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琮,王者之宗,钦天监亲自测算并写下的名字。”王者之宗,不就是皇吗?
这些年萧衍甚至并不喜欢提起这个名字,会让他生出苍天不公之感。
越是内心失去平衡,萧衍越是想彻底弄废萧琮,萧琮获得越惨,萧衍就越兴奋。
一屁股坐在萧道面前,萧道不看他,他便偏着头非要看到萧道的目光:“道法自然,万物所归,皇叔这名字,也很危险啊。”
“陛下才是天命所归,何来第二颗帝星?”萧道脑海轰鸣,惊出的冷汗顺着脸颊滴在萧衍的龙靴之上。
听着这装糊涂的话,萧衍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莫须有的灰尘,觉得萧道这人真的好生无趣。
“皇叔,朕自然感念你昔日对朕的谆谆教诲。您与母后自幼两情相悦,朕也本不该因着这么点小事责备于你。”
萧衍并没有让萧道站起来的意图,他现在很喜欢俯视萧道跪在他面前的感觉,像一只他一脚就能踩死的蟑螂。
见萧道没有说话,萧衍便又泄露了些许信息:“可近日钦天监的内门弟子替朕算了一卦,另外一个帝星依然在。”
“且有破除重围的趋势啊,朕的皇叔,你说朕该怎么办呢?”
“老臣惶恐。”压抑,窒息,但内心开始滋生出些许兴奋。
“皇叔,你要不死给朕看看,让朕确认一下你是不是那颗帝星?”萧衍的手锁住萧道的下颌,嘴角的笑和萧道数年前见到的少年天子一模一样。
可萧道知道,早就不一样了,皇家从来就没有亲情。
难闻的气味自萧道身上袭来,萧衍嫌弃的甩开萧道的下巴,连带着他摸过萧道的手都有了味道。
从怀里拿出圆圆的手帕,将手擦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萧道偷偷抬头看向他,萧衍才再次开口:“皇叔,你也别太着急什么时候去死,朕先试试你那儿子是不是还残废着。”
“若依然残废,你就把王将军的爹娘交到朕的手里,就当朕跟王将军赔礼道歉,如何?”
残废,便意味着没有破出重围。
萧衍的内心很矛盾,王博和萧琮是分不开的整体,萧琮对王博的心思他不知道,但王博为了护住萧琮浴血沙场是事实。
王博确实出色,萧琮却不得不试探。
萧衍希望不是萧琮,但希望没用,他只相信事实。
“自然,若您的儿子是个废人,日后摄政王府啊,朕就得让人好好盯着了。”可以放萧道回去,但终身监禁是你的归宿。
困锁皇城,萧衍不愿担上嗜杀皇叔的罪名。但幽禁至死,或者幽禁过程中自杀,也是极好的办法。
“南征军朕不要的,朕不想管太多,累。”萧衍的脚底也沾上了萧道的汗水,嫌弃地用萧道的衣摆擦拭鞋底。
擦拭之后才意识到,一个多月没洗澡地人,必然比他的鞋底都脏。
“臣,遵旨。”萧道的眼角落下一滴泪,砸在勤政殿的玉石地板上,砸碎了萧道四十来岁却依然天真的心。
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熬了,他不甘心被这一对母子这般蹂躏。
爱情,多么遥不可及的东西。
他萧道,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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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将军在这宫内待了这么久,可觉得枯燥了?”萧衍与圆圆相携走在御花园的鹅石小路上,侧头问了问跟在身侧的王博。
“臣习惯了清净,漠北除了狼烟落日,就只剩下风声和黄沙。”
“王将军说的还挺有画面感。”圆圆手帕捂着唇,扑哧便笑了出来:“皇上,有机会我们也去漠北,看看那狼烟落日的美景吧。”
王博的眸色又凝重了几分,于当权者而言,落日狼烟是美景。
可于镇守边境的将士而言,落日狼烟却是厮杀,是鲜血,是死亡。
“自然,圆圆说的,朕哪里有不允的。”萧衍的目光下意识落在圆圆的腰腹处:“你若争气些许,咱还能带着孩子去玩玩。”
“皇上,王将军还在呢!”面对萧衍毫不掩饰的打趣,圆圆带着些许小性子,直接甩开了萧衍握住她的手。
避无可避,手还是被萧衍牵住:“王将军又不是外人,你有什么好羞的,他和他家那位怕不是也想生一个呢。”
“可惜,生不了咯。”萧衍毫不避讳的取笑,嗓音中避无可避的轻视,让王博手上的青筋开始凸显。
提到萧琮,圆圆便借题发挥,容色既娇且魅,多了几分漫不经心:“王将军在这皇宫也待了一月有余了,还不放他出去,他那脔宠估计饭都吃不香了。”
“这要瘦了,王将军指不定又要心疼了。”圆圆的目光不曾落在王博身上,始终带着明媚的笑意看向萧衍。
“哈哈哈。”圆圆说的“脔宠”二字显然取悦了萧衍,心情愉悦的萧衍便开始觉得时机到了。
“明日就让王将军出宫,朕可不愿当这拆散鸳鸯的人。”
萧衍的眸子看了一眼浑身清冷的王博,下流的话语与眼前这男人其实格外不匹配,但萧衍非要打破这清冷。
没有人可以在他面前干干净净不染尘埃,何况是手里沾了这么多鲜血的王博,不配干净。
“指不定王将军这热血青年在床榻之上,日日难眠之时,一边念着与宠儿在一起的欢愉,一边怨恨朕呢。”
“谢皇上。”王博不知道他国天子是否会将朝臣的房内之事拿到明面上说,但对于萧衍今日所说,王博难以接受。
王博没有感受到亲切,他只感受到了羞辱与轻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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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寂静且黑暗,北风开始怒吼,春雷阵阵,暴雨瓢泼砸下。
秋霜瞬间从床上弹起,外套都来不及套上便匆匆忙忙推开了萧琮的房门:“君上,有大量陌生人正在靠近摄政王府。”
秋霜推门那一瞬,本就睡得不踏实的萧琮猛的睁开眼,脑海里的信息开始翻滚:“今夜雷雨大,是否有听错?”
“不会。”秋霜闭上眼睛又听了一瞬:“现在正在砸正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