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遥远的过去（8）
亲眼目睹了望残忍杀人的荡漾，内心充斥着复杂的情绪。
她看到了身边这个黑发男人暴戾的一面，却对他没有任何的害怕情绪。可能是她知道望的刀并没有挥向她，相反，而是为了她而挥出去的。
因此，这场小风波并没有让望的印象变差，反而让荡漾觉得他是个复杂又立体的人。
她不怎么喜欢人类，但却不讨厌他。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走完了最后的路，在傍晚的时候，他们到达了飞驒的一个小镇。
这就是目的地。
此时小镇的街道被一行打扮华丽的队伍占据着，路人纷纷退到两旁，望和荡漾也位列其中。
那就是着名的‘花魁道中’，队伍前列是打着灯笼的男人，身后跟着10岁前都得给花魁打杂的小女孩儿，她们手里拿着花魁的用具。
后面才是穿着打扮艳丽又厚重，就像是孔雀一般的花魁，她画着好看的烟熏妆，长发被盘成发髻，穿着色彩丰富的华丽和服，看上去十分美丽。
在花魁的后面跟着几位10岁以上但未能接客的女孩儿。
当然还有保镳在。
这行队伍要去办事的地方，不知道是第几回和客人见面了。
人群议论纷纷，惊叹于这位花魁的美貌，谈论着是哪家贵公子有福了。
人群之中，望悄然握紧了拳头。
“这就是你想见的女孩儿么？”荡漾依然一副村姑样，所以人群的目光都没有看向她，而是道路中央的花魁身上。
“不是。”望冷冷地说。
待花魁队伍走后，望才重新走上主路，荡漾默默跟着他走。
来到一家叫作‘落香屋’的游郭店前，有不少地位低的游女在二楼窗台招呼人，她们地位不同‘高贵’的花魁，还得自己拉客，但望都没有理他们。
“把你们的蒲龟公叫出来，就说野良犬要找他。”望对着门口的保镳说。
一个保镳进去了，隔了一会儿带了个长相猥琐年老的人出来。
“怎么又是你啊。”蒲龟公有些不耐烦，看到望的脸就没好脸色。
“我想见星原一面。”望说，“她过得怎么样？”
“想见她？多少达官显贵都没这机会呐，哪轮得到你这个穷酸野狗。”蒲龟公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
“再说了，那大小姐今儿又谁都不见……真是搞不懂，把她当花魁照顾，还真把自己当公主了还是什么……”
龟公又开始抱怨了，自从星原未崎升到花魁，在店里有了地位后，能不能约成都得看她自己的意愿，很多富贵人家都只能和她见了第一次面就再也没有第二次，更别说有‘本番’的第三次了。
因此据说她有时候会被店里的其他花魁和老鸨欺负，只因她没能服务好那些富家子弟赚来大钱。
“我已经凑齐10两黄金了，就快……”望握着拳头说。
“啊？你说什么？”蒲龟公夸张地支起耳朵。
望稍微提高了声音，“我说我已经……”
“不！我意思是你还打算赎她出来吗？”
“那是当然！”望答得斩钉截铁。
“可是你来晚了呀。”蒲龟公缩着脖子笑，“有贵人预定要赎她了，嘻嘻。”
望愣了一秒，随即加重了声音，“明明是我先和你约好的！”
“你是先约好，但是人家出的价更高啊——那可是整整两百两黄金啊，你出得起吗？”
“两百两……”望的脸上留下不可思议的神情，那钱对他来说根本想都不敢想。
他存了三年的钱，靠着委托杀人的脏活累活，平常省吃俭用，存了足足三年的钱才只有十两黄金。
两百两黄金……该有多重？
“劝你呀，没那钱就别动这心思，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死了心吧！”蒲龟公露出可恨的笑容。
望怒气上头，作势要拔刀。
“哦哟哟……！”蒲龟公被吓了一跳，缩着头躲在保镳身后，道:“要是我死在这儿了，你喜欢的那姑娘也会没命！”
这么一说，望顿时觉得手里的鬼切变得沉重起来，像是握着一把石头剑。
他最终还是没能拔出刀来。
“那个人什么时候会来赎星原？”他冷声问。
“三天之后，八抬大轿，盛大相迎。”蒲龟公得意洋洋，“到时候你也来看看吧？”
望咬紧牙关，转身就走。
一直被晾在旁边插不上话的荡漾厌恶地看了那个龟公一眼，小跑着追了上去。
“喂，望，你要去哪儿？”荡漾说。
“用不着你管，现在你已经到飞驒了，就别再跟着我了。”
“但你还没带咱回神社呢。”荡漾伸手想要拉他的衣袖，然而拉不住他。
望停了下来，冷漠地回头望着荡漾。
那表情让她很害怕，下意识缩回了手，小声道:
“那个……为了报答你带咱见识一路上的风景，还有带咱到这里来。”
“咱作为掌管丰收与财富还有恋爱的稻荷神使，可以特地为你实现一个愿望……”
这句话荡漾本计划着用骄傲的语气说出来的，但看到望的那副神情，她便不知不觉小声起来。
“说来听听吧……”到了最后，这声已经没有任何底气。
望转身正对着荡漾，用没有感情的声音说:“你……？好啊，那我要两百两黄金，你能满足吗？”
荡漾欲言又止，她连二十两黄金都拿不出来，当然也不能变出两百两黄金了。
见荡漾一副为难的样子没有回复，望冷笑一声，转身就走了，“你就留在这儿，别跟着，我办完事自然会带你回去。”
“原来你还愿意带咱回去么？”荡漾握紧了拳头，冲他的背影说。
但得不到任何回应，望的背影越来越远。
“明明你对咱许愿将星原未崎悄悄带出来就可以的，咱可以用魅惑之术啊……为什么这么死脑筋呢？”
荡漾最后读取了他的内心，他满脑子都是如何筹到那么多黄金，而为达目的，他似乎知道去处。
由于狐狸天生的好奇，荡漾分出自己的分身——第六条尾巴带给她的能力，循着望的味道悄悄跟了过去。
“哼，咱可是代表稻荷神的灵狐，会替神灵满足你心愿的。”荡漾虽然对刚才望的态度冰冷而不满，但她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用自己的方式报恩。
正当她转身想要回到‘落香屋’时，身旁的馆子里传出一阵叫声。
荡漾小脸一红，扭头看去，没想到这也是一个风流之地，那馆子的牌匾上写着风骚的两个大字——‘猫影’。
等等，这名字怎么那么眼熟呢？荡漾一思考起来，那叫声更上一层楼。
这下声音也很熟悉了。
“猫妖？”荡漾低声问了句。
这话一出，房间二楼立刻安静下来，似乎连这样细微的声音都能听见。
下一秒，一个婀娜多姿，妩媚动人的黑发女人捂着胸口从二楼探出身影来。
“狐狸？”她惊讶一下，“怎么你的样子变成这样了？”
她闻到了狐狸的味道，因此才能确定下来。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荡漾说，“打扰你办事了？”
如月未央回头望屋内看一眼，不以为然地说，“倒也没有……你怎么到飞驒来了，是来找我的么？”
“是啊。赏脸陪咱一起走一走？”
“你等我一下。”如月未央转身进屋，和里面的男人用魅惑说了些什么。
不一会儿她下了楼出来，已然是一身湛蓝色和服的打扮。
“好久不见了狐狸。”如月未央笑了笑。
“嗯，好久不见了啊，猫妖。”也笑了起来。
两人肩并着肩，小步走在夜晚的街道上，道路两边的楼里不时传开奇怪的声音。
荡漾这时候痛恨起自己有一双灵敏的耳朵，把楼里那些人的细节声响听得清清楚楚。她一脸羞红，一旁的如月未央则淡定很多了。
走在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如月未央从和荡漾的对话中了解了她这一路以来的经历。
颇为惊讶。
没想到这多少年都没出过门的狐狸，居然会心血来潮跟着一个相识不过一天的男人跑了。
“才不是跟着他跑呢，是来见你。”荡漾说。
但到了今天，她其实也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出是来干什么的了。
也许是想出来看看风景，也许是来和很久未见面的如月未央见上一面，又或者是想一睹那个星原未崎的芳容。
或是……为了报答望的救命之恩，满足他的愿望。
两人走到了落香屋的附近，不时有男人从大门口进出，男女之间夹杂着欢笑与戏弄。
“这就是那个深情专一的男人爱的姑娘所在的地方？”如月未央说了好大一串。
“是啊。”
如月未央看着寻欢的男人，已经没了表情，她已经习惯了，而荡漾却生出一丝厌恶。
这些男人越是搂着风流女子笑得开心，荡漾就越觉得望那样的男人是多么难得可贵。
同时也对让望心心念想的星原未崎感到好奇，想要知道她的容貌。
似乎如月未央和荡漾想得一样，她望着二楼的方向，“你说的那个男人是不是也经常像我们这样，远远地看着他心爱的姑娘呢？”
“可他连看都看不到呢，只是心里想着，一直想着。”
“是么，那女孩有个满心都是她的男人呢。”如月未央的语气夹杂了一丝感慨。
“那，走吧狐狸，希望那女孩儿还记得他。”
“不要在外面叫咱狐狸，会让人觉得怀疑的。”
“那该叫你什么？玉藻前？”
荡漾微微一笑，“叫咱荡漾就好啦，未央。”
还有更新，今天争取把这个章节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