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许兴言问夏霁，“在申城这两个月，什么感想？”
夏霁认真思考后说：“还是和想象中有差别的。”
“具体说说。”
“高师兄是您的得意门生，我自然以为他和您一样才华横溢，所出作品卓尔不凡。”夏霁顿了一顿，“但事实上，他更像是一个企业家。
“于晨诺里大部分的同事而言，高师兄的奋斗过程以及未来所能达到的成就，确实是个很好的复制对象和努力方向。
“但，不是我想要的。”
许兴言对她的话一点也不意外，微笑着点头：“嘉淼是不是叫你留在申城，给他做设计总监？”
“嗯！”夏霁点头说，“高师兄确实明确讲过。”
“你怎么想？”许兴言又问，“如果你不想做企业家，只想专注创作，这是一个很理想的职位。”
夏霁停了一会，点头赞同老师的话，平静的神色中透着几分坚定：
“但这种创作并不纯粹，很多时候，我其实都只是在用自己的技能，帮助客户实现他们的想法。
“虽然这中间也会加入我的创意与思考，去丰富这个设计，但……那始终不是我的想法，不是我想表达的。”
许兴言听懂了，笑了一声说：“弄了半天，小丫头今天是来和我道别的？这是打算离开晨诺了？”
夏霁点头：“对。我答应了高师兄，会与他一起撑过分公司快速发展的这个阶段，待分公司稳定后，我就会离开。
“谢谢师父两年来的教导与栽培，但您老尽管放心，就算我选择了做自由创作，以后也不会给您丢人的。”
许兴言看着她，神闲气定，沉默了片刻说：“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用了多大的功夫，才留在了晨诺，这两年你又付出了多少努力，才在晨诺站稳了脚跟？
“你现在正处于一个直线向上的阶段，用不了多久，你的名气与地位都会大幅度地提升。
“在这个阶段说放弃，是极不明智的，你真的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夏霁语调轻缓，洒脱又干脆，没有半点拖泥带水，“两年前的我，或许会很理智地做选择。
“但现在的我，只想选自己最爱的，最想要的。
“而我想要什么，自己最清楚。”
旁边一直安静听着的江凌，目光闪动，盯着他家小朋友看了好半晌。
*
夏霁在羊城的住所，是一栋中式别墅，古朴典雅，极尽东方韵味，如入画境。
有前中后三个花园，庭院深深，草木葱茏，景致怡人。
难怪，这里能出一个超群拔萃的画家。
花园中，那几颗彩叶芋格外引人注目，夏霁说过，她曾画过许多彩叶芋。
江凌很自然地在想象着，夏霁在庭院中作画时的画面。
女孩坐在画架前，拿着画笔，沾着颜料，一点一点画在纸上。
阳光倾洒，柔和了女孩白皙而精致的脸庞；清风拂过，煽动着女孩额边细碎的刘海；时间定格，沉醉于女孩那绝无仅有的美好当中。
这是一种由内散发出来的美，让人心生迷恋。
医生最后还是来了，并且已经在这等了夏霁三个小时。
给夏霁检查完伤口后，医生重新开过了药，叮嘱的注意事项和江凌说得差不多。
待医生走后，江凌还把两份药拿出来对比了下：“药主要成分都差不多，就是换了个包装和厂家。”
夏霁说：“有没有可能，医生要是不开点药的话，就显得自己白来了。”
袁静送完医生回来，瞟了江凌一眼，笑着问：“虾米，今天要收拾客房吗？”
听到这个问题，夏霁和江凌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此刻江凌的眼神，像在等着皇上翻牌子的妃子。
申城的公寓太小，房间也不多，肯定是不方便留人住的。
但现在是别墅，房间多得是，再把人赶走，是不是太……小气了。
“嗯。”夏霁很轻地应了一声，“收拾吧。”
“诶。”袁静一脸姨母笑，“对了，今天收到了你一个快递。”
夏霁点头，应该是手机壳到了。
“还有。”袁静又说，“你之前让我收拾的那些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有十几个大箱子，全放在车库里。相应的价格也请人算好了，清单就在里面。”
夏霁愣神了片刻，随后才点了点头。
江凌当然也知道，这些大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他也注意到了，夏霁神色是有变化的。
“那我去准备晚餐了。”袁静看向江凌，“江先生，你喜欢吃什么？”
“随意。”江凌说。
“好。”袁静对这位长得帅气又讲礼貌的青年才俊非常满意。
夏霁回过神，在袁静转身前开口：“静姨，给江学长煲个汤，他前几天也受伤了。”
“诶，好。”袁静笑得特开心。
江凌脸上表情微变，勾了勾嘴角。
“我带你逛逛？”夏霁说。
“好。”
庭院风景像一幅烟雨江南的水墨画，很适合夏霁。
江凌说：“詹扬曾说，去你家得先预约，不然连外区大门都进不了。”
詹扬说的是夏霁家另一套房子，私密性很高的一处高档住所。
“我没住那，一般我爸妈回国后，才会到那边去住。而且……”夏霁停顿了一会，小声说，“其实你可以随意出入的。”
江凌挑眉：“嗯？”
“大学前的那个暑假，我曾叫我爸把你加到家属名单中了。”
江凌笑意明显：“哪种家属？”
今天天气很好，此刻落日的余晖把女孩脸染得微红，红到了耳根：“我也不知道我爸说的是哪种家属。”
女孩不擅长撒谎，她每次撒谎时，脸会红，说话会结巴，眼神会躲闪。
“哦。”江凌尾掉拖得很长，“原来是叔叔加的。”
落日余晖的温度好像升高了，女孩脸更红了。
江凌不忍再逗她，转而说：“在申城时，你住那么小的公寓能习惯吗？”
“当然习惯。”夏霁回话很快，“而且我很喜欢，房子小才有人气，也不会觉得孤零零的。
“更何况，我一个人住那套公寓，一点也不小。”
她语气中满是在意，说喜欢时也坚定无比。
江凌的脚步停在几颗彩叶芋前，五彩斑斓的叶子，像极了被打翻的调色板。
“虾米。”
夏霁目光闻声看了过来。
“不用这么用力解释。”江凌轻笑着，“就算你不喜欢，也没有人会因此而不高兴。”
夏霁性子是比较淡的那种，很少会有这种在意的时候。可能因为他是江凌，所以不一样。
“我是真的喜欢。”夏霁说。
“那我呢？”江凌问，“喜欢吗？”
夏霁眼睫颤了一下。
喜欢吗？
这个问题，其实和昨天晚上“我可以追你了吗？”是同一个问题。
她其实知道答案，却没想好要怎么回答。
毕竟，当年她已经被拒绝过一次了，不是吗？
江凌的手机铃声，在这时候响起。
夏霁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江学长，你随便逛逛，我先去收拾东西了。”
然后，快步向车库走去。
女孩的躲避，江凌尽收在眼底。
电话是安慧打来的：“有粉丝拍到你和虾米一起出现在机场，你也来羊城了？”
“嗯。”江凌说，“我在虾米这。”
“那我是不是可以邀请你们来录节目了？”安慧开心说，“虾米曾答应过我，说下次一定。”
“我问问她。”江凌说，“只要她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