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公,椅子搬到那边去。”王博指了指李珍和晏淮对面的地方。
他并不想离萧琮太近,继而让萧琮将过多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
专心用膳都不见得能吃多少,这盯着他必然吃得更少。
“李相,今日的述职是述过去一年的成绩以及来年的重点规划吗?”
“启禀圣人,是。”李珍从座位上站起来禀报,一贯清俊的容颜如今带着明显的燥意。
无法从萧琮的容色上看出此次述职的那些难处,全都体现在了李珍脸上。
原本单手握住星渊的王博,如今一手握住剑鞘,一手握住剑柄。
他真的动怒了,晏淮和这六部尚书,欺人太甚。
“就这点事情,能述到现在,是将大瑾皇朝未来十年的谋划,都做了出来吗?”
反问,质问,将萧琮身上的气场学了个十成十。
不过晏淮这些人也未曾见过萧琮动怒,而王博的情绪更是比萧琮还寡淡。
首次见了这般阵仗,殿内殿外所有人当即匍匐下跪。
萧琮停下吃饭的动作,偷偷瞄着王博的侧颜。
嘴角带着微不可见的笑,虽微笑,但小苟子品出了甜蜜。
他家陛下如今铁定觉得圣人,很威武,很俊朗。
“小林子,让所有人都进来。”让沉默蔓延了一刻,王博再次开口。
六部尚书跪在王博面前,王博手里的剑鞘,一下又一下敲击着地板。
“吏部,本将军不在乎你去年做了什么,毕竟你去年都在保命。”
王博说话一贯直来直往,不会粉饰太平。
他可没有萧琮那般耐心,能等到他们窝里斗,最后自行瓦解。
他王博最喜欢的就是,快刀斩乱麻。
若他们窝里斗没有影响到萧琮,王博完全不会插手。
可现在日复一日,萧琮每天像个菩萨似的听他们讲一些废话。
到了今日,更是连饭都没办法吃上,王博如何能忍?
“明年开科举,从全国各地选拔人才。”
“针对现有官员建立考核标准,于博安二年年底之前完成三成官员的清退。”
若非考虑到科举上来之人需要时间成长,王博恨不得明年直接将大楚所有遗留下来的官员,全部砍掉。
一个个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全都是毒瘤。
“圣人,吏部人手本来就不足,这如何干得出来啊?”老泪纵横,吏部尚书觉得王博真的在强人所难。
不敢再反驳,朝着王博匍匐爬去,意图抱住王博的大腿求情。
爬了一半,看了看被王博握在手里的星渊,不敢动了。
侧头看向萧琮,见陛下竟然真的在认真吃饭,一不斥责王博,二不救他。
回头看向晏淮,发现晏淮也低垂着头,未曾给与暗示。
绝望垂眸,吏部尚书又慢慢匍匐,跪回原地。
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这个一贯寡言的圣人,行事手段这般凌厉啊……
果然,狠人都不说话……
“干不出来,对不对?”剑鞘挑起吏部尚书的下巴,王博的眸子未起波澜。
他自然知道眼前之人干不出来。
王博那双不悲不喜的眸子,未曾沾染上一丝欲望,看得吏部尚书心中一惊。
惶恐之下刻意躲避,再次磕头。
他心中装不下臣民,而有人,真的能一心为百姓:“臣无能。”
“你的确无能。”剑鞘重新击打地面,王博开始思考,何人能干这个事情。
这个人,不仅要手腕凌厉,还要后台强大,为人更要机敏,要能在谈笑之间,就把事情给干了,才行。
太过刚直之人,过不了多久便会将自己折在里面。
“明日开始与赵鸣乐交接,你无能,这吏部尚书就让有能之人来坐。”
一拖再拖,赵鸣乐最终还是回不了铁岭了。
这大瑾疆域之内的战场,比铁岭更需要他。
在场所有人仿若都未曾想到王博会这般快下了决定,换掉一个吏部尚书,王博只开了三次口,花了一刻不到的时间。
此时的晏淮更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以为,最多就是罚几个月俸禄。
他一次一次试探萧琮的底线之后便清楚,为稳天下文人的心,萧琮并不会轻易动他。
那他自然就选择了抓住萧琮的弱点,疯狂将六部纳入自己羽翼之下。
如今萧琮的确未曾动他,但王博却直接砍了他手里最重要的吏部。
本以为王博再怎么得萧琮重视,也并非真正的天下共主,自然会坐壁观上。
而他过往的经历告诉他,在朝堂的事情从来都不发表意见的王博,对朝政并不敢兴趣。
变化来的过于迅猛,晏淮慌了,不知该如何力挽狂澜。
双膝跪地,俯首称臣,晏淮意图拖延之间,直到想出解救之法:“圣人,三思。”
而听着王博这般决策的萧琮,放下筷子从桌子后站了起来,眉头微微皱在一块。
但也仅仅一瞬,便又重新平静,安静坐下。
萧琮站起来又坐了下去的动作,在告诉眼前这些人,就算他也觉得不妥,他依然会支持王博的所有决策。
王博,也是这大瑾的主人。
感知到萧琮的动作,王博转了方向,宠溺再如何掩藏,也能透过嗓音传递。
“陛下,再不用膳,就彻底冷了。”
早知道,应该让萧琮去偏殿用膳,免得被这些人打搅。
“哦,好。”嘴里咬着筷子,将不知所措与无奈演绎的很好。
王博看着萧琮这般模样,心情略微愉悦了些许,嘴角轻轻勾起。
小骗子!
都算计到他头上了。
目光收回,眸中柔声一瞬敛去,王博压根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晏淮。
他爱跪就跪去,就算跪一辈子,也等不到他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