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夫人也不是蠢人,从顾南乔话语里她也明白这件事百分之百是有人精心蓄谋的。
可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又是如何下手的?
这些她都一无所知。
雁过留声,水过留痕,只要有人做了这些事情,不管清理的多干净,总还是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颜夫人烦躁的抚了抚额头,想到此时跪在院子里的颜钰语,颜夫人手顿了顿,这么繁琐的计划,看起来可不像是颜钰语这个没什么心机小姑娘的手笔。
颜钰语是什么样的人,颜夫人当然很了解,不过是一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庶女罢了。
嘴皮子是挺利落的,抱怨起事情来一串一串,可是今天的事情她决计是想不到这么周全。
而且有谁害人会自己亲自动手?
身处内院,颜夫人不说是宅斗高手,但是见识过的黑暗也非常人能比。
心里有了疑惑,颜夫人便招来了自己的心腹婆子,在她耳边低语两声,婆子点头,快步离去。
陈大夫几人被顾南乔的一通话堵得是一个字儿也反驳不了,最后只能跟颜夫人告辞,再也不愿意多看顾南乔一眼。
颜夫人也客客气气的把人送走,还给了他们不低的报酬。
陈大夫几人前脚刚走,颜钰君后脚就来了。
如同她风风火火的性子,人未到,声先到:“娘,女儿听说祖母醒了,可是真的?”
话音刚落,院子外面就响起了哒哒哒的脚步声。
显然颜钰君是小跑着来的。
一进门,她看到对着她笑的慈爱的颜老夫人,颜钰君高兴的跑到她面前,撒娇道:“祖母,君君好想您啊,您哪里不舒服?君君给您按摩按摩好不好?”
对于颜钰君的卖乖撒娇,颜老夫人显然很是吃这一套,抬起干枯的手臂,摸了摸颜钰君的青丝:“你这个皮猴子,今儿又跑去哪里玩了?这么晚才回来?”
“祖母,君君才不是皮猴子,我今儿可是结交了一个好朋友。”
颜钰君笑眯眯地说道,转过头打算寻一个凳子坐着的时候,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顾南乔和墨玉珩,她讶异的瞪大了眼睛:“乔乔,你怎么会在这里?”
也不找凳子坐了,她直接跑到了顾南乔身边,还夸张的揉了揉眼睛:“我不会是看错人了吧?或者是有两个跟你们长得一幕一样的人?”
语气充满了戏谑。
顾南乔浅笑:“你没看错,是我。”
颜钰君很是高兴,拉着顾南乔的手,说着自己下午离开之后去了哪里玩。
原本死气沉沉的房间,因为多了她的缘故,也多了几分生气。
“你们认识?”等颜钰君说了一会子话后,颜夫人终于忍不住问道。
不等顾南乔回答,颜钰君高兴的把上午的事情还有下午顾南乔救了她的事儿说了一通。
她说的眉飞色舞,完全没有看到颜夫人突变的脸色。
颜钰君一开始也没想着要把中午的事情告诉颜夫人,毕竟对她动手的人是颜钰薇,她要是告诉颜夫人,怕是颜夫人会立刻找颜钰薇算账。
本来颜夫人就不得颜老爷的欢心,他们两人就是商业联姻罢了,彼此看对方都不顺眼,哪怕育有了两子一女,夫妻两人的关系也依旧冷淡到不行。
颜钰君是个聪明人,想要收拾颜钰薇的法子多的是,没必要把自己的娘亲拉扯进来。
“你说你中午差点就被欺负了?你回来这么久了,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不等颜钰君把话说完,颜夫人急忙忙打断了她的话。
着急的上前,紧紧攥着颜钰君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便,把颜钰君的手攥的生疼生疼。
“娘,我都说了我没事,刚好碰到了乔乔,她救了我。”颜钰君无奈的说道,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颜夫人不放,只能任由她握着了。
确认颜钰君是真的没事,颜夫人这才放下了心,她怒斥道:“你这孩子实在是不像话,这么重要的事情,回来的时候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就是担心您会跟现在一样,惊慌失措,所以才想先瞒着。”颜钰君眨眨眼,觉得自己很无辜。
“你瞒着我,我才会担心,你就不怕我从别的地方知道这件事?你这孩子做事实在是太不稳重了。”颜夫人话里话外各种不满,语气里却是掩藏不住的关心。
直到颜钰君认了错,颜夫人这才停止了说教,转过头感激的对顾南乔说道:“顾姑娘,实在是太感谢你了,你真是我们颜家的贵人。”
先是两次救治了颜老夫人,现在又救了她女儿,颜夫人对顾南乔充满了感激,觉得顾南乔是他们颜家的福星。
“颜夫人客气了,都是举手之劳罢了!”顾南乔不卑不亢的说道:“任何人遇到了,也都不会袖手旁观。”
话是这么说,但是大部分人都会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而且那时候颜钰君穿着男装,就算人家看到了,也以为是男人们之间的纠纷,哪里能想到颜钰君是女子?
颜老夫人含笑看着眼前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颜钰君,眼里掠过一抹担忧。
她的病情已经稳定了,天色也不早了,颜夫人早早就安排了好了院子让顾南乔和墨玉珩歇息。
顾南乔含笑谢过,颜钰君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跟顾南乔倾诉便自告奋勇要送顾南乔他们去客院。
拗不过她,只能接受了她的好意。
颜钰君和顾南乔、墨玉珩一走,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颜夫人见颜老夫人面露疲态,柔声道:“娘,天色不早了,您早点歇息吧!”
“阿芫,最近咱们家里多灾多难,你觉得是天灾还是人祸?”
阿芫是颜夫人的小名,听到颜老夫人这么喊她,颜夫人愣了愣。
颜老夫人这话问的蹊跷,颜夫人回过神后,仔细的想了想,笃定道:“第一次可以说是意外,可是接二连三的出事,那必定是事出有因了。”
“是啊,原本我以为她只对我出了手,没料到她会对君君出手。”颜老夫人叹息道。
她是半截身子入土之人了,不在乎还能活多久,可是她对颜钰君出手就触到了她的逆鳞。
颜老夫人眼里掠过一抹杀意,她是万万不能留在家里边了。
闻言,颜夫人心下诧异,难不成娘她已经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了?
没等她发问,颜老夫人轻声道:“把三丫头放了吧,这件事与她无关。”
“知道了,娘,您放心,三姑娘若是无辜的,儿媳不会污蔑她,定会还她一个清白。”颜夫人保证道。
颜夫人这么说,颜老夫人是放心的点了点头,这个儿媳妇是她亲自挑选的,人品、性情都是一等一的好。
几十年了,颜夫人持家有道,善待家里的庶子庶女,家里家外的事情她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颜老夫人对颜夫人是很放心的,可惜,自己的儿子不懂得珍惜这么好的媳妇儿,偏偏喜欢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舞姬,白白辜负了这么好的一个媳妇。
前几年,颜老夫人还会时不时敲打自己儿子几句,可现在,她今日不知明日事,对于孩子们的事情倒是不那么强势插手了。
可若是对方伤害的是颜家的嫡子嫡孙,颜老夫人也不会手下留情。
“阿芫,你啊别一心都挂在我身上,家里那几个丫头,该给她们找婆家了。”颜老夫人提点道。
颜夫人眼神黯然,苦涩不已:“老爷说大姑娘和三姑娘的亲事,他自有打算。”
“这个拎不清的......”颜老夫人气的不行,这个儿子在大事上一向拎得清,怎么一旦触及了后宅的事儿,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厢婆媳两人的谈话,除了当事人无人得知,另一边,颜钰君拉着顾南乔的手正在她的闺房里看她收集的洋玩意儿。
颜家是皇商,手里有别人没见过的稀罕玩意儿一点儿也不奇怪。
此时顾南乔和颜钰君正在看一座奇特的钟表。
钟表和现代的时钟有些相似之处,有时针、分针、秒针,就是这个造型实在是不敢恭维,不过在大齐能看到洋玩意儿,也分外让顾南乔倍感亲切。
“乔乔,你猜猜,这个东西有什么用?”颜钰君问道,这个时钟在大齐可算是独一份,颜家也只有这么一个,还有一个被颜老爷送去宫里讨好贵人去了。
顾南乔故意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道:“看它哒哒哒转圈,还有这几根针的方位,莫不是这个是时钟?”
“乔乔,你太厉害了,我第一次见到这个洋玩意儿也弄不清楚它有何用,咱们大齐使用的是沙漏,不方便携带,这个时钟可就不一样了,只要上了发条,它自己就能行走,而且时间跟沙漏的时间一模一样。”
颜钰君兴高采烈给顾南乔介绍,说到后面略感抱歉:“我哥哥本来带回来了两座,其中一座被我爹送人了,不然我就可以送给你了,不过等下次我大哥回来,要是有什么稀罕东西,我一定挑一些送给你。”
顾南乔道:“比起别人见都没见过,我可是幸运多了,不仅见了,还碰到了。”
对于时钟她没什么感觉,在她以前生活的地方,时钟是最落后的报时工具。
颜钰君又拉着顾南乔去看了她珍藏的各种首饰,还在顾南乔头上摆弄着,最后心血来着给顾南乔打扮,直到困的不行,颜钰君这才罢休。
这一晚顾南乔也累得不轻,颜钰君没让她回客院,便歇息在了颜钰君的院子里。
等到顾南乔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颜钰君也不在房间里了。
刚醒来不久,丫鬟便来敲门了,给她端来了洗漱用品,还有衣裳、首饰。
丫鬟伺候顾南乔穿戴,顾南乔很是不自然,她前世加今生也活了将近三十年了,除了小时候父母这么伺候她,其余时候还真没有被人这么伺候过。
丫鬟手巧,顾南乔自己给自己梳的发髻都是比较简单的,丫鬟给顾南乔梳了一个飞天髻,发饰也很简单。
顾南乔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一瞬间的晃神,镜中的自己是那么熟悉又陌生。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长得不错,容貌偏艳丽,所以一直也不喜欢浓妆艳抹,都是草草收拾一下就好了。
可镜中的自己,不艳丽,反而多了几分温婉清丽,这让顾南乔忍不住用手拍了拍自己,似是不敢相信。
等到她回过神时,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水晶虾饺、鱼肉混沌、灌汤包,都是她喜欢吃的食物。
用最快的速度吃完早饭,顾南乔这才起身离开,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等她的墨玉珩。
几个时辰未见,甚是想念。
顾南乔扬起了灿烂的笑容,如同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往墨玉珩身边飞去。
“墨哥哥。”
墨玉珩正在想事情,闻声望去时也不由得呆了呆。
“怎么样?好看吗?”顾南乔提着裙摆在墨玉珩面前转了一圈。
眼前的少女神采飞扬,笑容明媚,让墨玉珩不由得失神。
“墨哥哥?墨哥哥?”见墨玉珩愣住了,她连忙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墨玉珩回过神,耳后根一瞬间爆红,他轻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好看,很好看。”
干巴巴的五个字却让顾南乔笑靥如花。
小丫头笑起来真好看。
墨玉珩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你吃饭了吗?”顾南乔问道,见墨玉珩点头后,她才说着自己的计划:“等会儿先去给颜老夫人诊脉,然后咱们就回家。”
对于顾南乔的安排,墨玉珩没有异议。
两人刚走到颜老夫人的院子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陌生的女声。
“母亲,您一直都说拿我们几个庶女当亲女儿,可是您做的每一件事儿,最先想到的都是二妹。”
“凭什么我只能嫁给七品小官当填房,二妹却能嫁给萧王爷为侧妃?”
“父亲和大哥他们一旦得到了什么稀罕玩意儿,全都是先给二妹挑选,而我呢?只能选二妹剩下的,同样都是颜家的女儿,您觉得这对我公平吗?”
显然经过一晚上的排查,已经找到了幕后之人,而且还是颜家的庶女。
屋里,颜老夫人和颜夫人面面相觑,心里蓦然升起了一股无力感。
望着眼前的女子一字一句的诉说着自己这十六年的委屈,要是不知情的人听到了,还以为颜家怎么苛刻她了。
“大姑娘,人嘴两张皮,说话可得负责任,这些年来,我自问没有苛刻你,甚至因为咱们家富裕,给你们的月例都比其他人府上的多两成,至于你的婚事,那是老爷自有主张,不让我插手。”
颜夫人觉得自己很委屈,明明自己啥也没做错,怎么到头来,全都变成了她的错?
颜钰薇冷笑:“您就别装了,我都亲耳听到了,您那天和父亲在画舫上聊天,我刚巧听到了,要不是那天,我还不知道您心里是这样想的。”
回想起那天听到的事情,颜钰薇手指紧紧的抠着手心,抠的手心泛疼,她脑子才稍微清醒一些。
夫人就是个表面一套内里一套的小人。
“老爷,大姑娘身份低微,恐是配不上侧妃的位子,这萧王爷极力求娶咱们家的女儿,怕是有所图谋。”当天,颜夫人的一字一句都还在她耳边回响。
配不上侧妃的位子?难道颜钰君就配吗?
都是颜家女儿,怎么命运就如此不同?
而在这件事发生的第二天,萧王爷就跑来求娶颜钰君了,这中间要是没有颜夫人的功劳,打死她都不相信!
亏的颜夫人那天还故作慈母的问她,可有没有意中人,她看中了一位七品的知县,觉得对方人品好,才华佳,唯一的缺点就是对方曾经娶过妻,后来难产而亡。
嫡母这么问她,颜钰薇一开始还很是感动,她只是庶女,能嫁给小官为正妻对她而言是最好的归宿。
可等她后面去找人打听那个人的家世时,才知道对方是一个穷光蛋,唯一可取之处就是有才华,而且家里还有一位六十岁的老母亲,据说那老太婆可厉害了。
上一个儿媳妇就是被这老太婆给磋磨得够呛。
嫡母给她选的是一位七品小官,而给二妹选的则是皇家贵胄,偏心也偏的太厉害了。
颜夫人对着她那仇视的眼眸,无奈道:“你真的误会我了,大姑娘,你的亲事从一开始就不是我决定了,老爷也说了,咱们家的姑娘不论嫡庶都断断没有给人当妾的道理。”
“话是说的好听,真相如何,你自己心里明白。”颜钰薇压根就不相信颜夫人所言,在她看来,嫡母就是害怕自己有朝一日崛起,把颜钰君给比下去,所以才给她挑选了这样一门亲事。
甚至为了让她早早嫁人,来不及等他们回京,就要在邻水县说亲。
也因为这样,颜钰薇才仓促出手,本来按照她的计划是让颜老夫人慢慢病逝,家里有人逝世,她得守孝三年,暂时没法谈婚论嫁,可是谁知道半路出来一个顾南乔,把颜老夫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而后她又想着毁了颜钰君的清白,她得不到的,颜钰君也休想得到。
这个计划还是失败了!
与此同时,她猜测到了颜钰语长痘痘的真相,她派去杀顾南乔的事情怕是败露了。
她害怕到不行,立刻又设了一个局,把颜钰语给诓了进去。
因为行动过于仓促,还有一些东西来不及销毁,这才让颜夫人揪出了她。
“你身为颜家大姑娘,是妹妹们的长姐,可你看看你给她们起了一个什么样的榜样?设计二丫头,陷害三丫头,甚至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不惜要了老婆子的命。”
颜老夫人痛心疾首的看着她:“我们颜家有哪一点对不起你?我老婆子究竟哪里得罪了你,让你不惜痛下杀手?”
颜钰薇沉默不语,她跪在地上,可腰板挺得直溜,一点悔改的模样都没有。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况且还是他们先对不住自己的,她没有做错!
“罢了罢了,看你这个样子怕是也没有把我当祖母,阿芫,你让人把她关在自己院子里,让她父亲来处置吧!”颜老夫人失望的摆摆手,不欲多看颜钰薇一眼,对颜钰薇算是失望透顶了。
颜夫人连忙让人把颜钰薇压下去看管起来。
按照规矩,颜钰薇这样目无尊长的庶女,沉塘处死也不为过,可颜钰薇的生母是颜老爷的白月光、朱砂痣,当年因为那个舞姬,甚至差点抛妻弃子,连颜家偌大的家产也不要了。
后来舞姬生产时大出血,留下了颜钰薇后撒手人寰,从那以后,颜老爷就醉心于找替身,后院里那群莺莺燕燕,基本上都跟颜钰薇的生母有相似之处。
颜老夫人不是不想处置颜钰薇,是不屑对她动手,颜钰薇心肠实在太歹毒了,她倒是要让自己那个‘愚蠢’的儿子好好看看他宠爱了多年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颜钰薇被押走路过顾南乔身边时,她看了顾南乔一眼,眼里充满了怨恨。
要不是顾南乔横空出现,她的计谋早已经得逞了。
偏偏因为顾南乔,害的她所有的谋划付诸东流。
顾南乔倒是对她展开了一个甜美的笑颜,手忍不住想要拍她的肩膀,她刚一动,墨玉珩便看了她一眼,顾南乔手一僵,回过神时,颜钰薇已经走远了。
顾南乔很是不满:“墨哥哥,你刚刚看我干什么?”害她错失了良机。
“小阿乔,想要收拾一个人,有的是法子,没必要次次都使毒,你医毒无双,在颜家的地盘上给颜钰薇下毒,太不明智了。”这不是明晃晃的告诉别人,是她动的手么?
墨玉珩提点道:“你应该多学学其他手段,别太依靠毒药。”
顾南乔无所谓的耸肩:“我也想啊,但是我这人向来奉承的就是,能动手就别吵吵,墨哥哥,有些人不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她是不会长记性的,那次要不是我随身带了毒药,你现在可能都看不到我了。”
她不惹事,但是也不怕惹事,颜钰薇先对她出手,她就算对颜钰薇做了什么,也就是讨个公道。
墨玉珩无奈,只能道:“这件事你不用操心,欺负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那你打算如何为我讨公道?你可别因为对方是女孩子就下不了手,我跟你说啊,我们可是一家人,情义两边,你都得站在我这边。”
顾南乔霸道地说道:“我可是苦主。”
“知道知道。”墨玉珩连忙安抚炸毛的顾南乔,保证道。
顾南乔这才笑开了颜,去了屋里,给颜老夫人把了脉,确定没啥事情了,便起身告辞了。
因着家里出了这样的丑事,颜老夫人和颜夫人也没心情招待他们,只能让颜钰君送他们离开,还备了一车丰厚的礼物。
“君君,我十月初八乔迁新居,到时候你可得来给我捧捧场,我做菜可好吃了,你要来了,我亲自下厨招待你。”离开前,顾南乔对颜钰君发出了邀请。
颜钰君是她在大齐第一个朋友,意义特殊。
颜钰君爽朗地笑道:“好,一言为定,到时候你可得给我做一大桌子好吃的。”
知道颜钰君的食量,顾南乔也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顾南乔和墨玉珩忙得不可开交,新房要打扫、院子要规划,还有乔迁宴请的宾客也需要商酌。
等到顾南乔闲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跟人牙子约定的日子。
新房也都全装修好了,院子里的鹅卵石小道已经铺好,药房也已经准备好,药材也都一一按照药柜上的标签放置好,择个良辰吉日就可以开张。
明天就是乔迁新居的好日子,想着今儿正好去县城牙行看看,顺便买点菜。
用过早饭,顾南乔先去蒲秀夫家里,蒲秀夫正在整理渔网。
邻水县河流多,基本上住在这里的老百姓家家户户都有渔网,闲暇时也都会去打鱼,这不,蒲秀夫想着明天顾南乔要乔迁新居,怕他们又去买鱼买肉,便瞒着她昨儿傍晚去撒网了。
“妹妹,怎么你一个人过来?三哥呢?”顾明凡正在帮蒲秀夫整理渔网。
还别说他们今儿的收获颇丰,鱼挺多的,有一两斤一条的鱼,也有小拇指大的小鱼。
顾南乔浅笑:“墨哥哥去山里打猎了,这不明天要办酒席,他说去山里看看有没有野猪或者野鹿,猎一头回来。”
“三哥出手,那是要啥有啥。”顾明凡理所当然的说道。
听到他这话,顾南乔抿唇一笑,她的墨哥哥很优秀,不管是谁对他都是无条件信赖。
“乔妹来啦,吃早饭了没有?”蒲婶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馒头,见到顾南乔连忙招呼道:“桌上有你喜欢吃的清明粿,快去吃吧!”
顾南乔已经用过早饭了,但面对外祖母的好意,她也没有推辞,跟着去了堂屋。
桌上摆放着清明粿、白粥、、馒头、一碟酸豆角、三个水煮蛋。
这样的早饭很是丰盛了,蒲秀夫正在喝粥,见到顾南乔进来,连忙拿碗给她舀了一碗。
“外祖父,别忙活了,我是吃了早饭才过来的。”顾南乔说道:“早知道外祖父这里早饭这么丰盛,我就该饿着肚子过来。”
蒲秀夫笑呵呵地说道:“你啊正在长身体,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得多吃点。”
说着,就给顾南乔剥了一个水煮蛋。
“快吃吧!”蒲秀夫把碗头放在顾南乔面前,慈爱的说道。
面对长辈的疼爱,顾南乔能拒绝么?
不能,端起碗就大口喝了起来。
“明天的酒席你们还缺什么?蔬菜我们家园子里就有,明天你外祖母去摘了给你送去,你就别买了,浪费钱,鱼肉应该也够用了,外面有差不多二十斤的鱼,等会儿你搬回家去。”
蒲秀夫一边吃饭一边说道。
他就是担心顾南乔出手太大方,一去城里又管不住手脚,该买的不该买的,统统都买回来,到时候用得上还好,用不上全都堆在角落里,到头来大多数都是坏了烂了。
那太浪费钱了。
“嗯,多谢外祖父。”顾南乔听话的点点头,随即关心道:“外祖父,您以后就别去打鱼了,您这个年龄就该在家里安享晚年,等着我和墨哥哥孝顺您就好。”
“新房二楼给您和外祖母留了一个房间,明天您就跟我们一起搬到新房住好不好?”
事实上不仅仅是给蒲秀夫留了房间,还有顾家的祖父祖母,干爹干娘她也都留了房间。
闻言,蒲秀夫心里如同喝了蜂蜜水,甜滋滋的,可他依旧摇头拒绝:“这可不行,这被村里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掀起多少风言风语,我和你外祖母住在这里就挺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特别是顾南乔以后还要开医馆,他这个时候搬到顾南乔新宅子去住,还不知道村里人会怎么酸呢!
“外祖父,别管这么多,我今儿还打算去买一个煮饭婆子回来呢,你和外祖母跟我们一起住,也能让我们方便照顾你们。”顾南乔固执的说道。
蒲秀夫事事都为他们着想,她都明白,她也是诚心邀请蒲秀夫夫妇一同去新房居住,
反正房间这么多,他们不住也是空在那里。
“那也不能明天就去吧,等你医馆开了,忙不过来的时候,我和你外祖父再过去如何?”蒲婶见他们两人各不退让,无奈只能出来打圆场。
蒲婶都这样说了,顾南乔也只得闷闷的应了下来。
屋外,顾明凡把渔网上的鱼全都捡到了木桶里,这才洗干净了手,进屋吃早饭。
顾南乔吃饭很是斯文秀气,而顾明凡就是另一个极端,他捧着碗头,大口大口喝着,粥还没下肚,又拿起了馒头啃。
整个像饿死鬼投胎一样。
蒲婶看他吃的急,忍不住笑骂道:“吃慢点,没人跟你争抢。”
顾明凡乖巧的应着,可动作依旧不慢,等他吃饭完,便去把骡子套上了车,又把木桶全都搬到了车上。
“妹妹,走,先把这些鱼送去新宅,咱们再去城里。”
见顾明凡都把事情安排妥当了,顾南乔自然不会拒绝,连忙跟了出去。
蒲秀夫望着两兄妹消失在门外的身影,忍不住感慨道:“以前总觉得凡凡不着调,被家里人给宠坏了,我还真担心他以后担不起大任,现在看看,他也懂得照顾人了,有点当哥哥的样子。”
颇感欣慰。
蒲婶笑着应和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头子你就放宽心吧,凡凡跟着乔妹和阿墨,只会越来越好。”
闻言,蒲秀夫脸上的笑意渐深,心情大好。
等骡车驶出蒲家村时已经是一刻钟以后了,顾南乔坐在车上,脸上罩着面巾,迎面而来的冷风吹的她眼睛发酸,眼泪不由自主的往下落。
连忙用帕子擦拭泪珠,顾南乔撇开了头,再也不敢正面应着冷风。
她在心里暗暗决定着,等会儿去了县城,一定要去找木匠买个车篷,以后数个月都是寒冬,寒风落雪,身体哪里吃得消?
骡车晃晃悠悠的到了县城,便先去了木匠处买车篷。
木匠跟顾南乔很是熟悉,新房的所有家具都是在木匠这边定做和购买的,他们见到顾南乔,很是热情的接待。
知道顾南乔是要买车篷,木匠连忙给她介绍各种车篷,最后顾南乔选择了价格中等,款式也一般的车篷。
付了钱,把骡车留在这里,等会儿回来取便可。
兄妹两人先行去往牙行,一路上顾明凡都时不时瞥顾南乔一眼,似乎有话要问,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二哥,难不成我今天比较漂亮,让你一直偷看个不停?”顾明凡的小动作哪里瞒过顾南乔?她笑着问道。
顾明凡脸色爆红,有被人看破的尴尬,他挠了挠头道:“妹妹天资丽质,怎样都是最漂亮的。”
“二哥,你今早没喝糖水啊,怎么嘴巴这么甜?”被人夸漂亮顾南乔心情当然很不错,她颇有些诧异的看了顾明凡一眼,自家这个一直都不开窍的二哥居然会用成语来夸女孩子了,真是难得!
“我是实话实说。”顾明凡梗着脖子说道。
这几个月他都住在蒲家村,基本上天天都跟在顾南乔身边学习,但有时候顾南乔忙,顾不上他,所以他也会抓着空档的机会去村里找同龄人玩耍。
以前他从来就没有关注过女孩子这个群体,甚至以前有女孩子要跟他一起玩,他还很是嫌弃。
觉得女孩子跟他玩不到一起,他喜欢下河摸鱼,上树掏鸟窝,可这些女孩子都不喜欢,而且女孩子娇滴滴的,动不动就哭唧唧。
顾明凡觉得烦都烦死人了,恨不能离得远远的,又怎么会过多关注女孩子?
直到他跟村里几个少年在一起玩耍时,听到他们讨论村里的妙龄少女,而顾南乔的名字出现的最是频繁。
有人说顾南乔容貌好。
有人说顾南乔性格好。
有人说顾南乔声音好听。
总之在那些少年眼中,顾南乔比村里同年龄的少女们更好,甚至有些人还希望能把顾南乔娶回家。
一开始听到他们讨论顾南乔,顾明凡很是不悦,可是渐渐的,他也关注起了村里的少女们,到最后不得不承认,自家妹妹确实是其中楚翘。
不过他对顾南乔并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毕竟自家妹子长得好,也给他长脸了,村里那些少年还希望通过他了解顾南乔,全都被顾明凡给拒绝了。
自家妹妹还小呢,还不到说亲的年龄,再说了,就村里这些大字不识的少年,还真配不上他妹妹。
妹妹这么优秀,未来的妹夫肯定也不能太差。
顾南乔笑笑,没多说什么,兄妹两人熟门熟路去往牙行。
人牙子早就在院子里等着他们了,见顾南乔如期而来,人牙子连忙请他们去了堂屋,又给他们上了香茶。
这次的待遇可比上次好太多了,香茶清香扑鼻,糕点倒还是难以入口。
人牙子见顾南乔吃了糕点喝了茶,见她眉头轻蹙,心里犯了难。
他也想买些好的糕点招待对方,可实在是囊中羞涩,拿不出钱。
说出来不怕人笑,他这个牙行要是再没有人来,怕是都会经营不下去了。
顾明凡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一切都是那么好奇,他打量着周围一切,对于桌上的茶水糕点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姑娘,你真乃神医也,我婆娘身体大有起色,晚上也能睡个安稳觉了,多谢姑娘。”人牙子激动的说道。
他期盼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曾经他一度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这一天了,没想到突然天降神医,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药还是得继续吃,过几天我家的医馆就开业了,到时候你们要是有急事找我,可以去我家医馆找我。”
顾南乔给王氏把了脉,见她面色不再那么死气沉沉,反而多了一抹生气,很是满意的点头道:“看来你是有准时喝药,这汤药又涩又苦,难以入口,但只要你坚持喝,身体会慢慢变好。”
王氏的身体本就很薄弱,根基这些年也都坏的七七八八了,就算彻底治好了身体,她将来有一段时间也需要卧榻休养。
而现在喝这个药方,也有调理身体的功能,想来等春天治好了病,她也就跟正常人无异了。
“多谢恩人,这药虽苦,但是对我而言,它让我有了健康的希望,不管多苦,我都不怕。”王氏说道。
她此生的愿望就是把这破败的身体治好,现在有希望治愈,对她来说,如同重生。
顾南乔又交代了一些忌禁,王氏和人牙子都认真的听着,还用纸记了下来。
处理完了王氏的事情,人牙子这才把姜氏姐弟喊了过来。
第一眼看到姜氏姐弟,就给了顾南乔和顾明凡很大的震撼。
姐弟两人浑身脏兮兮的,姐姐牵着弟弟的手,时不时还要扶着弟弟走路。
姜成英已经八岁,可因为他体弱多病的缘故,哪怕走这几步路也呼吸急促,整个人站立不稳,让人有种他随时要倒下去的错觉。
“刚来的时候还好,那时候姜氏用精贵的药材吊着他,可现在他身体越来越差,我都怕他熬不过这个寒冬。”人牙子颇为无奈的说道。
他对这对姐弟已经算是尽心尽力了,只是那些精贵的药材太过昂贵,用不起,只能买些便宜的人参泡水养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