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你是在开玩笑吗?”
因为事情太过不可思议,黄民有些逾矩地问道。
他知道平时的陆红提根本不会开玩笑。
可是从天上飞下来什么的……也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可能呢!
但是——
陆红提认真地回答道:“我说的是真的。”
她知道唐三过来,是帮她带吕梁山走出困境的。
所以需要一定的话语权。
但唐三一个外来人,要怎么获得话语权呢?
说是陆红提的爱人……虽然也可以。
但终究会让人不服气。
不过唐三若是将自己神仙的身份展露出来,再加上陆红提的支持,他就能在吕梁山获得话语权了。
黄民和赵四他们听到陆红提的话,都皱了皱眉,朝唐三看去。
此时,唐三笑了笑,而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直接踏云飞了起来,他在天空中转悠了一番,等回到地面的时候,黄民他们已经跪在了地上。
大当家说的是真的啊!
这是从哪找来的神仙啊!
竟然真的会飞!
草,牛逼!
黄民等人在心中惊呼,面上诚惶诚恐的。
在他们的认知中,只有传说中的神仙才有此等腾云驾雾的手段,眼下唐三竟然可以驾云飞天,那就是真的神仙了!
因为是亲眼所见,事实就摆在面前,所以他们想否认唐三神仙的真实性都做不到。
接下来,唐三就在吕梁山得到了最大的礼遇。
尤其他为山寨里一个颇有名望的老人,梁老爷子治愈了身上的疾病,让其变得年轻,重新拥有了中年人的健康身体后,青木寨的人们更是对唐三敬重了。
梁老爷子原本是一个落魄书生,偶然被陆红提的师父救到吕梁山。
因为仰慕陆红提的师父,他就留在了这里。
因为他识字,虽然太大的才能,但也比那些不识字,没有见过世面的寨子的人好些,所以这些年陆红提外出后,都是梁老爷子在主持青木寨大大小小的事宜。
唐三将他治好,也是为了让他帮助陆红提。
毕竟他不可能一直留在吕梁山。
之后还是要回到江宁去的。
唐三准备将这里打造成世外桃源,想要做到这一点,对他来说很轻松。
起初,他和陆红提一起,先将这吕梁山上的大大小小响马清理了一遍,愿意加入吕梁山的就让其加入,若是不愿意,就送其归天。
不到十天的时间,整个吕梁山血流成河,尸骨遍地。
除了清理这些响马,唐三还带着陆红提去打了一遍辽人和武周的军队。
做完这些,唐三布置了一个结界,将整个吕梁山笼罩起来,而后改变这里的环境和气候,让其更适宜人类居住。
这个结界可以保护吕梁山,让外界的人无法进入这里。
“以后你们进出吕梁山,都需要这个牌子。”
唐三将一块简单的木牌递给陆红提,上面写着吕梁山三个字,“只要在神像前供奉一个月,牌子就能生效,拥有牌子,就可以随意进出吕梁山了。”
顿了顿,唐三补充道:“没有牌子,是无法进入吕梁山的。”
陆红提接过牌子,问道:“若是别人得到了这个牌子,也可以进入吕梁山吗?”
“不行,每个牌子都会在供奉的过程中,绑定身份,这牌子被别人捡去,就失去效用了,只有本人能够生效。”
唐三解释道。
陆红提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唐三看着青木寨给他建立起来的神庙,又对陆红提说道:“对了,我说的那些建议,你和老梁慢慢来,最重要的是,保证吕梁山的纯洁性。”
人类的欲望是无法填满的。
唐三很明白,在这个世外桃源里,最终也会滋生罪恶。
陆红提必须铲除那些罪恶,才能保护这片被他打造出来的世外桃源。
“接下来,我会给你一些力量,帮你更好地管理吕梁山。”
唐三说道。
陆红提微微沉默,而后点了点头。
唐三伸指一点,便有一点灵光飞出,融入陆红提的身躯。
刹那间,她的气息不断暴涨。
不多时,陆红提的气息才逐渐平静下来,她现在看起来更加美丽了,身上平淡宁静的气息愈发醇厚,看着就像是下凡的仙女一样。
“我这是……”
陆红提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因为过往的战斗,她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疤。
索性脸上并没有伤疤。
但她一直觉得自己的身体很丑陋。
这让她在唐三的面前时,是有些自卑的。
但现在……那些伤疤都不见了。
如今她的皮肤光滑细腻,白皙如玉,如绸缎般丝滑,光彩动人。
而且,她还能感知到,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从身体深处不断涌出来,许多曾经做不到的事情,眼下似乎轻微抬抬手,就能实现!
唐三笑了笑,对陆红提说道:“好了,眼下除了我,你已经在这世间无敌了。”
有了这股力量后,他相信,就算这吕梁山后面闹出什么事,陆红提都能解决。
毕竟许多问题,只要把制造问题的人解决掉,也就不存在什么问题了。
龇牙笑~
“然后就是……我要走了。”
唐三看着陆红提说,见她怔怔地看着自己,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会经常过来的,你也知道,我能飞的,早上出发,中午就到了。”
陆红提抿嘴:“好。”
“那我就走了。”
唐三挥挥手,而后冲天而起,眨眼间,便消失在了陆红提的视线中。
与此同时,吕梁山的变化也传到了某些人的耳中。
武周,汴京。
皇宫里的气氛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郁。
除了皇帝和他的皇后,大部分人生活在这里,就像是生活在一个豪华的牢笼里,看似辉煌,但无处不在的压抑无时无刻不在悄无声息地摧残着人们的精神。
“官家,这是董冠儿发来的军报……”
正在逗弄一只鸟儿的武周皇帝周喆一愣,随后不在意地向身后卑躬屈膝的老太监问道:“可是西北之地又兴起战事了?”
潜意思是问:是辽人又打过来了?
董冠儿原本也是辽人,但是一个败将,被武朝接纳收拢,就安置在吕梁山的地界。
平时周喆偶尔也会得到西北之地的军报。
通常都是讲的辽人又来打秋风的事情。
对于这样的事情,周喆一开始听到的时候,还会愤怒,然后下令让人带兵去打回来。
结果就是被朝内的大臣阻止,说什么打辽人没什么好处,最多派一些军队阻挡一番,眼下最要紧的,是金国。
后来听得多了,周喆也就对西北之地的辽人不怎么在意了。
劫掠就劫掠吧,反正没劫到汴京来。
而且之后让人去剿灭辽人的成果还是很有效的。
每次都能斩获不少辽人的人头。
皇帝周喆自然不知道,那些军报战果中的人头,哪里有什么辽人的人头,大多都是武朝军人进吕梁山,用那里的人的人头来谎报战果的。
“不是辽人……”
老太监迟疑了一下,见周喆依然在逗弄笼子的金雀,这才按照手中的军报,缓缓说来:
“董冠儿在军报上说,他们遇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皆有神仙之力,他虽然带着数百名士兵正面对抗,但仍是不敌,最终被对方灭杀了数百名士兵,只有他幸存下来,希望官家降罪……”
“什么?!”
周喆猛然阴沉着一张脸回身。
老太监吓得赶紧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喘一口。
周喆对老太监说道:“把军报给朕!”
老太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将手中的军报递给周喆。
过了一会儿,周喆厉声道:“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以一敌百!这董冠儿是要诳朕吗!”
老太监趴在地上,诚惶诚恐,不敢多言。
其实他也不信这世上有人能以一敌百。
尤其那还是军队!
一百个士兵都足以镇杀四五百个普通人了!
怎么可能有人能正面杀死数百个士兵呢!
但董冠儿这次的军报中,还有其他人的供词,想要造假的话,也不太可能……
而眼下,最主要是看周喆怎么定性这件事了。
周喆拿着军报沉默好一会儿,忽然将其摔在老太监的身上,而后背着手冷哼道:
“既然董冠儿说那是两个神仙一样的人物,那就告诉他,务必把这两神仙请到汴京来!若是做不到,朕绝饶不了他!哼!”
“是,陛下!”
老太监领命,下去传旨去了。
另一边,辽国。
这里的辽人也知道自己在武朝边境的军队被人灭杀了,上万军队,没有一人活着,全部死了。
全国都惶恐起来。
一些辽人贵族以为是武朝发动了战争。
但不断派遣斥候探查,却发现武朝根本没有发兵的动静。
那么这上万的士兵是怎么死掉的?
谁杀了他们?
这样的疑惑在这些辽人的脑海里不断盘旋……
不会是金人做的吧?
但没有战争的痕迹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数万人的军队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全部死掉的?
辽人百思不得其解。
而经过这件事后,他们根本不敢再派军队到吕梁山打草谷了。
生怕把士兵派来就成一堆尸体。
总而言之,如今的吕梁山终于安生下来了,只要吕梁山的人不自己作妖,他们应该可以在这个凄苦的时代,幸福地生活下去。
唐三此时已经回到了江宁。
因为在吕梁山呆的时间比预期的久,他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去找了聂云竹。
倒水的时候,看到站在河岸边笑着的唐三,聂云竹露出笑容的同时,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她几乎是跑着扑进唐三的怀里的。
唐三根本不知道,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聂云竹有多么担心他。
虽然知道他是仙人一样的人物。
可相公外出那么长时间,心中总是会挂念,会惦记。
唐三好一会儿才将聂云竹安抚好。
之后两人就躲进小楼里说悄悄话了。
而就在唐三和聂云竹进入小楼的时候,远处一株柳树下的男子缓缓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望向潺潺流动的河水,墨青色的衣袍随风微微拂动,眼底闪过一丝阴翳。
在这墨青色衣袍男子的身后,还站着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仆人。
过了好一会儿,男子才淡淡道:“去海庆坊。”
他带着仆人信步而去,走到一半,天空忽然下起了雨。
仆人拿出随身携带的雨伞撑起。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海庆坊。
早年这里是一处码头,商船停泊,货物往来热闹。
后来江宁城新建了一个码头,这边就渐渐废掉了。
如今坊内鱼龙混杂,算是江宁城内最为复杂的一处区域,一两天便会有一次斗殴看人的事件发生,一般人家都会告诫孩子,平时不要接近这里。
海庆坊看着乱,但也很热闹。
各种底层商贩、跑江湖的,包括无钱的胡商、落魄无钱的学子、接散活的流莺雨帮派人士都在此处活动。
男子和仆人到时,这里的街道早就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雨而成了水潭,两侧的店铺酒馆里,倒是灯火通明。
他们朝里面走了一段,最后走进了一家看着是最大的酒楼。
油灯和火把晃动的光芒中,酒楼的大堂里,聚集了各种各样的人士,有脸色阴狠的江湖人士,有混混打扮的人,有落魄的文士,他们神态不一,有狂放野蛮的,有嚣张无理的,有埋头只顾吃饭的……
男子的气质明显和这酒楼里的众人格格不入。
他才踏步走进,便吸引了一部分人的目光。
不过仆人阴沉的目光,还有脸上的刀疤,让这部分人打消了继续观看的念头。
仆人给了些许银子,让落魄的文士滚蛋,然后让酒楼的小二来收拾桌子,之后让男子坐了下来。
“六叔,坐吧。应该还要一些阵子……”
男子说。
被喊为六叔的仆人依言坐下,却没有动手吃东西,而是望着男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于是男子问道:“六叔,你有话说?”
六叔斟酌着自己的语言,说道:“只是觉得,公子上任在即,些许小事,恐怕节外生枝。”
“上次伱却是支持的。”
“指引上次乃是与公子前程有关的大事……”
“于我顾燕桢来说,其实皆是小事。”顾燕桢笑了笑,望着自己的仆人老六,“区别只在于,做与不做。上次之事,未见得大,不过去掉一个障碍。今次之事,也未见得小,我回江宁,大半是为了此事而来,纵然不完美,也总得有个结果。”
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手中的扇子拍了拍手心,“老六,你说我那些好友之中,可有几人来过这海庆坊?”
“怕是不多。”
顾燕桢呵了一声,脸上带着某种讥笑,“尽是腐儒书生,令人可笑,只以为写几首诗便风雅无比,与几名女子在船上大闹,夸口畅谈些国家大事,便以为能让海内清平,皆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三年前去往东京,路遇匪寇,一个个前一刻还高谈阔论,济世救民,随后慌乱不已,倒有几个在匪寇面前还能保持镇定的,但人家一刀砍下,看见那伤口便哇哇大哭,跪地求饶。”
顾燕桢抬起一只手,到与双眼齐平的高度,“这些纯粹的文人,只以为世间的真实在这里。”
他把手按下,直至桌面,继续说道:“却不知,所谓的真实,都在这里。相对而言,那些人在文墨楼头嘲弄对方几句,便以为占了大便宜,有何意义?”
他望着老六,“我从小做事,必确定有何事是我想要的,何事是无所谓的,只要我想做之事,必定不顾一切获取成果,便不能完美,也绝不放手。能有八成有八成,能有七成有七成。将来我若为官,也是如此,围着黎民苍生半死,若不完美,难道就不做了?”
顾燕桢敲敲桌子,“如今天下局势纷乱复杂,武朝基业,系若危卵,尽是文人说些太平道理,有何用处?”
“润安东京街头说书,说谁谁谁如何折辱辽国跋扈使节,听者啧啧称快,但若真遇了辽人,还不是绕道而走?我辈行事,当直面本心,知道自己所要何物……”
顾燕桢眼眸眨了眨,“其实,也是我年纪尚轻,修养不够,此次回来,预先有了太多的欲念,我早知婊子无情,只是却未想那云竹也是如此俗物,令我失望……”
他话刚说到这里,坐在他对面的老六忽然露出一个惊愕的表情,顾燕桢的表情变得有些迟疑,“六叔,怎么了?”
这时,一个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我听了半天,你巴拉巴拉说个没完,不就是好色吗,什么我辈做事,直面本心……巴拉巴拉一大堆,听着似乎让人觉得——唉哟,你这人还挺正派的,有种君子风范……风范你妈呢!”
啪!
一声诡异的声响,顾燕桢正要调转的脑袋忽然飞了起来,在他愕然的视线中,一个无头的尸体飙射出大量的鲜血。
在意识陷入黑暗的最后时刻,他看到了说话的人——
唐三。
“他怎么在这……”
带着这个疑惑,他的脑袋掉在地上,如蹴鞠一样,在地上滚了几圈,落在了一个壮汉的脚下。
“好了,那么喜欢废话,下地狱慢慢说去吧。”
唐三嘀咕着,随手将站起身的老六按进土里,然后扫视了大堂一眼,在众人惊恐慌张的目光中,缓缓走出酒楼,伸了个懒腰。
“真是个煞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