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和爹娘,尚算幸运。”从来不会因为苦难而陷入自怨自怜的人,此刻因着圆圆的事情,心头开始泛着一股一股酸涩。
两相对比之下,他竟然开始感叹这个皇朝给予他的苦难,尚算仁慈。
“越是手无寸铁的百姓,过的越是惨无人道的日子。”抬头望月,乌云笼罩,早已看不出人心的底色。
“她很坚强。”说完这句,又重复了一遍:“她比这世间的绝大多人,都坚强。”
“心中有仇恨,提着一股气罢了。”同为局中人,圆圆的心态,和萧琮上一世的心态极为相似。
也不知一朝大仇得报,这世间还有没有人,能托得住她的悲欢,值得让她选择停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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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道等了数日,等到以徐仪如今的性子,必然焦灼疯狂的那天,才选择行动。
趁着夜色,萧道从摄政王府暗道出来,一身轻功来去无痕,神不知鬼不觉,直接落在万寿宫的寝殿。
因着罪魁祸首许嬷嬷已经被斩杀,只要徐仪不出这万寿宫,这些守卫并未为难徐仪。吃穿用度较之以往,并没有多大的差距
徐仪端坐梳妆台,透过梳妆镜看着身后忽然降临、着一身黑金蟒袍之人,一颗心,总算落下来。
然安心的下一瞬,内心还是生出了奢望。
是不是当初她选择嫁给这个爱她的人,而不是选择嫁给权力,如今的处境会不会截然不同?
二人的目光在镜中碰撞,二十余年过去,眼中人,镜中人,早已不复来时模样。
“太后娘娘,召臣所为何事?”萧道将那一尊小像,放在徐仪的梳妆柜前。
他将小小像赠给徐仪之时便承诺过:但凡徐仪有一日拿着这小像过来,风里雨里,刀山火海,他萧道只要活着,便会赶来。
不论世事如何变迁,他许下的诺言,他便会兑现。
“阿宸,你我之间,已经只能这般说话了吗?”四十出头的徐仪,纵然保养得宜,眼角早已生了几道皱纹。
沉默不言,萧道只是静静的看着徐仪。
他很想看清眼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般模样。
来自萧道眼中的审视感太过陌生,徐仪刻意回避,不紧不慢从梳妆台前站了起来。
如今是她有求于人,转身坐到茶几旁,亲自给萧道斟上茶水:“喝口茶吧,我与你慢慢说。”
世事弄人,曾经萧道最为奢望的那些独一无二的关怀,如今得到了,也不过如此。
既然来了,萧道便是愿意听徐仪说。
而徐仪,似乎说了一个很长的故事,一个从总角之年到不惑岁月的女人,数十年的成长史。
她自以为她是弄权之人,何曾想她一直都是被权力玩弄之人。
泪眼涟涟,抬头看向萧道之时,将练习过千百遍的话说出:“阿宸,如今回头看来,也就你对我一片真心。”
听着徐仪嘴中的过往,萧道依然有动容,毕竟那也是他数十年来青涩而愚蠢的执念。
心中的嘲讽升起,笑徐仪,更笑自己。
烦闷之下,茶水一杯接着亦被饮下,萧道浑身开始燥热难忍。
“阿宸,你说哀家能不能坐上那,金龙宝座?”包裹身体的丝滑的绸缎落下,徐仪身上只剩下红色的肚兜和红色的亵裤。
如新嫁女子那般。
“阿宸,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坐上那金龙宝座,成为大楚的双圣。”手慢慢撩拨着萧道的情欲,唇慢慢许下共分江山的筹码。
徐仪竭力模仿着昔年的纯粹笑容,肆意引诱,亲眼看着眼前这男人从踌躇怨恨到逐渐屈服。
四十出头的人终究不若二八年华的故人,过往那点青涩回忆,彻底被徐仪打碎,灰飞烟灭。
“徐仪,你已经沦落到,给我下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药了吗?”一掌拍打在茶几之上,茶几碎裂。
中了春药的萧道自然不会这般离开皇宫,但看向徐仪的眸子藏着恨,这个女人连最后一丝回忆,都不愿留给他了。
“阿宸,今夜之后,你我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极尽手段刻意伺候,萧道被药物控制毫无怜惜。
药性过后,萧道穿上袍子转头离去,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最后不知落到了何处。
再见了,他曾经爱过的女人。
再见了,他年少无知的执念。
“皇上,太后娘娘说知道自己此番酿成大错,希望能来跟皇上和皇后娘娘请罪。”
侍卫也实在不知该如何对待徐仪,今日又被徐仪恩威并施了一番,便寻了这么个萧衍的心情似乎尚可的时间来禀报。
今日是圆圆小产后,头一次想出门走走。
萧衍自然乐得陪伴,为了怕干扰圆圆,还特意就带了王博和他的几个亲卫。
可不曾想,这大好的氛围,竟然又被徐仪给破坏了。
既然有人非要赶趟儿找死,那他萧衍自然得成全她。
并未看跪在地上的侍卫,萧衍柔声问着低头摘花的圆圆:“圆圆,你怎么看?”
“太后娘娘想干嘛?”不再唤作母后,圆圆将自己心中的恨,于无形间传递给了萧衍。
将手里的花递给萧衍,萧衍极其自然的将花簪进圆圆的鬓发,人比花娇,美的雍容又娇俏。
“太后娘娘近些日子都在亲自学习厨艺。”拿人钱财,侍卫多说了几句,毕竟那笔钱够他子孙三代花了。
“太后娘娘说,她知道自己错了,想亲自给娘娘煲汤,聊表歉意。”
“也不奢望皇后娘娘原谅,只是希望皇后娘娘给她一个弥补得机会。”
“臣妾,怎么敢让太后,给臣妾赔礼道歉?”圆圆将手里新摘下的花扔到地上,便不再言语。
没有拒绝那便是答应, 徐仪不仅应该向她低头,更应该向她离去的孩子低头。
萧衍见状便对着那侍卫点了点头,侍卫原本恐惧的容色变成兴奋,志得意满的觉得自己缓和了皇帝的母子关系,日后得到提拔,更是光宗耀祖。
待回到琼玉宫,萧衍再次叮嘱王博:“王将军,定要替朕护好圆圆,任何情况下,都要护好圆圆。”
“臣妾没病没灾,如今又是待在这皇宫,哪值得您这般大惊小怪?”圆圆觉得萧衍的叮嘱过于沉重,内心开始酝酿着不安。
萧衍,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