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得亏运气好,我明日就要去云游义诊,我要不在,指不定你小子哭的更惨。”
在青光这个大夫看来,流芜这点伤也就看上去流血多看着恐怖,其实压根没有伤到根基。
所以就算看着李珍哭的丑兮兮的模样,青光还有闲情唠嗑。
毕竟看李珍热闹的机会,非常少。
“小老头,你专心点,他疼啊。”
李珍并不想唠嗑,也不觉得这是运气好。
他运气要好,流芜就不会挨这一刀子。
“呵呵呵,我不唠嗑他也疼啊。”
流芜模模糊糊听到自己并无大碍的,在匕首被拔出来的那一瞬间,放心的被疼晕了过去。
青光手稳心稳眼睛更稳,不时就替流芜处置好了伤口,额头上连汗都没多流一滴。
“想在我这里睡一晚,还是直接抱回去。”
“还是在你这将就一晚,明日白天你要帮我照看一天,我不放心旁人看着。”
流芜没事,李珍明日必然要去收拾晏淮。
若非这个点不好去打搅萧琮和王博,李珍现在就想让晏淮坐实罪名。
成为千古罪人,受尽后世唾骂,才是晏淮的归宿。
“老头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我都说了明日要去云游。”
青光其实更喜欢流芜这样的病人,听话又配合治疗,像李珍这样的家属也很是深明大义。
要是人人都像萧琮和王博那般,他这半截身子入土的人,等到入土之时,不仅没有胡子,连头发都剩不下几根。
“你指不定上辈子就是欠了我的,所以这次替我照顾好流芜,就算偿还了你上辈子欠我的债,知道吗?”
也不在乎满身污浊,更没心思去整理自己。
李珍坐在床边,缱绻地看着流芜,手轻轻抚摸着流芜较之旁人略微冰凉的手。
今日这一通伤受下来,流芜的手更凉了。
流了这么多血,也不知道何日才能补回来。
“哼,早就和你说,府邸要多安排几个侍卫。”
“你既害怕蒙冤的百姓求告无门,又担心伺候的人太多过于奢靡,伤了百姓的心。”
青光知晓李珍今夜必然睡不着,他这上了年纪的人,也睡不着,索性就开始光明正大唠嗑。
“就你这官职,就你的功劳,没几个守卫,才不正常。”
“青光,我觉得这是你说的最对的一句话。”
“但我相府的门,依然会为百姓敞开。”
流芜的安全自然非常重要。
但李珍依然不愿阻挡那些意图上访的冤屈之人。
不论世道如何艰险,李珍依然会为所有的百姓,留一扇沉冤昭雪的门。
“你等着被训斥吧,陛下这次可容不了你这般。”
“那我就受着呗。”李珍的手抚了抚流芜的额头,眼中劫后余生的痴恋,较之以往更为敞亮。
朝堂之上,李珍一袭血衣跪在殿前,痛陈晏淮通敌卖国、卖官鬻爵、祸乱科举、刺杀朝廷命官、恶待发妻等十宗罪,桩桩件件证据确凿。
满朝文武为李珍证据之完备哗然,更为这龙椅之上二人的权术震惊,惶恐。
自邸报一事开始,他们本以为萧琮和王博释放的是准备收拾晏淮的信号。
何曾想,那是在提前宣告晏淮的结局。
满朝文武纷纷垂头,无一人愿意为晏淮陈词,也无一人,敢为晏淮陈词。
“天理昭昭,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萧琮昨夜过于操劳,今晨没能起床,这朝堂之上坐着的是王博。
“大楚一朝能容忍晏淮这一只硕鼠祸乱百姓,但我大瑾皇朝,绝不允许。”
王博要以晏淮之事,给大瑾官员,给天下文人,画下一道红线。
“曹大人,将晏淮之事刊登邸报,等这科举结束之后,在贡院门口发放。”
从贡院出来的,围绕在贡院周围的,皆是读书之人。
再不济,也是能识文断字之人。
“臣遵旨。”曹融出列,跪地领旨:“臣手下之祭酒,也当将晏淮之过错,下达各郡县,彰显我朝律法之严明。”
王博点了点头,再次看向李珍:“李相,晏淮九月科举之后,问斩。”
“本将军要让这些中举之人和文武百官都看看,不论官职与年岁几何。”
“但凡德行出了错,心中没有了百姓,丢失了为官之初心,便只能这般凄凉收场。”
“圣人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叩拜,那些原本只在百官心中猜忌的缘由,由王博口中说出,那就不是杀鸡儆猴,而是金科律令。
经过晏淮这一事,满朝文武脑海中的那根琴弦又被绷紧。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但凡做了错事,这龙椅之上的人,不收拾你不是不知道,而是还在给你机会。
若你不珍惜这机会,晏淮的结局,就是你的结局。
萧琮醒来之时,依然觉得腰背酸痛。
但想着早朝也快结束,还是在林公公的搀扶之下,出了紫宸殿。
王博身后跟着李珍,远远看见朝着他走来的萧琮,王博赶忙加快了步子,带着点小跑走到萧琮面前,亲手扶住萧琮。
“晏淮昨夜去李相府邸行刺,流芜受了伤,如今晏淮已经下狱,九月科举之后问斩。”
“李相昨夜可有受伤?”半边身子靠在王博身上,萧琮才觉得身子松泛了些许。
“多谢陛下关怀,臣无事,流芜今日都住在青光那里,也无大碍。”
“今日孤实在乏力,就不斥责你了,斥责了你也不见得会听。”
李珍的心中,百姓其实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个人有个人的选择,萧琮尊重李珍的选择。
“臣谢陛下。”本以为少不得被萧琮嘀咕一顿,如今没被说,李珍倒也笑了起来。
“但你是孤和圣人的左膀右臂,孤自然容不得你这般胡来。”
王博安静的听着萧琮说话,一手搂住萧琮的腰,一手温柔的给萧琮按揉着那酸软之处。
力度得当,因着舒适,萧琮连眉眼都变得更为开阔。
“明日宿奎会挑二十人去你的相府,你也别担心他们烦你,你若不想见他们,他们绝对不会出现在你眼前。”
“陛下,这如何使得。”用皇帝的亲卫,李珍觉得这般太过逾矩了。
“你放心,养这些人的银子孤和圣人每月贴补给你,必然不会让流芜买不起笔墨纸砚。”
“这些人给你了,那便是由你指挥,你可莫要让他们再来烦扰孤。”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萧琮想让李珍舒服,自然不会让这暗卫离了他和李珍的君臣之谊。
“谢陛下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