良悲痛欲绝的时候换了孩子,而且孩子在三五个月的时候,基本上是一天一个样,哪怕是天天看着孩子的婢女,怕是也不会起疑。
幕后之人找到了一个绝佳的时机,否则再别的时候,定然是没有这么顺遂。
“既然你那药粉可以验出真伪,为了让你不白忙活一场,你可以给我下。”顾南乔落落大方的伸出手:“上次你撒的秘药并没有落在我身上,我提前察觉到了,用内力隔开了。”
这段话,顾南乔说的是轻描淡写,但是却把萧弈良给吓了一跳,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顾南乔,声音都有些颤抖:“你是说你上次用内力隔离了药粉?可我那时候并没有察觉到你有用内力啊!”
萧弈良武功还算精湛,毕竟在遇到兰清芜之后,他深深觉得自己的武功实在是太垃圾了,为了保护好自己心爱的女子和女儿,他这二十年来,在武学上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功夫,饶是如此,进益也不多。
江湖高手他比不过,更别说各府中的暗卫精英了,不过他在楚国皇室中,还算是中上水平,就跟兰清芜以前所言,打不过也要跑得过。
“我是运气好,所以得了一身内力。”顾南乔不欲多言,毕竟连她也还没有理清楚是怎么回事。
内力来源于叶霸天,那时候叶霸天使用内力都会给人压迫感,很多武林高手都不敢靠近,可这内力到了她这里,却无声无息了起来。
一开始的时候墨玉珩还能查探到它们的存在,一年时间过去,顾南乔使用内力越发得心应手了,但是墨玉珩却更难查探到内力的踪迹。
不过究竟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顾南乔也不甚在意,反正她只要确保对身体无害就行了。
萧弈良颔首没有多问,对上顾南乔含笑的双眸,萧弈良笑了笑:“不用了,曲家人都指认了你,而且你样貌跟兰清莞很是相似,我相信,你就是我女儿。”
“这可不行,只凭感觉怎么行呢?你还是给我验证一下吧,免得你又认错了女儿。”顾南乔道:“认错一次情有可原,这要是认错了两次......”
余下的话顾南乔没说,但是萧弈良懂她的意思。
无奈一笑,顾南乔确实是思虑周全,既然她有此诚意,他自然也不能再推拒,拿出了秘药,洒在了顾南乔伸出的手腕上。
药粉接触了皮肤而化,不一会儿,手腕处的皮肤就渐渐开始变色了,先是零星点点,而后这些星星点点连成了一片,组合成了一朵妖冶的彼岸花。
与顾南乔心口的彼岸花一模一样。
“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萧弈良激动的流下了两行泪水,眼中却迸射出了耀眼的光芒。
清芜,我虽然弄丢了女儿,但是在今天我终于把她给找回来了,你可以安心了。萧弈良激动的腹诽着。
比起萧弈良笑中带泪,顾南乔则显得太淡定了,不悲不喜,看着萧弈良激动的拭泪,顾南乔抿了抿唇,垂下了头。
此时此刻她要是也落点泪,然后再跟萧弈良大哭一场,那父女也算是圆满相认了,只可惜她不是原身,认爹这件事对她而言,可有可无,最重要的是,她哭不出来。
早知道她就应该给自己准备一条浸染了生姜汁的手帕,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