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菲柔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冰冷的床上,周围是一群身着白衣的蒙面人,死死地盯着自己。
蓦然间,顾菲柔感到自己好像衣不蔽体,本能的羞愧刚一露头,又被她死死地按了下去。
间谍就不应该有羞愧,甚至不应该有感情。
自己这是怎么了,一向波澜不惊的自己,竟然会有情绪波动?顾菲柔扪心自问,从加入间谍这个行当开始,自己的一切都已经不完全属于自己了,包括自己的身体,必要的时候,都是对付男人的武器。为何许久没有的羞愧,此时会露出头来?还有,这是哪里?是到了洞穴的那头吗?
东唐国科学家们研制“灵蜂”的过程中出现了意外,整个秘密实验室都发生了爆炸,带动着所处的大漠出现地震,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凭空出现。
几名考古学家带着精干的特战队员进洞探查,结果没有人能活着出来。于是国安局一号命令顾菲柔进洞查看,有任何异样的情报都要及时传递出来。
在国安局一号的心目中,顾菲柔从不失手。
顾菲柔就这样整装出发了,她身上最重要的,就是卫星定位系统以及尖端的通讯器材。
顾菲柔一进洞,就感觉自己迈入了一望无际的深渊。阴冷的风不时的从底部吹来,四周除了黑暗,就只有那凌冽的风声。各种巨石错综复杂的漂浮在深渊中,让人感到丝丝的敬畏。
百步之后,一种神秘的力量突然出现,裹挟着顾菲柔飞跃。在飞跃的过程中,顾菲柔很快便丧失了知觉。
而当她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赤条条地出现在这里。
“你不用不好意思”,中间的一个蒙面人低沉地说道:“这个地方,不会让男人活着进来。”
如果是普通人,此时一定会忍不住问:“你们是什么人?”但顾菲柔是双面间谍,血雨腥风中走过来,怎愿意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最关心的,是此时自己的身躯有多大的活动度,是否可以搏斗或者逃脱?在不明确对方身份的情况下,先要把对方往坏了想,并做好应对的准备。
她刚才已经试了一下,却发现自己的身躯仿佛已经牢牢地黏在身后这个冰冷的床上,根本挣脱不开。
“不要想着逃脱,”蒙面人冷笑道:“这是冰魄缠丝床,没有外力相助,你自己是不可能离开这张床的。”
冰魄缠丝?好奇怪的名字啊。
但不管这个名词有多么奇怪,此时此刻,对顾菲柔最重要的,是要能活下去。
那些考古学家和特战队员都没能活着出去,难不成,都死在这里?
“如果你不是女的,你根本不可能活着醒来。”蒙面人指了指房间里一个巨大的天蓝色的水晶球,那水晶球立刻显现出一幅幅影像,影像里全是一些躺着的男人,都在熟睡中。
顾菲柔认得其中的几个,那不就是国安局一号给自己看的照片里的人吗?他们先于自己进入洞穴,却想不到,会出现在天蓝色的水晶球里。
“他们永远都醒不过来,直到活活地睡死。”蒙面人冷冷道:“谁叫他们都是臭男人呢?这个地方,不允许男人活着进来。”
尽管身经百战,听的此话,顾菲柔也不禁打了个寒颤。对方的狠辣不亚于自己,而且最重要的,是对方此刻完全掌控着自己。自己已经全然动不了了,必须时时小心,否则稍不留神,就有杀身之祸。而且更糟糕的,是自己还衣不蔽体地躺在这里,纵然可以找机会逃脱,也不能裸奔吧?
(顾菲柔哪里知道,当自己被神秘力量裹挟着在洞里飞跃时,周围的热量全部向自己的身上聚集,从而使得空气冷凝成冰,而自己则浑身暴热,不断地发着红光,远远看去,就如同一个火红的太阳一般,将自己身上的衣物全部蒸烤烧毁。)
蒙面人冷笑道:“你需要立即回答我三个问题,答对了,活,答错了,死。”
三个问题?什么三个问题?顾菲柔的脑子飞快地运转着,做好被盘问的准备。
“第一个问题,你是什么人?”蒙面人冷冷地问道。
这是迄今为止顾菲柔遇到的最大危机,自己完全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以及这里的一切,而对方却直接盘问起自己的身份来。尽管顾菲柔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更不认为这世间真有什么魔法,但水晶球显现的图像就清晰地映现在自己眼前,而自己却的的确确离不开身下的这张床。自己能说自己是间谍吗?那显然是找死。那自己说什么,伪装成谁呢?
“我叫‘雨婷’,是一名舞女,专门给人表演舞蹈。”思索当中,顾菲柔伪装成自己曾经接触过的女孩——雨婷。雨婷喜欢跳舞,自己对舞蹈也有所造诣,扮演一个人畜无害且能带来欢乐的舞女,应该能活下来吧?
“那你都给些什么人舞蹈?换言之,你以前都接触些什么人?”蒙面人迅速地追问道。
这又是一个棘手的问题,比刚才的问题要棘手百倍。顾菲柔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都有些什么人,自己如果随便编,编错了怎么办?更何况即便自己编对了,对方把那真正存在的人叫过来当面对质怎么办?假的就是假的,真能以假乱真吗?而且,蒙面人问自己的话一句比一句快,她的目的,想必是不想让自己有任何的思考时间。人往往立即说出来的都是真话,而一旦反复掂量,就有可能撒谎。蒙面人如此精于人性,岂是那么好蒙骗的?
“回答我的问题!”蒙面人的声音里布满杀机,“你到底见过神秘人,又有谁可以作证?”
顾菲柔不知道该说什么。此时此刻,她突然感觉,好像自己一迈进那个神秘的洞穴,就已经迈进了死亡。
“辰月儿,咱们到底怎么处理她?”另一个蒙面人靠了过来。
中间的那个被叫做“辰月儿”的蒙面人没有说话,而是做了一个顾菲柔非常熟悉的手势——“杀”!
“等等!”顾菲柔马上大喊起来,“你们的主人呢,我要见他!”
辰月儿中止了属下想要施展的魔法,“你认识主人?”
“我当然认识!”
屋子里的空气一下子寂静起来,冷得可怕。
险境求生,顾菲柔不惜使用任何方法。她虽没见过眼前的这些蒙面人的主人,但中间的那个蒙面人都被唤作“辰月儿”,而非“大王”、“陛下”、“将军”、“老板”之类的,说明这些蒙面人是有主人的。不管这个主人是谁,多少先用他挡一挡。
“我当然认识。”事到如今,雪月难道还有其他的更好的回答吗?
“叫新月夫人进来。”辰月儿命令道。一个蒙面人立即点头离去。
顾菲柔万万料不到会来此一手,对方显然是在找一个人来辨识自己,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跟主人认识。
情势危急至此,还能怎么办?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啦。
“哎呦呦”,一个老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说这里抓了个标致的大美人儿,还水灵灵的,我来瞧瞧。”
“恭迎新月夫人!”除了辰月儿,其他的蒙面人全都跪拜迎接。
此时此刻,顾菲柔再也顾不得其他了,命悬一线,只能先下手为强。遑论这个新月夫人是什么人,顾菲柔只能尽量套近乎,表现出是新月夫人的熟人。于是顾菲柔满脸堆笑地喊道:“姐姐!——”
“姐姐!——”,顾菲柔的这一声里,甜蜜中带有了无限的温柔。
碎碎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顾菲柔知道,那所谓的新月夫人必然要来看看自己的模样。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厚着面皮讨好了。
顾菲柔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细细掂量好自己要说的每一个字,这可是自己唯一的求生机会啊!
“姐姐,我好想你啊!”顾菲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然,自然地表现出那种熟悉感。尽管自己是第一次和这个新月夫人见面,但却一定要表现出自己和她早已是老熟人了。
当新月夫人出现在顾菲柔的面前时,她的美丽一下子震慑了顾菲柔的心。粉嫩白皙的皮肤,楚楚动人的身材,婀娜多姿的动作,桃花芬芳的脸庞,这哪里是一个过了时的老女人,分明是一个冰机如玉人见倾心的大美人儿!
新月夫人上下打量着这个喊她“姐姐”的人。她当然知道,自己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女子,她更加知道,此刻这个女子的性命就捏在自己的手心。目下正是用人之际,这女子虽说不上是倾国倾城,却也是别有韵味,也许,刚好适合宫主(神月宫的主人)那刁钻的胃口。如果就这么让这个女子死了,岂不可惜?
在新月夫人上下打量的当口,顾菲柔的心也提到了喉咙。她不怕死,可没想到死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顾菲柔深知,一旦眼前的这个新月夫人不承认认识自己,已丧失行动自由的自己,顷刻间就要香消玉殒。那任务呢?还有国安局的那些同志们,自己难道就这么样的,与他们永别?
“哦,妹妹,你怎么到这里来啦?”犹豫了一下,新月夫人还是决定留下这个女子的性命,以慰宫主思美之心。她缓步上前,将一串晶莹剔透的项链挂在顾菲柔的脖颈上。
顾菲柔会心地笑了,她非常感激面前的这个新月夫人。新月夫人非但救了自己,还给自己礼物,这下可以先松一口气了。
(顾菲柔哪里知道,这晶莹剔透的项链,其实是一件神月宫里的法器,拥有特殊时刻释放寒气的特性。如果顾菲柔将来不听话……)
“原来你们真的认识啊!”辰月儿靠了过来,右手一伸,一把像冰柱一样的宝剑突然闪现,“嚓……嚓”,剑声清脆,剑影却无人看得见。
顾菲柔还没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自己就从冰床上滑落下来,被新月夫人顺手接住。
“你自由了!”辰月儿冷言道。
顾菲柔愣在那里,好快的剑!非但极快,而且出剑极为刁钻,否则如何能让自己完好无损地从那黏性无比的冰床上脱离?
“哎呦呦,你不用奇怪啦,这辰月儿说话向来如此,对谁都是一副冰冷的样子。”说着新月夫人掐了顾菲柔的胳膊一下,给顾菲柔套了件衣服,准备离去。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走。”辰月儿拦住了去路,“新月夫人,这个女子突然出现在冷月门,非常蹊跷,难免她身上藏着许多秘密。你虽然跟她认识,但你也未必知道她最近的状况,她……”
“辰月儿!”新月夫人一声怒喝,“耽误了宫主的好事,你担待得起吗?”
辰月儿不再说话,她知道新月夫人在宫主心目中的地位。
“你们让开!”新月夫人厉声训斥着在场所有的蒙面人,领着顾菲柔快速离开了此地。
……
出了险境,顾菲柔总算长舒一口气,“谢……谢谢你!”
“你不用谢我。”新月夫人的声音也冰冷了起来,“你到底还能不能活下去,不取决于我,而取决于你自己。”
“取决于我?”顾菲柔愣住了,不知道新月夫人是个什么意思。
“不错,”新月夫人微皱着眉头看着身边的顾菲柔,“小姑娘,告诉你我是干什么的,我是专门给宫主选女奴的人。换言之,我就是专门挑选那些世间的美女,来给宫主侍寝!”
“侍寝?”顾菲柔故作吃惊状。身为双面间谍,自己的身体早就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这个国家,所以当有男人对自己的身体有非分之想时,顾菲柔早就没有了吃惊这个概念。
“你不用感到吃惊,也不要想逃跑”,新月夫人道:“姑娘,我既然救了你,就自然有我的道理。如果不是因为你长得还有几分姿色,此时此刻,你早就已经死了。”
顾菲柔故意长大了嘴巴。此时此刻她必须显露出少女应有的情绪反应,而非间谍习惯性的波澜不惊。
“跟我来吧。”新月夫人领着顾菲柔,穿过两扇巨大的用纯金打造的金门来到,一片澄澈的湖水边,“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顾菲柔摇了摇头。她只是听到湖水中依稀传来女子痛楚的喘息声。饶是她这个在刀尖上行走的双面间谍,目下也心头一紧,不自然地想要远离。
“这是澄冰湖。”新月夫人道:“澄冰湖中锁着的,都是想要逃跑的女奴,因为她们每人腹中都被强行灌了避水珠,所以淹不死,但会在这极冷的水中长久受罪。”
顾菲柔不寒而栗。她之前还想着找个机会逃脱,现在看来此时逃脱风险极大,一旦逃脱不成被抓了回来,恐怕就要在这澄冰湖中锁到死了。
新月夫人领着顾菲柔踏进用白玉打造的内门。
门上镶有一颗硕大的极品宝珠,照得人心痒。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顾菲柔是双面间谍,一向习惯于压抑住自己的情感,尤其是男女之情,可是现在为何身体有如此异样的反应?顾菲柔明显感觉这宝珠光芒有催情的效果。她不知为何要将这宝珠放在这里?
“你不痒吗?”旁边新月夫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慵懒性感,柔媚无骨。
顾菲柔垂头:“痒,但也还能忍得住。”
新月夫人突然一甩手,
哗啦啦!
袍袖飞卷间,木屑飞溅,木柱倾颓,顾菲柔被她怒极施力,重重拉着扔到墙角。
连带着顾菲柔的小指指甲,也被她毫不顾及的拉扯之力,血淋淋的亦被拔脱。
顾菲柔看也不看自己血肉模糊的小指,只是身影茕茕,立于一地碎裂的纸木之间。
于回旋不绝的碎裂的巨响里,于新月夫人的注视中。
“为……为什么?”
“我是要让你养规矩,”新月夫人道:“见到宫主,就要任打、任骂、任折腾,前一刻宫主还是对你喜笑颜开,后一刻就会可能对你怒目而视,甚至不停地折磨你。你如果连刚才这点委屈都受不了,将来怎么服侍宫主?”
顾菲柔收起委屈,露出微笑,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两天你好好学学规矩,学学怎么伺候男人,”新月夫人道:“两天后我们上路。”
此刻的新月夫人已是面无表情,眉宇间却生出森然的冷,对顾菲柔指甲断裂的痛苦毫无同情之念,缓缓从袖筒里抽出一方丝巾擦了擦手上血迹,顺手一扔,丝巾飘落在地,巾上娇蕊数朵,在风中颤颤,鲜活如生。
那血迹是顾菲柔小指上的;。
然后她漫然转身,一脚将那绣工精绝的佳人绣帕踩落地上,毫不顾惜。
顾菲柔恨不得杀了她。
但顾菲柔并不知道新月夫人功夫的深浅,一旦刺杀失败,恐怕自己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因此,她目前只能忍。
忍字头上一把刀,痛苦之下铸造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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