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守夜王大郎和莲娘因着年岁大了，再加上从铁岭来玉门关旅途劳顿，用完晚膳稍微坐了一会，便携手回了房间。
“大郎，元宝是将星，不应该有天命庇佑吗？”
在莲娘看来，如今山河未平，他的儿子如果是被阴谋迫害，战死是天道的意外，历经磨难之后的胜利才是众望所归地结局。
绝对不该出现，一个将星彻底被毁了根骨，却还拖着这副残躯活着的现况。
王大郎净手之后，拿着三枚铜钱起卦：一卦问缘由，一卦问出路，一卦问将来。
如他这般叛出师门之人，从来都不敢轻易起卦。
何况算命一事本不该常有，命数这东西，一贯越算越薄。
这些年也就元宝出生之时，因着天降异象，王大郎方冒险算过一卦。
卦象清晰，王大郎似是早已预料到缘由，抬头看向莲娘的目光和煦中透着点无奈。
“莲娘，是我在铁岭之时，贸然使用修为，直接动了守护元宝的命星。”这世间的因果，总是这样环环相扣。
可王大郎不后悔，就算再来一次，他依然会那般选择。
他可以选择带着莲娘隐居避世，但战乱与苍生摆在他的面前，他无法不去救。
“那这一次，能救吗？”莲娘将桌上的三枚铜钱紧紧攥在手心，眉头紧紧锁住，眼中蕴着泪珠。
这世间的能与不能，救与不救，也有因果。
逆天改命的代价，一贯非人力所能承受。
“放心，能救。”作为阿爹，拼了命，也得救。
怕铜钱伤了莲娘的手，王大郎柔柔掰开莲娘的手，将铜钱拿出，轻轻地吻了吻莲娘的掌心。
见莲娘眉头总算松了下来，王大郎伸手替莲娘松掉发髻，一头青丝垂下，王大郎发现莲娘的发髻中间，竟然生了白发。
原来，他们已经共度了这么多年。
“此事了却，又会再生因果。”将莲娘搂入怀里，柔柔将三卦说给莲娘听：“未来的那一难，我们等不到了，只能看他们自己了。”
“如今经受这般磋磨，生死与自我放逐都没能让他们分离，明卿和元宝都可以的。”靠在王大郎怀里，面对这样的结局，莲娘并不伤怀。
如今这一切，本来就是她抢来的，她知足了。
她只是，有点不舍。
王大郎伸出宽大的手掌，揉了揉莲娘的青丝，眼中含着缱绻与迷恋：“这么多年过去了，莲娘依然这般好看。”
是每一次遇见，都会令王大郎心动的莲娘。
“已经开始老了，哪里比得上你，就算穿的老成，总比旁人老得慢很多。”
岁月从不败美人，如今的莲娘被时光打磨出的岁月静好，对王大郎又是另一种致命吸引。
“大郎，处理完元宝的事情，我们就再也不出铁岭了，最后能过几天悠闲的日子，就过几天吧。”
王大郎没有直接坦言代价，但莲娘也能猜出几分。
王博那一身病痛要痊愈，必然是要王大郎付出同等的代价。
“小苟子大婚那日是个吉日，就定在那晚吧，也算双喜临门。”
无畏无惧，王大郎和莲娘这般向天偷得一段情缘之人，才是想得最开、永远活在当下且珍惜当下的人。
“真希望我们的元宝和明卿啊，能够平安喜乐，白头到老。”躺在王大郎得怀里，窗外的炮竹声热闹，莲娘睡不着，便开始絮絮叨叨。
“大郎，你说我们能看到他们大婚的时候吗？”没有一个娘亲，不想看到自己的儿子成婚之时的幸福模样。
“可以的，不论在何方，总能看到的。”
将怀里娇小的人搂紧些许，这一世尚未走完，王大郎内心已经开始期望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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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晨起的炮竹声又一次响起，昨夜守岁萧琮和王博小酌了数杯，待到回房之时，一贯酒量极佳的两人，竟然都带上了醉意。
想必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被鞭炮吵醒的萧琮一点宿醉的疲惫感都没有，反而整个人都带着点孩子气的亢奋。
长这么大，这是萧琮有家人陪伴的第一个新年。
打开衣柜，从正月初一到元宵，他和王博每天穿的衣服，他早早就亲手准备好了。
“萧琮，每天都要穿这么红吗？”宽大的暗红色外袍秀着威武的金龙，配以黑色祥云样式的内搭棉服，将王博整个人显得暖和又不俊朗。
“当然。”萧琮那套一看就是配着王博来的，不同的是萧琮的内搭棉服是米色，外袍的红比王博鲜艳几分。
看上去不若王博这般严肃，倒是多了几分灵巧。
“我们这样穿着，多喜庆啊。”萧琮越看越觉得满意，这样他们两个人站在一处，所有人都知晓他们是一对璧人。
再说了，过去的那一年经历的苦难太多了。
新年穿穿红，破破煞气，新的一年必然会鸿运当头，事事如意。
“这一袋金子你拿着，等会给咱拜年的人，你就大大方方发。”破财消灾，萧琮现在就是个小迷信。
所有有利于消灾的事情，他都会带着王博去做一遍。
再加上去年跟在他身旁的人都格外辛苦，这开年的红包比往年包的都大，图个好彩头，大家都开心。
“我这穿的像个散财童子，干的也是这活，哥哥你可得好好挣钱，不然不够我散的。”
“你能花几个银子？”萧琮低垂着眸子看向王博，似乎在责怪王博花钱不努力。
一年到头，他若不给王博置办东西，王博那亵裤直接开裆了，缝缝补补都还能穿几年。
“我是你夫君，理当我挣银子给你花。”新的一年，王博想给自己定个小目标，挣够养萧琮的银子。
随即认真琢磨了一瞬。
嗯，应该养不起。
不是萧琮自己有多奢靡，而是萧琮要做的这番事业，本就费钱。
“什么你的我的，哥哥的全部都是元宝的，但元宝的心和人，是哥哥的。”
蹲下身子替王博又理了理腰间的平安扣，顺手捏了一把王博的脸颊，欢欢喜喜推着人往正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