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淅淅沥沥下着雨，落羽从内务府领了月俸回来收了伞放在门边搓了搓手：“这雨什么时候才能下完，好不容易暖起来的天又冷了……”
秦楠将放了一块碳的小手炉递给她暖手：“等过些日子到天气暖和又有雨水的时候更麻烦。”
落羽叹气道：“这世上为什么就要有下雨呢……”
秦楠面露无奈，这话说出来实在是有些孩子气了，落羽对上她的眼神就自觉低下头：“姑姑我错了……”
“行了，赶紧回去把衣裳换了，要得了风寒可不能在主子跟前当差了。”
落羽忙应声退下，秦楠看着越下越大的雨，亦是皱起了眉头喃喃自语：“但愿这雨不要成了灾才好啊……”
所幸在三日后天就放晴了，内务府听说了乾清宫里传出来的钦天监说过阵子可能还要下雨的消息，赶紧忙活起来，今年不仅是太子，还有三位阿哥的福晋也要进门，众人加紧步子脚下生风，说忙成陀螺都不为过。
·
近日又被派去户部当差的胤禛看着一笔笔的账目支出，银子流水似的花出去，眉头紧皱着都没松下来过。
大雨下了半月，城中不少地方泥泞不堪，清淤修路这都是必要的开支，太子的婚期订在五月初，等这喜事过去皇帝就要出宫巡视，一去又是一个多月。
傍晚下值，胤禛难得见胤禔带队巡视，主动上去跟大哥打了声招呼，胤禔笑他：“瞧你这疲惫的样，早些回去歇息吧，可别耽误了明日的功课。”
胤禛客气一笑，谁会耽误功课也不会是他：“让大哥操心是弟弟的不是，倒是大哥这时候还巡宫防，不怕大嫂惦念？”
“好你个老四，都敢编排你大哥了！”
原是大福晋来月事了，三个女儿如今都是最会折腾人的时候，难免火气大，饶是胤禔对妻子再好也总有崩溃的时候，这回没憋住夫妻俩吵了嘴，胤禔吩咐府里下人多备些红糖姜茶又嘱咐不许让福晋着凉后就逃进宫里随便讨了个差事混着，想等彼此冷静些再回去。
胤禛听着胤禔“诉苦”后便觉得自己刚刚笑话他当真是自取其辱。
胤禔看着胤禛逐渐失去笑意，心情大好。
果然快乐还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更好。
·
这些小事无一例外的传进了后宫娘娘们的耳朵里，宜妃觉得甚是稀奇：“没想到胤禔这小子还挺会，我还以为上了战场的大老爷们都不会多解风情呢。”啧啧了两声，又调侃：“倒是胤禛，等下回请安的时候两位额娘可要好好安慰他才行。”
皇贵妃温婉一笑，随手拿了块点心塞进宜妃嘴里：“这点心挺好吃的，姐姐多吃点。”
芷溪看着宜妃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很是无奈，太后先前突然提起要选五福晋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胤祺的后院不太平，格格刘佳氏得宠，就总要明里暗里的压同为格格的瓜尔佳氏一头，这些事情没什么心眼的胤祺看不出来，但都逃不过后宫娘娘们的眼睛。
只不过如今被赐了格格侍妾的阿哥们越来越多，皇贵妃没有那么多精力会像从前那般会把她们召来提点几句，去宁寿宫请安的时候和太后说起，太后就提议早点选了福晋，有个正室再压一头，她们再放肆也会有所顾忌。
可宜妃如此态度，芷溪和皇贵妃当真是瞧不出来她是怎么想这件事的。
·
接下去的日子，在时晴时雨中紧赶慢赶，终于在四月下旬时赐予准太子妃瓜尔佳氏的聘礼送入她在京城的家中。
大清第一位太子成婚，有多严谨、多隆重已经不必再提，胤礽看着毓庆宫逐渐被布置成一片喜气洋洋的模样时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虽只短暂相处过，看得出来石琇莹是个开朗大方的姑娘，但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成为自己的妻子会是什么样的。
“阿玛……”软乎乎、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胤礽低头看见儿子正抓着他袍子抬头看着他，侧福晋李佳氏站在不远处向他福了福。
胤礽心里一软，抱起儿子亲了亲，小家伙被胡渣扎的痒痒的咯咯直笑，胤礽随之心情好些了，就说着带儿子去面圣。
李佳氏敛下心思悄然退下，她在生下长子时便就做了打算，如今太子妃就快要进门，若她将来生下儿子，只怕自己的两个儿子就不会再入太子和皇帝的眼。
将来会怎样尚且未知，只盼着不要被太子妃视作眼中钉才好。
·
胤礽抱着儿子去了乾清宫，这时候所有的事都得为太子大婚的事让道，因此皇帝跟前除了日常要批的奏折，大臣都不敢随意找事。
胤礽走到乾清门时梁九功就远远瞧见进去禀报，待他走到正殿门前的时候梁九功正好迎了出来请他进去。
玄烨见到儿子和孙子十分高兴，与儿孙玩了一会儿，直到小家伙打哈欠犯困了才让乳母带去歇息。
玄烨与胤礽坐下来喝茶，胤礽忽然提起了自己的母亲：“汗阿玛当年娶额娘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谈起当年的事，玄烨有些恍惚，胤礽已有二十岁，仁孝皇后也离开了二十年，现在再回忆那时候，竟然已经想不起记忆中她对自己的一颦一笑。
胤礽见父亲陷入回忆便也不打扰他，但不多久就听到他悠悠说起：“我跟你额娘认识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小格格，跟胤禵差不多大，那时候不过只是家宴时远远一见。下一次见就是大婚的时候，那时候的婚事都是你太皇祖母定的，我就只管等着娶。”
“然后呢？”胤礽听着听着就来了兴致。
“说实话还挺不自在的，彼此都不了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印象最深刻的无非是坐在一起，被褥下撒了不少红枣、花生、核桃什么的，膈的难受。”
“揭盖头的时候难道都没有什么觉得我额娘挺好看的想法吗？”他还记得胤禔成婚的时候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玄烨笑着摇摇头：“帝后大婚很繁琐，天不亮就得起来，一直到所有热闹的声音散去只留下我和你额娘的时候已经精疲力尽，长相如何脾性如何都已经无所谓了，只想着赶紧歇着吧。”
“结果还得打扫床铺？”胤礽边听边想象似乎已经能在眼前看到年轻时的阿玛和额娘当时有多“无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