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雪已经下了半寸厚,现在是否出发。”萧二再一次走进营帐,询问王博时机是否适合夜袭。
被风沙以及杀戮勾勒的轮廓越发凌厉,抬头看向萧二之时嘴角的笑意尚未收敛,眸子里面有着藏不住的柔情。
萧二心里咯噔一下,心中忽然有个大胆的假设:莫不是他家校尉因为别的狗坠入爱河了?
这眼神和看当年的世子爷一模一样,但如今世子爷尚未苏醒。
果然……
男人有权就变坏……
王博无视萧二奇奇怪怪的目光,透过帐篷看了一眼这风雪态势,还不够大:“再等。”
话音落下,便低头安安静静地翻阅着手上的书籍。
书页翻动时传出的药香让王博心旷神怡。
这书,萧琮应是从头到尾都翻看过。
想到这里,王博的心里啊,甜丝丝的。
被爱的感觉可太好了。
可是,他好像只把我当弟弟耶。
没有来由的情绪席卷,王博嘴角的笑突然没有了。
谁要当他弟弟!
“校尉,古将军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萧二想着月前王博在古朴军仗前立下的军令状,现在倒是有些许替王博担忧。
只剩三天时间,重创匈奴,取敌军首级,谈何容易。
“嗯。”嗓音依然镇静,但平添了几分冰冷:“继续等。”
萧二点了点头,偷偷瞄了瞄那烛光下的脸庞,明明还带着几分稚嫩,却已经扛起漠北的重担。
此次出征,镇北军的主帅由古朴担任。在京城那些人看来,这明晃晃就是被贬斥西北,那一滩烂泥的镇北军就从来没有赢过。
更不会因为古朴和那半大小子的到来,而带来什么变化。
更何况自王博到了这漠北之后,逢战必输,输了就会被抓走当俘虏。
当了俘虏之后虽然能逃出来。但每次回到铁岭关,身上大大小小都是伤,逃一次,便折了半条命。
在漠北匈奴人眼中,也越来越不把这传说中的将星当一回事。
一个打又打不赢、只知道逃跑的人,能成什么气候?
将星将星,徒有其表罢了。
七战七败的将星,他们可从未见过。
风雪凌冽,直接将王博的主帐吹开,王博走出军帐看着这大到能隐匿行踪的鹅毛大雪,嘴角微微勾起。
匈奴人欠我铁岭百姓的,拿命来还:“萧二,整军,即刻出发。”
“是。”被压抑大半年,萧二眼中冒出兴奋的光芒,但内心也有些许彷徨。
是人就怕死,他也是。
王博将书和香囊妥帖藏好,低头将食物捆在腰腹,穿上涂了黑色染料的铠甲,戴上防风御雪的纯黑围帽,手握星渊脚步沉稳。
“兄弟们,属于我们的荣耀,要靠自己夺回来。”星渊出鞘,直指苍穹。
匈奴人在这广袤的沙漠腹地安营扎寨,行踪更是飘忽不定。
锁定目标是王博到了漠北后做的第一件事情。整整七个月,七进七出敌营才推演出匈奴北移的趋势和布阵方式。
沙漠里风雪中的黑夜伸手看不见五指,经过萧二半年的训练,这些铁骑在黑夜也能行动自如。
但冰天雪地赶路并不方便,王博亲率八百骑兵以漫天风雪为掩盖,耗时四个时辰才到达匈奴安营扎寨的腹地。
“萧二,烧他粮草,烧完就撤退,莫回头。”埋伏在早就找到的沙壕,如今时机已到,匈奴人都已经昏昏欲睡。
王博右手一挥,萧二便带着一队骑兵悄无声息隐入匈奴营帐。
火光四起,匈奴的营地乱作一团。
王博再一次悄无声息隐藏进沙壕之中,纷纷扬扬的雪花成了最好的掩盖物。
不消一刻,便将他和身后的铁骑盖的严严实实,也将萧二匍匐过的痕迹清理的一干二净。
毁了军队过冬粮草的罪魁祸首带着四百铁骑迅速逃窜,逢战必胜的匈奴人怎会甘受此等羞辱?
呼延闻更是铠甲都没穿,举着火把、骑着战马、带着五千人马直接追了上去。
誓要血洗这些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人。
战马的铁蹄声渐行渐远,天上开始冒出些许光亮,营帐的大火刚刚扑灭,三五成群的匈奴士兵疲累的瘫软在地上。
王博从雪地里站了起来:“兄弟们,杀。”
四百铁骑在冰雪里埋了一夜,一口烈酒下肚,掀开雪被便向营帐冲刺过去。
经年的屈辱势必要在此战洗刷,所有将士的眼中装着仇恨。
王博无视地上滚动的头颅,手握星渊脚踏风雪,在匈奴人的阵地如入无人之境,直冲主将营帐。
营地外面厮杀惨叫一片,白色的主帐也染上了鲜血,所有人保命尚且来不及,何谈来救主帐中的这几个尊贵人物。
王博看向眼前两人的眸中闪烁着精光,没有说一句废话,星渊过处,两颗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落在王博脚旁。
纯黑的铠甲经过鲜血的浇灌闪现出原本的银色光芒,凌厉的脸颊染上血腥。
这不仅是将星,更是杀神。
战场之上善良是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王博慵懒的用脚将头颅踢出了营帐,冰冷的看着眼前的厮杀。
“你们的侯爷呼延和、相国乔浪沧已被本将斩杀。”
十四岁的少年被风沙磨砺过的嗓子穿透力极强,风雪袭来,匈奴士兵眼中的王博,如天神般威严高大:“降者不杀。”
原本奋力抗战的匈奴士兵放下了武器,低下了一贯在大楚百姓面前高高昂起的头颅。
每一个人都知道,若不投降,回了王庭他们也必死无疑。
这一战争,以极短的时间迎来了胜利的第一步。
王博打赢了十年来,镇北军的第一场胜仗,甚至斩杀漠北王庭高级官员两人。
但远远不够,那追赶出去的五千主力才是大头
兵贵神速,王博对着身旁的罗成点了点头:“把这两个玩意儿给本将军装起来,你带着一百骑兵清点战俘,除了死人,其余所有东西全部带回关内。”
“吃的喝了都是从我们那抢的,本将军倒要看看,以后哪个龟儿子还敢来。”翻身上马,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遵命。”罗成抬头看向王博的目光有崇拜,崇拜中又带着些许嫉妒。
如果刚刚是自己抢先进了营帐,此战屠人头最多的一定是他。
算了算了,收好尾也是功劳一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