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多必失。
有些话，不能说太多。
张涯看看滕子京，瞬间转移话题，浅笑道：“滕叔！咱们回吧……我陪你杀几盘象棋，再让后厨送来绿豆糕，你也好品尝品尝。”
“绿豆糕……两位厨娘研发出来了？”
滕子京双眉挑起，满眼希夷之色。在阳凌苑养病的这些时日，张涯后厨搞出的美食，让他欲罢不能，嘴都养刁了。
“嗯！配方、流程都搞定了。”
张涯头前引路，徐徐说道，“清香甜美、松软爽口。不过，滕叔有心疾在身，此物或者甜食，均不可多食……”
心脏病患者，大多都是心脑血管病。高盐、高糖、高油脂之类的食物，都需要忌口，尽量少吃一些。
张涯如此强调此事，也是再次提醒滕子京。
性命都是张涯救的，又被传了健身的太极拳，再经过冬日的疗养，滕子京心力有所恢复，感觉身上也有劲了。
然则，这忌口之事，他坚持的并不好。张涯游玩出猎时，他老是摸向厨房，捞块羚羊肉、或者兔肉来打牙祭。
见张涯如此说，他讪讪笑道：“远之！莫啰嗦矣！老夫知晓了，知晓了！一定听你的，坚守本心，多活几年。”
死过一次的滕子京，性格豁达了很多，有些老顽童的趋势。
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看看滕子京神色，张涯只能暗中苦笑。
唉！尽人事听天命。
除了“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这句话，张涯对滕子京的历史生平并不知晓，更不清楚他能活多大！
不过，从他不到五十岁，就有心脏病来推测。
基于这时代的医疗水准，滕子京能活到六十岁，都是相当困难的。除非，他能严格忌口，注重养生，服药疗养，否则一切免谈。
绿豆糕成品，小巧玲珑、很是精美，直径寸半大小，用木制模具压制而成，上面还有梅花纹饰。
有张涯现场监督，滕子京便浅尝辄止，吃了两块而已。
赞不绝口之后，他笑道：“远之！以新象棋、绿豆糕制作之术，充曹、高两家初次之礼，虽其价甚丰，然观之单薄。”
说大话，做大事。
这是滕子京骨子里的东西。
留居阳凌苑期间，他没少说起礼物之事。
毕竟有千年的鸿沟，还是非专业事宜，张涯虽不能言听计从，但针对滕子京的建议，他也会考虑一二。
将棋磐上的边卒推过河，他翘起嘴角微笑道：“拱卒了……至于礼物之事，我已经加了几件，不会弱了滕叔的脸面。”
“也好！汝虽年少，但也老成……跳马！”
……
阳凌苑距离汴梁，有七、八百公里！而且有几处需翻山越岭，道路不太好走，大件的礼物，是不用考虑的。
除了象棋有骨雕样品，绿豆糕只是制作手册。
《优生论》一书，未曾‘验证’之时，包拯是不会送的。
如此可证，滕子京传书给庞籍的这份，也不一定抵达京城。
所有的压力，不能让范仲淹一个人扛！
张涯思来想去后，决定拉曹、高两家下水。
不过，策略也需变动。
给高家抄录一本《优生论》，附上说明，主要强调，优生优育的原则，并告知可雕印售卖，用以增强书册的影响力。
然则，给老曹家的附属说明。
张涯做的更为隐秘，还加入了‘私货’。
其实，就是给予高滔滔一份日程食谱，着重强调了要排出体内毒素，以及铅汞中毒的因由、危害。
并给出解决方案，饮用牛奶、或者羊奶，以及跑步锻炼排汗……
至于老曹家会不会告知皇后，继而被赵祯知晓，以及采纳、利用。
张涯就不过多考虑了，将‘火种’扔出去就成。
芸芸官场，庙堂倾轧，内宫争斗！
为了高官厚禄、封妻荫子、家族荣耀，或是忠心为君、胸怀天下……总有人会赌上一把，作个‘挺身而出’者！
除了这些不彰显之物，还需夺人耳目的礼品。
每家给予六部推锄、甩镰组合，包括制作方式。
曹、高两家不但是勋贵，也是大地主，这些农具都能用得上。况且，搂草打兔子，也能借机传播新农具。
新奇的物件，肯定引人瞩目。
最后一件。
张涯决定拿出黄橙橙的玉米，并附上种植之术。
然则，用布袋盛放，岂能彰显格调。
张涯唤来赵树起、王春茂，利用标准的库存平板玻璃，制作出木框为支撑，六面透明的玻璃箱！
组装好的推锄、甩镰，以及玻璃箱，都不容易携行近千公里。最好的办法，就是抵达汴梁城后，再进行组装。
在徐平山等人身上巡视一圈，张涯禁不住摇头叹息。
可利用的人手有限！
赵树起需要继续攻克三轮车，以及建立木工工坊，根本没时间去汴梁城。开春之后，徐平山需要组织耕作事宜。
孟谷丰更不用说了，喂养数十匹马、还有骡驹，工作任务很繁重，在钟大力的帮衬下，每日也要辛劳不息。
张涯思来想去，便唤来王春茂。这位年轻、体力好，还有木匠手艺，倒是随行汴梁城的最佳人选。
皇帝还不差遣饿兵！
领着王春茂来到东跨院。
指着杨丙生隔壁的小院，张涯笑着说道：“茂哥儿！此番京城事儿了……你回返之日，这套小院就归于你。”
“张郎君！这小院给俺？”
王春茂神色呆滞，继而双腿发软，跪拜于地说道，“少东家！俺……俺一定弄好这事儿，你请吩咐……”
大字不识几个，但他不是傻子！张涯出手一套砖瓦房，价值数十贯，他干上十年木匠，也不一定攒够这些钱财。
此时不投靠，还等什么啊。
“起来吧！无需这些，好好做事。”
伸手扶起王春茂，张涯神色如常，徐徐吩咐道，“你此番去京城，除了侍弄这些礼品……再支取白金二十两，于汴梁城购十只细犬。”
“细犬？”
“对！细犬。要雌性的，两个月大小，出自齐鲁为最佳。嗯！若是可以，可寻曹、高两家衙内，共同参详之。”
‘黑枪’业已两岁半，按照犬类的寿命，应该处于成熟期。但是，能否传下异变基因，张涯不得而知。
购得名贵细犬，也是一种尝试。
而且，不用陕西细犬，也是为了血缘远交。
滕子京临行之时，得知张涯此计划。
看看威猛的‘黑枪’，他摇摇头说道：“远之！如此也好。此事，老夫让三福帮衬茂哥儿……且待来日，予老夫一条细犬。”
“滕叔！奉礼之事，再次拜谢。至于细犬，来日必当送达。”
“也罢，也罢！老夫去矣！然则，汝素来喜爱玩物，切莫荒废学业……老夫守于京城，观汝唱名东华。”
“晚生谨遵！此山高路险，望万分珍重！”
……
送走滕子京、以及王春茂等人，张涯还没来得及感慨，进山采药的清霄道长，匆匆跑来阳凌苑，神色甚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